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见世》相思樱

20、第 20 章

　　在神殿中，尚麒还在向大神控诉着人类的罪状，不知何时，螣蛇已悄然来到殿中，他用他那笑得弯弯的眼睛看着跪在大殿中央的尚麒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浮。
　　朱雀听了尚麒前面的一番言论，忍不住说话了：
　　“可是人类并不仅仅是罪恶的存在，虽然在他们自身的发展中牺牲了很多，但在他们发展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也在保护其他生灵，比如洪水肆虐的时候，他们建筑大坝，不仅保卫了他们的家园，也保护了不计其数的生灵；在森林发生火灾的时候，人们则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捕灭大火，以防止更多的动物无家可归，尚麒，这些你都看不到吗？”
　　“不是看不到，而是看得太多，”尚麒冷冷地反驳，“世间的万物都有它的规则，洪水之所以肆虐，是因为人类对森林大肆砍伐；火灾之所以频繁，是因为人类胡乱丢弃易燃物品，朱雀，你所说的人类的‘功绩’根本是他们自己的罪，人类是牺牲、践踏着无数生灵的尸体才发展至今！我借用过雅树的力量去了未来，人类的罪孽只会变本加厉，他们根本无可救药，你见到那样的景象也会和我做出同样的选择！！”
　　尚麒的话令大家唏嘘不已，就在青龙、朱雀等人已是无言以对的时候，螣蛇突然道：
　　“大神，尚麒的说法没有错，只是他看到的只有人类，其实这世间的万事万物都具有罪恶的一面，据我所知，有很多动物，比如蝎子、鱼，它们就有吃自己孩子的习性；狮子、橡树啄木鸟、狒狒、蜜蜂、狼等所有群居动物都是以地位决定身份，它们与人类一样要经历改朝换代，届时，新任的王者杀死前任的王者及它们的孩子都是族群中默认的事，还有即使是自己的孩子，一旦感觉到威胁到自己的地位，它们依然会毫不犹豫地杀死！！”
　　螣蛇说着跪下了：
　　“大神，尚麒看到的只有人类的罪，却忽视了那些不会说话的动物，在我看来，这世间的万物都不应该存在，即使现在人类被灭亡，下一世，也会有类似的事件发生，大神，身为下次治世的圣兽，我诚挚地恳求您，重新创造一个力量为上的妖魔世界吧！”
　　“什么！”其他五圣兽均望向螣蛇。
　　“螣蛇，吾知卿是祟尚力量的圣兽，也最讨厌弱小的生灵，不过尚麒的治世并没有结束，现在下定论为时尚早。”大神如何不知螣蛇的心思，他淡淡地拒绝了他的要求。
　　“可是尚麒还有治世的资格吗？”螣蛇冷冷地抛出了重型炸弹。
　　“尚麒怎么没有治世的资格？是，他是在放出九藜壶中的妖兽，但人类并没有灭亡，世上也还有众多的生灵，他依然是此次治世的圣兽！！”青龙气得跳了起来。
　　“是吗？”螣蛇阴笑着，他走到尚麒身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地抓起了他的头发，将尚麒那异色的双眸完全展现在大神以及其他圣兽面前，“尚麒的心被仇恨占据，已经堕入魔道，身为圣兽，却双手沾血，为达到自己向人类复仇的目的，不择手段，这样的他还有资格站在大神面前、还有资格治世吗？！”螣蛇大声喝问着，他的声音在神殿中回响，撞击着每个人的心门。
　　大神以及其余四圣兽都用错愕、惊诧不已的眼神看着尚麒以及他左眼中那抹诡异的鲜红，他们都不敢相信眼前所见的一切，更不明白身为仁兽的尚麒为何会甘愿堕入魔道？
