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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   墨泓书自从回来便在办公室工作到深夜,回到自己的公寓卧去沙发时,简直动也不想动。
      手机叮叮响起,他捏了捏眉心接通:“田宁,我见到他了……我今天工作特别多,没来得及……”
      对方不容他解释,劈头盖脸地驳到:“什么工作比他身体重要?!”
      “今天发生了些事,我不想跟他在办公室争执,田宁,他很不容易才得到父亲同意离家工作,你是知道的……”
      对方默了默,幽叹出一口气,“我去找他。”
      “不要去!”泓书急急站起来。
      “为什么不能去?”
      “……我怕他发觉……”泓书将另一半话咽下,语气里竟有些哀求,“田宁,你不要去。”
      那声音理智又冰冷,“墨叔叔嘱咐我照顾他,何况我是医者他是病患,鸿书,在某些方面,我与你是同类,但我从未伤害过他,我与你并不同,你多虑了。”
      电话那头的人不再听他恳求,就此挂断,他跌回沙发,失神良久,自语到:“……你知道吗?我也想要见你……”
      他木木地坐了片刻,走去取了啤酒,才刚撕开拉环,电话又不依不饶叮叮响起,他本无心情再接电话,侧目看了屏幕,不得不接起来。
      对方虚弱的问:“泓书,见到你弟弟了?”
      鸿书打起精神答:“妈,见着了。”
      “他还好吗?”
      “他很好。”
      “他总是不肯接我们的电话,你爸爸忙,筱嘉不懂事,我又起不了身……”
      “您别担心。”
      那妇人的声音渐渐呜咽起来,“做父母的,看到孩子成了这个样子,怎么不担心呢?”
      墨泓书紧了紧手指,仍悉声劝着:“妈,小戎生活不便,但身边总有人陪着他的,您身体不好,不要那么悲伤……”
      那妇人哭得更加伤心:“从他出事那天起,这个家便没有开心过。”
      听她那么说,墨鸿书感到心惊胆战。
      他至今仍记得,那日他跪在墨戎的病床边,父亲无可奈何地请求墨戎不要将真相告诉他人。
      他的秘密不堪,为了这个秘密,他冲动地摧毁了墨戎一辈子,也给这个家带来挥不去的阴霾。
      他知自己万般对不起墨戎,如果可以时光倒转,他愿拿命来换。
      可是,成为那样的人并非他自己愿意,他的苦楚委屈又找谁倾诉发泄。
      他仰头饮入啤酒,冰冷微苦的液体顺着喉管滑入胃里,简直将一颗心都要冰冻起来。

      月亮孤独地悬在空中,将一派清辉洒下,将万物染得银白,朦胧美丽。
      背负秘密的人,承受痛苦的人,茫然不解的人,却只看得到自己寂寥的身影。

      墨泓书莅临公司,加上总部的退让,让联创的人深感得意,得意之余懂得几分职场规矩,近期工作上颇为配合,将新制度规章一一落实,见着墨戎也颇为尊重,意然心安之余,不由为墨戎多想几分,但愿同事们真心诚意地工作,那样,他也好面对墨家人为他所费的苦心。
      天气一日热过一日,意然按往例为员工订购防暑药品。
      刚回到公司,便接到营销部门员工打来电话,说小仓库有麻烦,叫她赶紧到场处理。
      意然来不及喝口水歇歇,忙赶过去,出门时差点与江晨撞了个满怀,来不及解释,匆匆而去。

      那仓库需走二十分钟,意然加紧脚步,赶到仓库时,门口已围聚了许多人。
      意然还不知晓发生何事,就被一矮胖大妈拧住手腕拖入人群,接着周遭各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朝她哄闹起来。
      意然被拖拉得趔趔趄趄,手臂上火辣辣地疼,尽力保持冷静。
      原来,为了避免小区居民投诉,营销部取货皆是靠员工人力运至停靠马路边的危化品专用车上,今日阳光毒辣,员工偷懒,叫车直接开进小区。
      车身上印有“易爆有毒”的字样及黄色骷髅头的警示标识,刚将货物装进车内,就被居民发现,年龄大的居民恐慌不已,立刻报警,此刻已将员工和司机扭送派出所,车辆被拔了钥匙,车库大门敞开,货物被掀翻一地。
      见着管事的人来,大爷大妈自然不肯放过,拖住意然要个交代。

      墨戎见意然形色匆忙,问了小魏,小魏不清楚具体,只知道意然是去了仓库。
      他一路追过去,可轮椅不便,需得避着路障与车辆,哪里追得上意然的步子。
      他的身体受过伤,胸骨以下的躯体感觉尽失,连同排汗功能也一并消失,午后炎热,阳光逼人,才行了一半,已觉得额上发烫,目眩头晕,仍强忍着不适,顺着嘈杂寻到小区仓库位置,见她被来回推搡,有人抓着她的手臂,指着她不知在咒骂什么,一时顾不得其它,纵着轮椅朝那堆人行去。
      江晨见他面色惨白,忙拦住他,“别过去!”
      墨戎心焦,错开江晨仍朝着那个方向行去,江晨只得死死拖住扶手阻止到:“知道你着急!可是那边人多又乱,你要受了伤怎么办!你待在这里,我去!”
      听了那番劝,他紧紧握住手柄的手指略微松了松,方才与江晨那么拉扯了几下,竟感到胸膛发闷,气促得说不出话,只得尽力把江晨往那个方向推去。

