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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天若有情天亦老（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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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丞府。
席佚狐才换了便服出来。
“青漪姑娘。”
“丞相大人，”青漪福礼，“是娘娘娘吩咐奴才过来的。”
席佚狐挑眉，“娘娘有何吩咐？”
“娘娘请大人帮忙做两件事。”
“请说。”
“其一，请大人帮忙寻一位童子，与长生公子年岁相当为好，不要世家子弟，能贴身照顾长生公子，且要心台清明，聪慧有加。”
席佚狐笑了一下，“娘娘这要求，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找到的。”
青漪莞尔一笑，“所以娘娘才托付席大人。”
“其二呢？”席佚狐耸耸肩。
“其二，希望席大人能做长生公子的师父。”
“娘娘是真的看得起我。”
“席大人文武双全，娘娘自是肯全心托付。”
席佚狐恭敬一礼，“请娘娘放心，席佚狐定不负相托。”
席佚狐是手脚麻利的人，他真的找到了一个孩子，符合宁倾暖的要求。他还专门派人教了一阵子拳脚这才送进宫去。
有杜成书在长生旁边，她也放心许多。
中午同温慕凉吃饭，她想起一事。
“阿凉，给长生赐个名字吧。”
“你想让他入皇族？”温慕凉挑眉。
宁倾暖无声地摇摇头。
“不必，他不是皇族的人，不必多个枷锁。”
温慕凉放下碗，目光沉沉地看着她。
“听说你找席佚狐做他的师父。”
“是，狐狸能教好他。”
“嗯。”温慕凉沉默了一会儿，“北归如何？至于姓氏，便赐国姓。”
“温北归？”她笑了一下，“好名字。”
长生的家乡在北国，北归北归，迟早有一天他会回去的。
温慕凉挑眉，“你怎么突然想起给他赐名，又给他找师父找陪读？”
她脸色有点不自然，低下头夹了一口菜，这才说：“长生很快就长大了，总不能一直长生长生的叫。他虽然聪慧，但终究不理生活上的事，有个人从小陪他长大，日后总好过自己。”
温慕凉伸手握住她的手，“等长生弱冠之后，我便封他爵位，让他独自出去立府。”
宁倾暖笑起来，“好。”
春日宴之后淑妃找皇帝哭诉了几次，皇帝也没有责罚皇贵妃，只是对淑妃多有安抚。如此后宫没人敢再惹宁倾暖，着实安静了一段时间。
宁倾暖也过了一段舒心的日子，除了练舞，便是陪着长生读书写字。
豫亲王妃肚子渐大，京郊别院里皇后已经快生产了。
这些日子稳婆、太医、宫女太监一波一波地住进京郊别院。
“文音最近身体还好吗？”宁倾暖瞧着宫墙下的荼靡，荼蘼花开了，秋天近了。
“豫亲王妃一切都好，奴才去问过太医，说豫亲王妃怀的是双胞胎。”
“双胞胎啊。”宁倾暖笑了一下，“派人多照顾一点。”
“奴才知道了。”
“皇后那边呢？”
青涟蹙眉，“听说是要生产了。”
“嗯。”她淡淡应了一声，“快了。”
“娘娘，什么快了？”青涟问。
宁倾暖摇摇头。
秋风吹落了枝头最后的树叶，半夜，宋国公府传来一声惊叫。明添穿上衣服起身去了国公夫人的院子。
“国公爷，夫人要生了。”
明添蹙眉，“无别要保证夫人母子平安。”
稳婆进去了。他招了手下人，附耳说了几句。
“皇后娘娘，国公爷让奴才来报，国公夫人要生了，让您准备准备。”
明朗穿着宽松的衣服，被遮挡住的腹部看起来平坦如初。
她点了点头，“本宫知道了。”
那人走后明朗叫来桂嬷嬷。
“嬷嬷，准备一下吧。”
“奴才知道了。”
温慕凉和宁倾暖才睡下，便听外面有人低声说话，他看了看怀里疲惫睡去的宁倾暖，慢慢抽出手臂，披了件衣服出去了。
“什么事？”
见他出来，宋成海等人立刻跪了下去。
“皇上，皇后刚才生产了，是皇子。”
温慕凉蹙眉。“皇后刚生产，不宜挪动，先在京郊别院养身体吧。”
宁倾暖早上起来才知道这个消息，青涟仔细观察她的表情，她却没什么变化，依旧如以前一样梳洗装扮，早饭是心情似乎还特别好，多吃了半块玉米饼。
“娘娘，皇后娘娘生了。”
“你刚才说一遍了。”她拿手绢擦了擦嘴，“今天天气好，等长生下课了，咱们去骑马吧。长生也该学骑马了。”
“那奴才去告诉长生公子，他一定很高兴。”
“青漪，你去告诉皇上一声，中午咱们不在宫里吃了。免得他白跑一趟。”