　　趁着众人都处于深深地震惊中，尚麒微微回过头，用淡漠的眼神看着一副奸计得逞的螣蛇，冷笑道：
　　“螣蛇，从一开始你就居心叵测，现在不正是你要的结果？”他没有丝毫害怕，只是觉得有些许愧疚——大神、青龙对自己的期望颇高，想必自己令他们失望了吧？唯一觉得庆幸的是，如此一来，大神定会下令灭世了！
　　螣蛇耸耸肩，阴阴地笑着，表示不置可否。
　　神殿里静得可怕，连众人的呼吸声都听得一清二楚，过了半晌，大神用无比沉痛的声音道：
　　“尚麒，吾本不想灭世，但卿实在令吾太失望！”他摇着头，用悲悯的眼神看着尚麒，“吾将如卿所愿下令灭世，但并非是人类应该亡，而是卿已失去了治世的资格，人间界不能没有圣兽治世，故，卿之治世即此为止。”
　　“大神！！”青龙想替尚麒说话，可却不知应该说些什么。
　　“众卿不必多言，白虎、玄武，二位爱卿代替尚麒灭世，即刻执行！”大神威严的声音回荡在神殿中。
　　“得令！”白虎和玄武向大神拱拱手，消失在白光之中。
　　“尚麒，你为何不辩解？”青龙看不下去了，“你一定对人类失望透了才会这么做？你为什么不告诉大神？”
　　“在下自知罪孽深重，无意辩解，况且灭世本是在下之愿，如今也算是得偿所愿，”尚麒轻轻合上眼睑，神情自然，“青龙，雅树还在下界，在下不想他受到伤害，麻烦您将他带回。”
　　“说到雅树，螣蛇，你不是应该在麒麟居等他吗？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青龙这才想起这事。
　　“雅树呀，” 螣蛇作恍然大悟状，却没有马上告诉他们雅树的下落，“尚麒，你利用雅树的力量穿梭时空时，是否考虑过会对未来有所影响？”他不等尚麒回答，又自行说道，“啊，你是圣兽，自然有力量将你对未来的影响消除，对吧？”
　　“雅树呢！”尚麒暗觉不对，他站起身，双拳紧握，用足以杀死人的眼神瞪着螣蛇。
　　“哈哈，那孩子还真是为了你什么都愿意做呢！”螣蛇抑制不住地大笑起来，“先前我问过朱雀人类命运的转折点，然后告诉了雅树，那孩子竟然为了救那个女孩、为了唤醒你早已经消失的仁慈，愿意放弃自己的生命以及万年修为呢，哈哈哈——！！”
　　“螣蛇，你那时候问我，我还以为你想帮尚麒，你怎么……”站在一边的朱雀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螣蛇。
　　“你把雅树怎么了！！”一向温文优雅的尚麒咆哮着，他左眼的红眸越发鲜红，透着丝丝杀气，利齿露出嘴唇，他话音刚落就冲向螣蛇，右手的指甲变得尖利，他骤然袭向他，想将他撕成碎片。
　　“尚麒，住手！！”青龙见状不妙，急忙挡在两人中间，将他们隔开。
　　螣蛇这么做，是他性格使然，青龙无从干涉，他只是不想看到尚麒再加重罪孽。
　　“命运的转折点吗？”高坐在神殿上的大神听到他们的争执，喃喃地重复着，他伸出手，一面散发着五彩光芒的镜子飘浮在他掌心上方，镜子的模样是雅树变回昆仑镜时一模一样，只是因为他的万年修为被打破，镜子已不像以前那样巨大，而是变回了仅有足球大小的本尊状态，“原来如此。”
　　“大神，究竟怎么回事？”青龙不明白了。
　　“螣蛇利用昆仑镜的转世改变了未来，”大神看着手中的昆仑镜，镜面开始散发着金光，金光映照在斜对面的神柱上，竟出现了雅树临死前的那一幕，“他用生命救的这个女孩能够改变未来，届时，尚麒，你先前利用昆仑镜看到的未来都将不再存在。”
　　尚麒看着金光中那天人合一的完美世界，呆怔在原地。
