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后》泡芙咕噜噜

3、第三章

　　这天晚课上的是生物课，生物老师还在前面唾液横飞的讲着孟德尔遗传定律，灯哗地一下全灭了，我还在蒙逼，但是教室外面已经响起了欢呼声。

　　停电了？

　　学生时代的停电就是所有人的狂欢，没有人不期望停电。

　　我们班级刚要爆发出欢呼，就被生物老师制止了，“你们是重点班，你们的心思得放在学习上，停电有什么高兴的。”

　　我虽然看不到他现在的样子，但我能想象的到，他一定是瞪大了眼睛，恨铁不成钢地在说。

　　他又说，“等一下吧，一会就来电了，你们先好好想想这道题该怎么做。”

　　我们一个个把尚未喊出口的欢呼吞进肚子里，默不作声地低着脑袋听外面响起的一阵阵欢呼，还有几束晃来晃去的手电筒的光。

　　等了好久，也许过了十分钟，也许是二十分钟，天太黑了，我完全看不到表上的时间。

　　底下有同学开始不满，小声嘀咕着，“快点放学吧，没电怎么上课呀。”

　　不满从一个人传到另一个人，很快就传遍了整个班级，呼唤放学的声音此起彼伏，越来越大，大有逼宫之势。

　　但老师就是老师，学生他见得多了，他才不理我们的诉求。

　　但是他还是说，“确实时间有点长，哪个同学上来唱个歌吧。”

　　他知道，这些学生并不一定是真想放学，他们只是觉得坐在这无聊。

　　果然，他说完这句话放学的呼声小了很多，不耐烦的气氛也有所松动，开始有学生高呼其他同学的名字。
　　“王立权！老师，王立权要去！”

　　被同学硬拥到讲台上的人叫王立权，他唱歌确实好听，以前的文艺晚会准保有他，可高三之后学习紧了，学校禁止高三学生参加晚会，他也每天埋头做题，就很少听到他唱歌了。

　　他上台先清了清嗓，说，“唱歌可以，大家给个配合，唱的时候给小弟来个人浪。”

　　我还没明白他说的人浪是什么，黑暗中一只手就被抓住，抬起，向后仰去。

　　我抬头看他，其实我什么都看不清，我只能看到他模糊的轮廓，但我心里已经描摹出他的样子。

　　他很活跃，我从来没见过他那么活跃，他带头欢呼，模拟人浪。他抓着我的手一次一次抬起，向后仰去。

　　他的手很暖，握着我就像个小火炉，从手上一直烧到我心里，烧的我脸都红了。

　　我不知道台上的人唱了什么歌，胸口的咚咚鼓声成了我唯一能听到的声音。

　　脑子里好像了请了一个锣鼓队在吹拉弹唱。嗯，感觉蛮喜庆的，所以我应该是超级超级超级开心的。

　　我实在是太紧张，紧张到忘记了情绪，只能通过脑子里的画面来感受心情。

　　上面的人好像唱了好久，因为我觉得握着我的手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直到门口传来班主任的声音。

　　她说，“停电了，放学。”

　　教室里响起了更大的欢呼声，握着的手松开了。

　　我真的是太讨厌放学啦！我刚才就应该在手上涂满502才对！

　　我慢吞吞地摸索着桌面上的东西装进书包里，心里想着放学的事。高三啊，放什么学啊，万一一会来电了呢，不抓紧时间学习吗，平常恨不得拎着鞭子赶着我们学，怎么今天这么快放学，真是讨厌。

　　门口有人喊白正宇的名字，“老白，快走啊！”我才反应过来，我还没让他出去呢。

　　我赶忙抱着书包站起来给他让开位置，说，“不好意思哈，你要走怎么不说呢？”

　　他说，“没事啊，我又不急，是他们急。”

　　他话里带着笑意，我好像能看到他上扬的嘴角，看来他今天心情真的很好，原来学霸也喜欢停电。

　　他走到桌前，又说了句，“明天见！”

　　“明天见。”我愣了一下才说，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

　　那个时候，你一个笑就能点燃我心中的一把火，你还什么都没说我就已经火烧连营了。
　　高三的日子真的过得很快，那次停电就是我们最后的一次狂欢。

　　转眼离高考就剩一个月了。

　　爸爸妈妈每天变着花的给我做营养餐，班上的老师再也没有批评过我们，每天一时三刻不带重样地鼓励我们，我们自己则准备好了各种各样的励志鸡汤和模拟卷，进行最后的冲刺。

　　当然也不尽然是这样，也有奇葩的，看起了佛经，真·现实版·临时抱佛脚。

　　有心的女同学提前准备好了同学录，一张一张的发下去，再一张一张的收回来。

　　六月的离别近在眼前。

　　我原本是不愿意弄这些东西的，浪费时间精力不说，还没什么用。朋友嘛，三五知己，又不是毕业就再不相见了，至于那些不是朋友的人，高中三年都没做成朋友，还指着一个同学录交到朋友？

