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后》泡芙咕噜噜

2、第二章

　　他也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没有再说话，我们两个人就坐在那，一人一本书，谁也不说话

　　其实我根本没有看书，我只是目光放在书上，但是我脑子里想的全都是他。

　　是不是我刚才的语气太冲了？他好像不太开心的样子，我是不是把他惹生气了？他会不会觉得我很没有礼貌？完了，他是不是已经开始讨厌我了？

　　我真的是后悔的要死，我明明不是这样的一个人啊，我从小在我们小区就是所有叔叔阿姨爷爷奶奶最喜欢的小朋友，我嘴又甜又有礼貌，他们都喜欢我。上学之后我的朋友也很多呀，我伶牙俐齿说话又快又好玩，他们都夸我嘴利索的不得了。

　　怎么跟他一起，就不会说话了呢？

　　旁边的同学陆续回来，他对我说，“麻烦让一下，我要出去一下。”

　　我抱着书蒙蒙地站起来，脑子里还在自责刚才的事情，我想补救地说点什么，可是他拿着水杯一下就走了，我什么都没来得及说。

　　过了一会他拎着打满水的水杯回来了，站在我面前，说，“我回来了。”

　　我又抱着书站起来，让开位置让他进去。

　　我努力了几次还是没有想到要怎么说才能补救，索性就破罐子破摔了。

　　算了，反正他也不喜欢我，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我并不是真的这么洒脱，而是我又选择了做一只鸵鸟，只要我不面对，就什么都没发生。

　　跟他同桌的时间越长，越发现我有当痴汉的潜质。

　　原来我坐的位置离他远，都只能隔着半个教室看看他的背影。

　　但是现在他就坐在我旁边，我抬头就能看见他的侧脸，低头就能看见他的手指。

　　他长得真好看，早读的阳光透过窗子照在他脸上的时候，我能看到一层细细的绒毛，他皮肤白白的，不是那种惨白，而是很健康的白里透红的白，他的眉毛也好看，眼睛也好看，鼻子也好看，嘴巴也好看，下巴也好看，他的脖颈也好看，修长的，不至于过粗也不至于过细，合适的不得了。

　　他的手指也好看，手指修长，指节分明，指甲修剪地干干净净，这样漂亮的一双手，天天做数学题真是可惜了。

　　他身上有山间小溪的味道，其实我并不知道山间小溪是什么味道，但是我坐在他身边，闻到他身上的味道，就让我想起来山间潺潺流淌的溪水，干净、清冽、沁人心脾。

　　我知道我完了，对他的感情几天之内就从备受呵护的小树苗长成了一棵参天大树，而它的根就扎在我心里。

　　可我知道，我越是喜欢他，我就越悲哀，因为他不喜欢我。

　　我很清楚地知道这个事实，女孩子的第六感很准的，我敢说他绝对不喜欢我，不然怎么一下课他就要出去，以前他从不这样的。没换座位之前，我天天看他，我当然知道他一天出去多少次，所以我自然也知道他有多反常。

　　他应该不喜欢我的，或许，他还有点讨厌我。他应该是有点讨厌我的吧，所以才一刻也不想同我在一起，所以才一下课就赶紧出去，他有时出去也不是什么必要的事，就是出去略站一站就回来了，所以应该是真的有点讨厌我吧。

　　被喜欢的人讨厌，真的是我17岁那年最大的打击了。

　　不过话说，情场失意，赌场得意，我暗恋的男神虽然不喜欢我，但是我还是从男神身上得到了点东西。

　　他所有的习题册。

　　他做题很快，而且准确率极高，对我来说就是现成的参考答案，所以尽管我知道他不喜欢我，但是为了我的学业，我还是每天厚着脸皮向他借作业。

　　我借作业并不是为了抄，而是因为习题自带的参考答案实在是太简单了，一页翻过去，解题过程全都是略，我认真审视了一下我的智商水平，我实在没法在这满篇的略里面得到什么有用的答案，只能求助我身边的这位人形家教机。

　　所以同桌许久，我和他的关系也一直只停留在，借作业，还作业，起身让他出去，和起身让他进来。

　　真是半点同桌情谊都没有，更别说我所期望的那些男女之情了，何止是八字没一撇，明明是连写八字的笔墨纸砚都通通的没有。

　　哎，算了算了，我心想，就当这半学期委屈他了吧，下次考试换位置，他离我远点好了。

　　很快半学期就过完了，我们迎来了期末考试。高三没有寒假，所以一考完试没多久就发下来了试卷。

　　而每一个老师进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先让他站起来。

　　每一个，每一个。

　　所有老师都恨铁不成钢的说，你怎么能做错呢，这是多大的失误，多不应该，按你的成绩是要进清北的，你怎么能有犯这种马虎。

　　我趁他下课出去的时候悄悄看过他的试卷，确实都是不应该的错误，因为那些题明明是他一步一步写在习题册上的，那些题是他曾经教会我做过的，我都做对了，他怎么能做错呢。

　　成绩单很快就出来了，我第一，他第二。

　　拿着成绩单的我，有点不知所措，我感觉应该安慰他一下，但又担心我的安慰看起来像是炫耀，我虽然知道他不喜欢我，但也不想再增加这些没必要的误会。

　　我试探着说，“其实，这种类型的题你都做过的。”

