7、7. 从零开始…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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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空荡的办公室深处，站着一个魁武的人影，叼着烟凝视着窗外。
他有些焦躁地看了看表。
“他们再不来，我今天就白白空出来了。”
“焦虑是失败的第一步喔。”
他身后的客椅上坐着一隻大白鼠，安详地喝着咖啡。
“你知不知道一个首相要空出全天的假有多难？特别是现在大臣都围着立新法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我一请假，他们哀鸿遍野，明天我会很惨耶。”站在窗边的人转过身，苦笑。
“所以对您来说，这也是难得的假期啊。”大白鼠将咖啡放在腿上，“而且这也是您答应我的，虽然只是普通的口头承诺，但是我还是希望您能认真看待。”
“我明白，你是多看重自己手下的老师们，我怎麽可能不知道。”那人长长地吐出一口烟，“放一万颗心吧，最强制约的拥有者绝对不会背叛任何承诺。”
当今首相，最强制约的拥有者，常常利用自己的个性，和其他国家的领导人做出檯面下的交易。正式场合上，这些是不能提的，提了也不能被列进公开的文书资料当中。这些各家的重要人物都明白，却也同时期待首相私底下对自己偷偷发出去他房间私下面谈的邀请。比起可以反悔的纸面契约，和付得起的违约金，有很多时候，领导人们更倾向一个能够让他们完全信任的契约，好让他们有更大的胆量去做其他事，而且有更多的底气说服自家的国民。虽然违反的代价很高，但是很少人想到要这麽做。根据不正式的统计，从首相房间裡出来的人，每个人都满面春风，九成以上升官升职，仕途得意。因此首相本身也被看做一种另类秘密的官场之神。
“更何况，背叛一个比自己智商高的人，我脑袋是进水了吗？”首相晃了晃烟蒂，有些不确定地歪了下头，“你应该明白我不能和相泽重打契约的原因吧？”
“当然。一个以信誉闻名的人，怎麽能和违反契约的人再建立信赖关係？这点你就不用烦恼了，剩下的就留给他们争取吧。”
首相鬆了一口气，深深吸一口烟，“所以我们之间不会有信赖问题？”
“至少现在不会。”大白鼠校长笑笑。
两人陷入长长地沉默，各自怀着心事。照进屋内的太阳渐渐拉长影子，阳光不再炙热。首相在窗檯上坐下，俯望着正门，下头的动静抓住了他的视线，有几个不速之客似乎想硬闯首相府。
“相泽在进高中之前，和我在咖啡厅约见，立下了最强制约。当时我年轻气盛，认为有可能破坏国家秩序的个性都必须从根本扼杀，但是也因此犯下第一个让我后悔莫及的错误。为了大局，抹灭一个人与生俱来的特质，否定他存在意义的一大部份，对一个人的年轻人来讲，那会是多剧烈的打击。这就是在对他表明，这个国家不需要你的个性，不如从来没出生对大家来说更轻鬆。现在想起来真是鬼话连篇。”
雄英的校长不语。
“才打下契约的第一晚，就想反悔的人一直是我啊。坦然面对，接受现实的反而是他。那之后我总是有意无意注意着他的动向，成为英雄后突然销声匿迹也着实让我好找，才发现他不过是不喜欢媒体，避着他们罢了，然后又意外查出他在母校当老师这件事。”首相站起身，捻熄烟头，“那时我就知道，总有一天他会再度和我碰面，最有可能的情况是他来兴师问罪，打破制约却是从来没想过。要是他不教出那麽多优秀的学生，我们之间的制约可能会持续到其中一人死亡为止。”
“没办法说我觉得遗憾呢。”校长动动鬍鬚，“但是从吸收相泽老师进雄英开始，我从没见他怨怼过任何人喔。”
房间大门被巨力冲开，两扇原本是侧拉的门被拽离门框往前飞出一段距离，三名高中生模样的年轻人以飞踢的姿势进来，落在门上，炯炯有神地看着站在窗边的首相。坐在客座的校长不动声色，用椅背把自己藏起来。
“你就是那个恶人吧！”右边的金髮男孩面目狰狞地大吼，“把我们的记忆还来！”
“相泽消太是我们的班导，请你不要把他的存在消除。”左边半白半红髮色的男孩冷静地说。
中间的绿髮男孩往前一步，“你要什麽才愿意停手？”