　　可是，朋友还能再见，他呢？

　　我们之间的关系，应该算不上朋友吧，只是同学或者是一个不怎么熟的同桌。

　　想到这，我难过起来，我还真是失败，喜欢了三年的男孩子，我们还当了一年多的同桌，竟然连朋友都不是。

　　我准备好了同学录，趁着课间发给了所有同学，最后回到位置上抽出一张递给他，“要记得帮我写哦。”

　　他应着声，接过去顺手塞进了课桌里，继续研究他的数学题。

　　我真的委屈死了！整个人心里是酸的，鼻子是酸的，眼睛也是酸的。

　　我是为了他才搞这些有的没的东西，我还坐在这里呢，他看看也好呀，跟我说几句也好呀，他能不能尊重我一点，什么表示都没有，随手一塞，我知道喜欢卑微，但这也太卑微了吧！

　　我明明委屈的要死，但是面上还得装着毫不在意的样子，也拿起一本书看。

　　而且他不仅对我的同学录随手一塞，他还没有还给我！

　　高考前一天，我们坐在教室里最后复习，说是复习其实也记不住什么了，就是做做题练练手感，别让手生了。

　　我心里惦记着，给他的同学录到现在都没还给我，明后天高考完了，就真的一拍两散各奔东西了，估计也不会再有交集了，所以打算今天让他还给我。

　　我撞撞他的胳膊，装作不经意的说道，“好像上次的同学录还没有给我哦，你今天给我吧。”
　　他低头笑了笑，没有回答我，反而问，“明天高考你紧不紧张啊？”

　　“紧张啊，怎么会不紧张，但是紧张有什么用，我就这个水平了，你让我再提高也来不及了，是好是坏就已经这样了。”

　　他点了点头，很认同的样子，又说，“加油，我相信你会考好的，你这么棒。”

　　我被他捧得有点飘，赶紧商业互吹回去，早就把要同学录的事情抛在脑后了。

　　高考的两天，天气有点闷，先是下了一天的小雨，有被大太阳一照全都蒸腾成水蒸气，笼罩着整个城市，像个不透风的蒸笼。

　　高考的前一天晚上我竟然失眠了，我越想睡着就越睡不着，越睡不着越着急，最后实在没办法，只能把古诗词翻出来背，越背越精神，我简直要崩溃了，也不知道折腾到几点才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还好考试的时候脑袋还算清醒，就是两天精神紧绷全神贯注的考试，到底是累人极了。

　　两天考完，我像个力竭的人，只想躺在床上睡他两天。

　　我真的是蒙头睡了几天，除了吃饭和上厕所都躺在床上睡觉，好像把这三年缺的觉都补齐了。

　　我抻了个懒腰，真的不能再睡下去了，越睡越困，越睡越晕。

　　我拿起手机看了下时间，晚上8点了，这个点醒了，今晚可怎么睡呀。

　　事实证明前人说的话都是对的，不能在晚上做任何决定。

　　我看着手机上发出的那条消息“你的习题册还没换给你呢，明天有时间吗？我那去给你。”聊天框上的名字是同桌。

　　我想撤销，但是已经超过了两分钟。我真的是后悔死了，刚才可能是梁静茹给我的勇气，脑子一热决定借着由头要约他出来表白，可是消息发出去后，又好像失去了所有的勇气。

　　我紧盯着那个消息，心想着，一个习题册，高考都结束了，他应该不会要的，如果他不出来······

　　想到这我的心黯然了一下，如果他不出来也好，我就不用去面对他了，对他的感情堆着书本藏在某个角落，成为一段回忆。

　　手机界面亮了一下，他回复了，“好呀，明天在中心公园等你。”

　　他同意了！他竟然同意了！我抱着手机在床上打滚，人生果然是需要一点勇气的。

　　我尽力平复下情绪，其实根本就平复不了，这可能是我最后的机会，也可能是我见他最后一面，我不想给自己留遗憾。

　　我拿出笔记本，用笔尖诉说对他的喜欢，我选择用这种有点古老过时的方式向他表白，因为我不知道要怎么当面向他说出这些话，我还是有点怂的吧，我害怕听见他的拒绝。

　　直至凌晨，我才抱着一封信沉沉睡去。

　　还好我们约的时间是下午，我提前三个小时订了闹钟叫我起床，化了淡妆把头发都披散下来，又穿上了新买的裙子。

　　我看了看镜中的自己，又转身卸了妆，扎起马尾，换上平常穿的衣服。

　　我不想让他看出我的刻意，虽然情书里面什么都藏不住，但是我还是不想让他知道我内心有多么期待，也不想面对自己的期待，我想把他它当成一件平常事，酷一点，酷女孩不会受伤。