　　他也在拿着成绩单看，不过一点都不低沉，哪怕被各科老师训了一天也丝毫没有负面情绪，反而哼着歌心情很好的样子。

　　他听到我说话，点点头，应了一声，然后说，“祝贺你，你很聪明啊。”

　　我倒觉得他这句话像是讽刺了，他说我聪明？并不是我抬高他，而是他才是真的聪明，而且他并不恃才傲物，仗着自己聪明一点就总耍小聪明。他总是认认真真地对待每一件事情，这也是我从他身上学到的，踏实认真。我觉得他在我这里就是无比光辉存在，除了不喜欢我，其他的都很完美。

　　下午的自习课，又是换位置，不过这次换位置，班主任提前说了，这是最后一次了，高三一年都会按照现在的位置坐。

　　我想，如果这次分开了，以后都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了吧。

　　转念又自嘲地想到，好像现在有什么交集一样。

　　我们都排在外面，这次老师第一个叫的我的名字。

　　我走进去，看看坐了半年的位置，又走过去坐下。这个位置挺好的，而且我觉得是我的幸运之地，我还是挺喜欢的，就让白正宇换个位置吧，我有些自私地想。

　　我做好之后，老师叫了白正宇进来。他目不斜视直直走到我旁边，“可以让我进去吗？”

　　我短暂的错愕很快平复下来，让开路让他进去。我真是没想到他还会选这里，他愿意跟讨厌的人再一起坐一年吗？

　　或许，他没那么讨厌我吧，或许，他会不会有点喜欢我？

　　我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脑子里赶紧出来另一个声音说，白日做梦的习惯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改一改呀，不是人家没有指名道姓的说讨厌你就是喜欢你啊，人家这是有素养，不是给了你遐想。

　　是啊，他不喜欢我这不是我一直以来很明确的事情吗，怎么这么容易动摇呢？他应该也是很喜欢这个位置吧，也许他上次说得是真的，前面粉笔灰太大，他觉得这里好一些。

　　没有希望就没有失望，心头的火不亮，就假装黑夜没有到来，这种指鹿为马视而不见的事情我做的多了，简直轻车熟路。

　　没有被拒绝，我就可以继续喜欢他，独自喜欢他，没有任何奢求的喜欢他。

　　少年的感情总是很泛滥，满的要溢出来，所以要有个人来分担，把我的爱倾注到你的心里。我没有那个人，可是没关系，满到溢出也没关系，我可以自己承担。

　　高三的到来让班级的气氛开始紧张起来，教室门口挂上了高考倒计时的牌子，每天被撕去一页。励志口号轮番换上阵，刚升高二结束后让同学们写的目标学校被框在“理想园”的大白纸上，贴满了教室后面的黑板。

　　平时那些吊儿郎当整天睡觉的同学，也在课桌上堆起了书山，拿着习题册扭捏的去请教老师。那些原本用功的学生变得更用功，他们用更少的时间来休息，留出的大部分时间都用来做题，没完没了地做题，尽可能多地做题。

　　所有人都为了一年后的那场考试用尽全力。

　　我和白正宇也是一样，上课听课，下课做题，我们还是很少说话，不过经过之前半学期的同桌，到底是没有那么生疏了，我们之间的交流变成了熟练地借作业，熟练地还作业，熟练地起身让他出去，和熟练地起身让他进来。

　　好吧，说起来好像和之前并没有什么不同。

　　不过可能是随着高考的临近，我的注意力大部分都转移到学习上去了，并没有太多的功夫去关注我和他之间的变化。

　　我想，就这样也挺好的，像个普通同学那样。

　　我还是每天向他借作业，说起来，他可真是一个非常认真的人了。他会在那些重点难点的地方进行标注，然后又清晰地写出解题思路，我真的从没见过谁会这么做。我总觉得这种行为有些认真的过分，尤其是在一寸光阴一寸金的高三，总有浪费时间的嫌疑。

　　虽然有些多管闲事，但是我还是想跟他说这些。

　　“白正宇”我叫他的名字，他抬起头看我，眼神似在询问我怎么了。

　　我把习题册推到他面前说，“你写这些东西会不会很浪费时间啊，感觉你要是不写这个的话，要节省很多时间。”

　　他看看我，又看看题，没说话。

　　我觉得我真的是有点多管闲事了，“我就是随便说说，这要是你的学习习惯的话，我觉得适合的就是最好的。”

　　他指着那些被标注出来的内容，问我，“这些题你会吗？”

　　我被他问的一愣，他又是在嘲讽我的智商吗？没必要吧，我也是好心提醒啊。

　　我心里酸酸的，但又不好不回答，草草扫了眼内容，说道，“这些会，然后翻页指着最后一道题的标注说，这个不会。”

　　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嗯，你说得对，确实有点浪费时间，谢谢你的建议。”

　　他冲我一笑，就继续埋头做题。

　　我真的黑人问号脸，他这个人我真的是搞不懂，难道只有检测出来我的智力正常才可以给他提建议吗？

　　后来向他借的作业，卷面上的字迹果然少了很多，没有了详尽的考点说明，只在那些确实很难的题旁边寥寥写上几句解题思路。

　　他真的是一个很聪明的人，很多内容我听老师讲都听不懂，但是看他寥寥几句恰好就点在那些我疑惑的点上，整个人豁然开朗。

　　我想哪怕以后我没有机会再见到他，也不再喜欢他的时候，我仍会感谢他对我的提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