      意然挽在脑后的发髻松散了下来,头发狼狈的贴在脖间,一瞬见到不远处的身影。
      她被人拖曳得看不清他的表情,依稀只见得到他白着一张脸半撑着身体。
      “意然姐!”一双有力的手将她的手臂从众多双手臂中解救出来,将她护在身后。
      江晨喝住众人:“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动脚!沿途到处都有监控,弄伤了她你们一个也跑不了!”
      他的话稍许震慑了那群婆婆老老,警车呼啸而至,没有人敢上前胡缠。
      意然感到阵阵虚脱,眼前金星飞舞,耳边充斥啸鸣,她尽力保持清醒,可那个轮椅上的身影连同周围景象渐渐模糊,直至漆黑。

      醒来时,意然只觉浑身酸痛意识不清,混沌之中仍本能地四下摸寻。
      有人递过一只屏幕碎裂的手机,她手指发颤勉强接过,含糊着朝那人道了谢,才发现自己既不在办公室,也不在医院。
      “还懂得找手机,说明没有大问题。”那人说。
      意然坐直,发觉衣物已被人换过,立刻警惕地缩去床角。
      陈阿姨笑说:“怎么来过两次还不知自己在哪?”
      意然张望四周,窗外有疏疏竹影,静听有潺潺水流声,原来这是墨戎城西那幢房子,
      意然惊讶,问:“我怎么在这?谁帮我换的衣服?”
      “小戎安排江晨送你过来,衣物由我帮你更换,还有什么需要问?”陈阿姨见她紧张,故意逗趣她。
      听闻,意然略放松了些,立即又问:“墨总呢?江晨呢?我还有事要处理——”说着竭力起身,才发觉腕上膝上除了赫赫青紫,还贴着纱布。
      不看到也罢,一看到便想起刚才那场哄闹,立觉身上如同被抽去筋骨般无力。
      陈阿姨轻扶她躺下,“小戎来电说过,工作上的事有他调度,叫你安心。”
      “可他——”意然话到嘴边,却不知如何妥当地表达想法。
      陈阿姨并不在意,仍是笑笑地替她覆上一条薄毯,“他没事,江晨已经去接他了,你再休息一会,他们回来叫你。”
      意然疲倦,这会不得不信“天塌下来自有高个子顶着”这句真理,房内安静,意然看着窗外恻侧顺风摆动的竹影,慢慢合上眼睡去。

      天色擦黑时,她被一阵脚步唤醒,见床前围了好几人,除了墨戎江晨陈阿姨,另有一名不认识的英俊男性。
      她睡了很久,这会头发凌乱,衣衫上全是褶印。
      她无暇顾及形象,掀开毯子赤脚走向墨戎,又蹲在他面前仔细看过——他脸色着实不好。
      他却抢在她之前问:“好点了吗?头还晕不晕?”声音嘶哑难听。
      “已经没事了,这个,”意然将目光从贴着纱布的地方带过,复又停在他脸上,“谢谢……”
      他的喉结轻轻滚动,无奈地说:“不是我,我并帮不了你……”还不得意然回答,他转了目光移向身后的男人说:“这位是田宁医生,今天他正好过来找我,是他帮你包扎的。他是全科大夫,你们有其它不适,趁他在这,正好可以一并问他,省得去医院辛苦排队。”
      他难得开玩笑,大家齐齐笑起来。
      田宁边笑边叹气,“果然是墨家的儿子,这么精明。”

      墨戎见意然还蹲在自己面前,似有话要说。
      如她问那些事如何善后,他此刻已没有体力复述下午的情形。
      如她要问现在他感觉如何,他愈加不想诚实告之——那些应该定时做的事,他全部没有做,这一下午,他竟不知自己是如何撑下来的。
      那些痛苦和不堪,他全然不想让意然知道。
      他朝江晨使了眼色,江晨见状忙拉起意然走去旁边解释:“后来警察和社区的人过来了解了情况,将案宗移交给了安全生产部门,改日会派人去公司处理,只是那里以后再也不能放危化品。”
      “当时是墨总一人在场?”
      “对,接受警察质询和居民投诉时只有他一个人,吴总贺总和我们差不多时间到的。”
      意然心中惊了惊,他平时总有江晨伴着,一个人面对那群人,一定应付得辛苦。
      江晨见到墨戎朝他摇头,立刻意会,说:“你不用担心,你晕过去时,那群人已经吓得跑的跑溜的溜,没有人再敢动手拉扯。”江晨说完又轻声叮咛她,“不过,你不要再多问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意然不语,她不是石人,她知他在掩饰。
      正想着,忽听陈阿姨唤人吃饭。

      桌上已摆好饭菜,田宁将墨戎推去桌边照顾他用餐,他果然累极,支了几次才将身体坐得端正些。
      意然觉得尴尬,更怕自己打扰他,便说:“墨总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
      陈阿姨牵她坐下,“回去也是一个人,这里有多间空房,吃完饭安心睡一觉,不好吗?”
      “阿姨,别给您添麻烦,我还是回去……”意然站起婉拒。
      “哪里麻烦?你的衣服已经在洗,待会替你烘干熨好。”
      “不不……太麻烦……”
      几番纠结,忽听墨戎轻咳了两声,抵住扶手勉强坐起身,面上有恳请的神色:“成小姐,你的伤口还需换药,今晚留下……好吗?”
      他的声音如同魔法,意然听话坐下。
      他在对面浅浅一笑,目光对视之时,意然只觉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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