“说得也是呢，我一个恶人会想要什麽呢？”首相面对他们再度坐上窗檯，从外套的口袋掏出烟盒，叼上一根烟，但是没有点燃。外面的阳光正好照了进来，让绿谷他们看不清首相的表情。
“拜託你好好想想！班导他对我们来说…对我们来说很重要。”焦冻言语开始出现犹豫，眼神迷离起来。
班导？我们的班导不是欧尔麦特吗？我在这裡做什麽？
首相暗暗叹气。
那个男孩不行了啊。
他看向绿谷和爆豪。
“你们呢？还记得班导是谁吗？长什麽样子？”
“他叫相泽消太！他、他的髮色是…眼睛…那个…个性是…”
“我管他叫啥！他长得像流浪汉，穿得像流浪汉，成天要死不活的样子，还带着睡袋上课！”爆豪朝首相挥舞拳头，“你再拖拉，小心我真的揍你，快把那天杀的制约取消！”
有趣。
一个记得名字，一个记得长相。两人不愧是今年众人最关注的学生，简直相辅相成。
“制约没办法取消。”
绿谷快步走到办公桌前，两手往上一拍，坚定地眼神说明他早有准备。
“那来做另一个制约吧。”
首相定睛看着眼前的男孩，把烟拿下。
“你出条件，若是我们达成了，就把记忆全部还给我们，相泽老师的也是，而且不准以任何方式再度拿走。”
首相露出感兴趣的笑，想了一下便做出决定，“好啊，但若是你们输了，会比现在还惨喔。让我想想，这个怎麽样，你们会晓得生命中缺了一个人，却永远不知道他是谁。这样还要继续吗？”
“继续！反正我们会赢！”爆豪挤到绿谷身旁，“玩法呢？”
“嗯…一个小时内，在这个城市裡找到你们真正的班导，照相传给我。参加人包括欧尔麦特、礼物麦克在内所有现在雄英英雄科 1年 A 班的成员。你们有三次机会。”首相点了点太阳穴，“记忆消除在这期间依然持续进行喔，直到你们成功为止。”
一个小时…
“好！”绿谷想也不想就点头。
首相走向他，伸出右手。绿谷立即会意，直起身握上他的手。两人的中间刮过一阵风，手上的血管有一股红色电流一闪而过。
“倒数开始囉。”首相放开手，点亮打火机。
三名学生风风火火地跑了出去，一下子又不见踪影。
首相点燃香烟，长长吸一口气，然后满足地吐出。
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剩下的，就看相泽和学生们的羁绊有多深了。
“你说，相泽哪裡好，值得让学生为他做到这个地步？”
绿谷三人火速和其他人联络上，一辆巴士刚进入市区便停靠路边，裡头窜出一群十五、六岁的少男少女，有计划地往城市裡渗透。
“上课睡觉、惯性恫吓、欺骗教育，还有不知道怎麽正常微笑的脸，大家闪避都来不及呢。”
少男少女的手机没有离开过耳旁，不停用複读的方式维持着群体的记忆。他们鑽进小巷、掠过商场，寻找着不存在他们记忆中的身影。
“真搞不懂，他晚上到底是干嘛去了，怎麽没一天是有精神的？还有那身衣服。学校不是待他不薄吗？买件像样的衣服有这麽困难？”
市中心的公园渐渐聚集了一群人，全部穿着黑衣，拥有黑色及肩长髮，他们的周围围绕着四、五个学生，一面安抚着他们，一面焦躁地看着手机上的时间。终于在约定时间的十五分钟前，所有学生都聚集完毕。
校长不急不徐地啜了一口咖啡，然后笑笑。
“可能在严厉的教导下，学生看见了我们看不见的东西吧。”
“麦克老师呢？”
“刚刚看他跑出公园了。”
“他到底在搞什麽鬼，时间就快到了！”爆豪愤怒地大吼，“不管了！我们先选最有可能的人出来试试，反正有三次机会！”
“是只有三次机会。”焦冻纠正。
绿谷粗略扫了一眼在场的候选人，心沉到谷底。
他认不出来。
连有点印象的人都没有。
他有些期待地望向爆豪，毕竟班上唯一记得相泽样貌的人只有他，他们也是照他的描述找人。
但是，绿谷马上就明白他的希望落空了。
“喂！你们哪个姓相泽！”
三十几位黑衣人同时摇头。
“相泽老师的记忆已经被消除了，他自己也不可能知道啊。”常闇双手抱胸。
“啥？那我们要怎麽找！”
“我还想问你呢…”
欧尔麦特抿唇，“事到如今，只能靠仅有的线索猜了。”
绿谷奋力摇头。
要是能想起一点特徵就好了。
“脸部有道疤痕。”蛙吹说。
大家齐齐看向她。
“我只记得这些，具体疤痕在哪裡，有多大，实在想不起来。”
众人的眼睛亮起来。
很快的，筛选出了几个可能的人选。
麦克独自奔出公园之后，陷入了茫然，只是在城市里毫无目的地打转。
不对，那些人都不是。
他的心裡堵得发慌，一想到时间一过他们便相隔天涯，他就忍不住要掉泪。