　　我按着约定的时间到了公园的长凳上，他不在。

　　果然是不在意的吧，不然怎么会迟到呢。

　　我垂着头想，就听见旁边传来一个声音，“你来啦。”

　　他就站在我身边，手里拿着两杯奶茶，他把两杯都递到我面前，“你要哪一个？”

　　我拿了他左手的布丁奶茶，他笑了笑，“果然没记错，我记得你是喜欢布丁奶茶的。”

　　他坐在我身边，风吹过他的头发，他的脸庞，吹过他满脸的笑意。

　　我想起来约他出来的理由，“我把书给你吧。”然后就伸手去包里拿，我摸了一通也没找到习题册，完了！忘在家里了！

　　我从昨天晚上到今天上午满脑子想的都是情书的事情，哪还记得什么习题册了。

　　我想着完蛋了，手里握着的情书就更湿了。

　　他看我找了一通的样子，问，“怎么了？”

　　我支支吾吾地说，“我记得昨天晚上放在包里了，可能是······”我灵机一动，“可能是今天我妈妈帮我收拾东西的时候又拿出来了。”

　　我随口扯了个谎，我不喜欢撒谎的，但是没办法，我不想让他知道我脑子里只剩下喜欢他这一件事了。

　　他说，“没关系，下次再给我好了。”

　　我点点头，我们两个又坐凳子上不说话，我觉得气氛有点尴尬，我想把情书塞给他然后快点跑掉。

　　“那个，你下午是不是还有其他事情啊，你要是有其他事情的话······”

　　“没有事情，我什么事情都没有，很闲的。”

　　“哦，是挺闲的，我也挺闲的。”

　　我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难道他不觉得尴尬吗，两个人坐这里一直吹风吗？

　　安静了一会他说，“要不要一起去看电影啊？”他从兜里拿出两张电影票，“我看这个电影的评价不错，电影院很近，就在旁边，要不要一起去看？”

　　他这是在约我吗？

　　我跟着他迷迷糊糊的到了电影院，又迷迷糊糊的看了电影，电影演的什么我一点都不记得，因为我的内心戏远比电影要丰富。

　　我突然对告白这件事充满信心了，要说我以前只是为了自己不留遗憾，那现在，我开始幻想也许他会接受我。至少现在看来我跟他的关系还没我想的那么坏，就算拒绝，也许还能做朋友。

　　看完电影出来我们走在公园的路上，这条路没有多少人，很安静，适合告白。

　　我停下来，拿出早就被汗湿的情书，递到他面前，我低着头没有看他，我不敢。

　　我感觉过了好久，手中的信都没有被拿走，抬起头看他，却看到他也拿着一张折得方方正正的纸递到我面前。

　　“这是什么？”我问他。

　　他没有回答，反笑着问我，“那你给我的是什么？”

　　我看着眼前被我握得皱皱巴巴的信说，“情书啊”说完脸简直红成一片，递情书什么的真的太羞耻了！

　　他说，“我的也是。”

　　他把我的情书塞回我的包里，“表白这种事情，应该是男孩子来做的。”

　　他展开他的情书，读给我听，他的声音好听极了，读起情书来再适合不过，风把他的情话飘飘悠悠的送进我的耳朵里，我也就跟着风轻飘飘的好像快要飞起来。

　　他说，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他说，他以前会偷偷的看我，而我在低着头睡觉。

　　他说，他花了好大的功夫才说服老师让他后选座位，坐到了我的身边。

　　他说，他故意考了第二名，为了让我先选座位，不然怕我不跟他在一起。

　　他说，每次下课他都借口出去，是为了跟我多说几句话。

　　他说，那天停电是他最开心的时候，因为他牵起了我的手，是最大的荣幸。

　　他问我，“所以小陈同学，我现在还可以拥有更大的荣幸吗？”

　　我没明白他问的意思，他每一句话都仿佛从一万米高空坠落到我心里，巨大的冲击让我不知所措。

　　他说，“你可以做我女朋友吗？”

　　他是我整个高中的向往，是我追逐的光和梦，是我藏在嘴边挂在心里的秘密，庆幸的是，我也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