　　“若是卿愿意，亦可以向朱雀寻问命运的转折点，但是卿没有，”大神看着尚麒失神的样子，轻叹道，“从一开始，卿便打算灭世，所以才向吾索要九藜壶。”
　　尚麒看着镜中的影象，想起麒麟居中那满柜的布丁，还有雅树那纯洁无邪的笑颜，只觉得脑子里“嗡”地一声，竟一片空白，不自觉地，一滴滴晶莹的泪珠竟不自觉地从眼中滑落。
　　“还有，”大神没有给尚麒自责的机会，继续道，“卿幼时的那件事。”
　　大神的话音刚落，昆仑镜开始发出蓝光，映照的景象也开始慢慢变化，竟变成了当年尚凶神恶煞地拿着刀，正一步步走向兽形的尚麒。
　　看着尚一步步走向麒麟，看着雨水不断落在他的脸上，顺着他的脸颊不断滑落，尚麒心里竟有着前所未有的平静，虽然明知是大神利用昆仑镜的神力重现了当年的情形，但尚麒竟希望尚能够在那时便杀了自己。
　　看着映象中的尚，尚麒这才惊讶地发现滑过他脸颊的不是雨滴，而是泪水，同时也注意到他的手在发抖。
　　尚举起了手中的刀，俯视着幼时的尚麒，用颤抖的声音道：
　　“对不起，巫师说只有你的角才能够医治父亲的病，今生欠你的，来世我一定偿还！！”只是当时的雷声掩盖了尚的这句话，也掩盖了他来不周山寻找麒麟的真正原因。
　　原来是为了替父亲求药啊！尚麒在心里苦笑着，想不到我最痛恨的人类居然是为了别人费尽千辛万苦，冒着生命危险来到这里取我的角，青龙没有说错，这样愚蠢的行为真的只有人类才会有！！
　　待尚麒知道了当年的真相，大神又道出了一个更令尚麒惊愕的事实：
　　“尚麒，由于当年卿之麒麟角被此人斩断，卿之灵魂只能暂且栖身于人体之中，吾便将麒麟角收回，放入昆仑镜中，并将它投入下界，让其转世为人。”他说着摊开左手放在悬浮于空中的昆仑镜的前方，一个全身晶莹剔透，四周辉耀着金色光芒的断角渐渐从镜面中露出，慢慢向外延伸，最后稳稳落到大神手中。
　　“！！”听了大神的话，看着他手中令人熟悉无比的断角，想到自己第一次见到雅树时，那前所未有的亲切感，尚麒犹如被天雷击中，震在原地。
　　“卿之所见昆仑镜转世的样子，才应该是卿本来的模样，由此他也继承了卿之仁慈。”大神将断裂的麒麟角轻轻一送，让它稳稳地落到尚麒手中。
　　“雅树才是在下原本的样子？”尚麒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一切，他怔怔地看着手中仅有一尺来长，象牙般白晰，还有金光游走的麒麟角。
　　“吾原想卿寻得昆仑镜转世，他或许可以带你走出怨恨的泥潭，不想卿却越陷越深，最终成魔。”对此，大神痛惜无比。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尚麒闭上双眼，连左眼的红眸、獠牙和尖利的指甲也开始渐渐恢复到以前的状态，现在的他心境平和，身上的戾气和血腥气也完全消失了，只是现在顿悟已经太迟了。
　　雅树，对不起，直到现在我才知道自己有多蠢，你一直在我身边提醒我，我却看不到，对不起——。尚麒心如死灰，只恨不得自己能够代替雅树死去，因为他才是那个不应该存在于世的人，雅树用生命为他完成了最完美的世界，可偏偏自己却亲手毁了它！！
　　尚麒突然想到了什么，猛然睁眼：
　　不！！雅树用生命换来的世界，我绝不能让它毁灭！！！
　　尚麒趁众人不备，倏然消失在金光之中。
　　“尚麒！”青龙正欲追上去，却被大神叫住了：
　　“由他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