“是，奴才这就去。”
长生和杜成书随着宁倾暖去骑马，两个孩子玩的开心，虽然不太会骑，坐在马上让人牵着也高兴的不得了。
“长生，你们小心些。”
“姐姐放心吧。”
“娘娘放心，我看着公子。”
宁倾暖看着杜成书，微微一笑，“你也是个孩子，你也要小心。”
“谢娘娘关怀。”
“一会儿席大人来教你们骑马，可要好好和他学。”
“是。”
宁倾暖一个人去遛马，常年在宫里，她都要憋坏了。
“驾！”她拎着缰绳，小腿夹着马腹，迎面来的阵阵凉风，像是能吹走宫墙里所有的阴霾。
她觉得这风冷，又觉得身体里的血沸腾得要燃烧起来。眼眶里的泪，像是被风吹起的泡泡。
她勒住缰绳，在马背上嚎啕大哭。
席佚狐来时，她已经平静下来，马在一旁，她有些颓然地坐着摆弄手里的枯草。
“娘娘。”
她抬起头，虚弱的笑了一下，“你怎么过来了？”
席佚狐走到她跟前，“一起走走？”
两个人并肩走，都沉默着。过了许久，席佚狐才问道：“娘娘心里不痛快？”
“我还是喜欢你以前那样叫我。”
席佚狐笑了一下，“倾暖。”
“真好。”她也笑了，“我还是宁倾暖。”
“可你还是皇贵妃。”
她的神色落寞下来，静默一会儿说道：“狐狸，嫁给阿凉的时候我就知道他不会永远只是个侯爷，他以后的后宫，也不会只有我一个人。”
席佚狐陪着她走，没有说话。
“我以为我早就做好了准备，后宫里人再多，只要阿凉心里有我，又能怎样呢？”她深深的叹了口气，“可是现在，我才发现，自己的嫉妒心那么可怕。这座宫墙，不仅圈出了皇城，还圈住了每一个人心。”
“我知道，如今国朝初立，各方势力混杂，他有他的难处。我也从没想过要他因为我罢黜后宫，我甚至想，我不能给他生一个孩子，后宫里的哪一个女人给他生一个皇子，也是挺好的。我一定会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
她蓦然哭出来，只是默默流泪。
“可是我做不到。狐狸，我现在只要想到他会属于另一个人，哪怕是片刻，我就想发疯想发狂。我心里就像住了一个魔鬼，它不断的折磨我，不断的，让我折磨阿凉。”
“倾暖，他是皇上，有诸多身不由己。”
“我明白。”她抹了抹眼泪，“我真的明白。可是如果有一天，如果有一天，我明白的所有事情，我都能好好的做到，该多好。”
她仰头看天。秋高气爽，天蓝的像是绸缎，一抹云也没有。
“我一直以为，我可以很好的在皇宫里生活，可是这些日子，我越发怀念以前的生活，哪怕是战场，生死未卜。”
他停下脚步，精明的眸子死死的看着她，“你想走？”
宁倾暖偏头看他，泪眼朦胧，扯着嘴角笑了一下，“你说什么？”
席佚狐平静无波的语气更让她心惊，“你安排我照顾长生，就是为了走之后了无牵挂吗？”
“你胡说什么。”
“娘娘，你明明知道皇上的计划已经……”
“狐狸。”宁倾暖打断他的话，“狐狸，皇后和皇贵妃有什么区别吗？”
席佚狐沉默下来。
“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吧。”她笑了笑，脸色有些白。
她反身往回走，席佚狐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回过身叫住她。
“倾暖，如果是小旖在，她会让你跟随你的心。”
宁倾暖微微一笑。她明白。
“以后长生还要拜托你。”
“放心吧。我曾与贺相也有过一些交情，他的孙子，我会照顾好的。”
回宫后宁倾暖把自己锁进了后殿，温慕凉来时，宋成海和青涟青漪都站在门口，眉眼担忧。
“阿暖呢？”
“皇上，主子今天去跑马，回来之后就把自己锁进了屋子，谁也不让进，晚饭也没吃。”
温慕凉蹙眉，“去准备些吃的。”
“是。”
他敲响门，“阿暖，开门。”
宁倾暖赤着脚走到门边，背靠着门。
“阿凉，我很累，想睡了。”
“让我进去，我也累了。”他还敲着门。
她背靠着门，感受着门板一下一下的震动。
“阿凉，皇后什么时候回宫？”
温慕凉沉默。叹了口气，“一个月之后。”
“好。”
“阿暖，我知道你不高兴，在等一个月，一个月之后，我就立你为后，我门之间，再也没有别的人。”
青涟和宋成海听了这话都低下头，心中震惊。
宁倾暖却只是笑了笑，离开门板，一步一步往屋里走。
屋子里没有点灯火，幽森幽森的。她坐在床上，瞪着眼睛，目光散漫的看着屋里的某一处。
门外面温慕凉还在敲门，说让她吃几口东西。
她的耳朵像是屏蔽了一切的声音，她像一座雕像，只是静静的坐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