他跑到一条清冷的小巷，拿出手机。
还有十分钟。
他绝望地蹲下，把头埋在膝盖，双臂抱住自己。
冷静下来。
用力想他的模样！
他的手机传来一个震动，屏幕上显示一条讯息。
学生们用掉了第一次机会，那人不是相泽。
只剩两次。
麦克猛地站起，却还是不知所措。他漫无目的地往前跑，直到他的手机传来第二响。
学生们又用掉一次机会，剩下一次。
他赶紧发出简讯，让他们等他回去再决定。
但他心裡一点也没有底。
学生们没有回应，也不知道有没有看到。
就在这时，一阵咖啡香飘了过来。那股香味浓厚却青涩，虽然闻起来不如学校的品质好，但是却让麦克紧绷的情绪突然放鬆下来。
这咖啡香，给他一种特别的感觉。
他让咖啡的香味带领着，走到一家便利商店前面。
透明玻璃门打开，伴随着欢迎的电铃声，两个站在柜檯前面的服务员朝他微笑。
“先生，来杯咖啡吗？”
麦克有些愣神，慢慢地，把头转向窗边的座位上。
暖暖的夕阳照在他惊讶的脸上，涌出来的喜悦化作泪珠一颗颗掉落、弹飞。
那裡坐着一个黑衣男子，头上扎着小包，手撑着脸读着报纸。他的锁骨露在外头，和喉结一起呈现鲜明的线条。
这可不常见。
不管是这身打扮，还是他在看求职广告这件事。
各种异样感，反而让麦克更确信了。
服务员从柜檯后走出来，金色的捲髮在夕阳下闪闪发光。他递给麦克两杯纸杯装的咖啡，朝那个男人的方向点了个头。
麦克会意，接过咖啡，战战兢兢地走到男人身旁。男人沐浴在馀晖中，阳光照不进的深邃眼睛如黑玉一般温润。
“消太。”
男人抬头，一脸疑惑。他看了看麦克手中的咖啡，又转回去做自己的事。
“你认错人了。”
麦克毫不犹豫地在他身旁坐下，把手上的咖啡推给他。
“我找到你了。”麦克边笑边哭，“你不用再怕了。”
男人一顿，抬头，“你刚刚…说什麽？”
“我说，”麦克拉过他的左手，收在掌心，坚定地看着他，“我不想住你隔壁，而是想醒来第一眼就能抱你。我说，我不想每天陪你看夕阳，而是想连朝阳都能一起看。我说…你还欠我一个答案。”
在打败恶人后、相泽消失在粉红色的雾团前，麦克贴在相泽耳边说的话语…
“我们不做朋友了好吗？”
男人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被拉着的手忽地紧紧回握。
“嗯。”
他们没注意到的是，后面一男一女的服务员各自拿着自己的手机，将这美如画的画面拍了下来，上传到了某群体裡，两人相视而笑。
人生充满意外，谁知道他们帮老师渡过了难关的同时，竟然还经历了老师人生中最美的一刻。
带相泽回公园不过是几分钟的事。
当他们出现时，焦虑的学生们立刻聚上来，然后停在五步远的地方。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麦克身后的黑髮男子，没有人提出问题。
八百万马上请一个被他们找来的候选人帮他们照相，焦冻指挥大家站好，欧尔麦特大声叫着不要乱还有时间。他们把既陌生又熟悉的老师围在中间，好似不想再让他有机会熘走一样。
照相机的声音响起，制约的力量被冻结，消失的时间开始自我修復，记忆再度产生连接。
当首相传来‘正解’的字样时，他们忍不住齐声欢呼，不少人跌坐在地上，热泪盈眶。
“喂喂，你们看相片。”切岛指着手机上的相片。
大家拿起手机，纷纷发出惊叹声。
相片裡的人，身体都剩下右半，像是消失途中突然停止了，只留下渐变的痕迹。
“是两个制约互相碰撞造成的吧！新制约反转了旧制约的力量。”绿谷兴奋地说。
“好厉害的照片！”
“啊，轰同学，你的左半不见了，是不是看起来顺眼多了啊？”
“…这我没办法反驳。”
相泽眨了眨眼，低头看向紧紧牵着麦克的右手，偷偷微笑。麦克见状，于是用更强的力度回握。
一旁，欧尔麦特看到两人的互动，暗自咳了一下，掩饰扬起的嘴角。
那幅照片，被高高挂在教室的告示板上，就算高中三年累积了无数的照片，它从来没有被拿下来，甚至没有被遮住过，因为它象徵着相泽消太和这个班之间，独一无二的羁绊。
那是只属于这个 1 年 A 班的、最珍贵的回忆。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7. 从零开始…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