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山青枝》一棵豆绿

4、第 4 章

　　六点十分。

　　许青枝起床洗漱，边照镜子边给自己扎头发。一个暑假过去，原本的齐肩短发已经到了肩胛骨的位置，今天头发扎得太紧，感觉眼角都被拉长了，看了看镜子，青枝把发圈撸下来重新扎了个低低的小辫。

　　一阵收拾后许青枝出门，对门的邻居的门也开了。许青枝回头，是肖程。

　　肖程一开门就看见站在门口的许青枝，换到一半的鞋子踢到一边，打了个哈欠，“还准备去叫你呢。”说完摇摇晃晃地往回走。

　　许青枝进门换鞋，把书包放在门口的玄关处，和餐桌上的肖阿姨打了声招呼。

　　肖程家吃饭，自己家睡觉，这半月以来留守儿童许青枝都是这么过的，开学后加了个学校变成三点一线。

　　肖叔叔在厨房忙碌，肖阿姨和她说话，“……还适应吗？”

　　青枝礼貌作答，“同学们都挺友善，老师也很负责。”

　　认真说起来，三中虽然是公立学校，每年升学率也很好看，但比起优质资源的南市一中和南城重高，还是要逊色不少，肖阿姨出于关心这样问青枝非常能理解，肖程却觉得他南城一霸的尊严受到挑战，插嘴道，“有我在呢您操心什么？”

　　肖阿姨睇了他一眼，“就是因为有你在。”

　　肖程：……亲妈？

　　起初青枝和她聊天还有一些拘谨，近距离相处后发现肖阿姨和外表不符的热情性子，还会和他们开两句玩笑，金句频出经常怼得肖程无语凝噎，很快就放松了心态，偶尔还会和肖阿姨打配合。

　　“合着家里我地位最低呗。”肖程嘟囔。

　　闲聊了几句肖叔叔端着汤碗从厨房出来，一时间鲜香四溢。

　　二十分钟后，许青枝和肖程一块出门。

　　南城重高在学院路上，道路两旁都是香樟树，风一吹，稀稀拉拉掉了几片叶子下来。有一片飘飘荡荡降落在许青枝的脑袋上，肖程嫌弃地拍了下她的脑门。
　　许青枝瞪了他一眼，问他开学摸底考的事，肖程回她，“就是个随堂测验，紧张啥，说的跟什么似的。”

　　“考完了按成绩排名换座位，”肖程用手肘拐了拐她，“你可太有才了一选座就选了个极品座位，宁致远后边！哈哈哈！”

　　许青枝也表示无语，“我都三年没见过他了，不认得他很正常吧？”

　　“再说我到的时候前边没人坐着，是我同桌招呼过来的。”

　　宁致远走到她面前的时候她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这人有点眼熟，刚想回一个微笑，谁料人瞥了她一眼，径自坐下一点没有要打招呼的意思。许青枝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眼的重要性，以至于在老师任命班干的时候，听见前桌仿若性冷淡的声音做自我介绍时如遭雷击。

　　“再说你怎么不提醒我！”许青枝控诉。开学第一天位置默认是随便坐的，只要还有空位，她也不是一米八大高个非要坐第一排这种的，完全可以再挑一个。

　　肖程试图甩锅，“我开始也没瞧出来你前桌是宁致远啊，初中我又不跟他一个班……平时在学校看到他也没见他是个近视眼啊，你不知道他抓我小辫子那叫一个溜。”

　　“这上了高中戴个眼镜人模狗样的，要不是听见了他的声儿我还不知道自己和他同班呢。”

　　“不说他了，反正你那位子也坐不了多久，等考完换到哥哥这边来，上下课也好有个照应。”

　　“照你这照应的速度，我明天就得归西。”许青枝翻了个白眼，拒绝了他换座位的邀请，“……显得我多怕他似的，不换。”

　　肖程厚颜无耻，试图拉她同仇敌忾，“都到哥哥的阵营来了你还想投敌？就咱俩的关系，他那记仇的个性肯定记得你！说不定还拿小本本记上了，你只能和哥哥共存亡了。”

　　开学第二天，妈妈心血来潮要亲自送他上学。看着妈妈做作的泫然欲泣，周珉无可奈何坐在了开往学校的车里，心里盘算着在哪个路口提前下车。

　　学校里除去升学年级，大部分都是走读生。这个走读名副其实，至少他没见过第二个像他这样开着豪车接送的走读生。

　　距离学院路还有一个街区的路口，周珉下了车。

　　他看到前面不远处的许青枝和肖程。

　　肖程是他初中的班长。此时初中班长正和他的小学同桌走在一块，看上去气氛融洽。

　　也许是碰巧遇上，听说他们在一个班。

　　他不远不近地走在他们后边，心里暗暗思忖，隐隐约约地还能听见前面人的说话声——

　　他听见男生在说，“我爸让我问你明早想吃啥。”

　　两人的关系很好，应该住的也很近。

　　他没有听见女生的回答，不自觉地凑近了一些。

　　道路两边香樟的枝叶被风吹得簌簌作响，他安安静静地跟在少年少女的身后，想着怎么才能不突兀地打招呼，少年不经意地回头发现了他。

　　肖程跟他打招呼，“周珉？”

　　周珉顺势走到他身边，对着他们笑了笑，“早上好。”

　　许青枝跟着回了一个笑容。

　　成功加入群聊的周珉很快和肖程聊起了天。

　　“一班的英语老师还教三班？”许青枝好奇。

　　周珉就和她解释，按照以往的惯例，三班大概率是文科班，所以会有这种搭班的情况，就比如三班的班主任也教他们一班的政治。

　　聊着聊着话题就扯到男孩子热爱的体育竞技上去了。三人行必有一人尴尬的情况倒是没出现，男孩子们聊起感兴趣的话题也没忘记偶尔cue下青枝，肖程在哪儿都吃得开，没一会儿就和周珉相约着打篮球，进了校门，周珉说他要去买点东西，才在一教楼下分别。

　　周珉一走许青枝就问他俩怎么认识。

　　“初中一个班的，他还在我后面坐了一个学期呢。”

　　许青枝更惊讶了，肖程自不必说，虽然该玩的都玩，可成绩是真好，随便考考都能进重点中学。小升初的时候她不是不知道，她的这位同桌成绩不算好，要不然那么小一个儿也不会格格不入地稳坐大后方了，说白了坐在后边的不讨老师欢心的占多数，在学校不讨老师欢心的其中成绩差的又占多数。

　　许青枝把疑惑说了，肖程三言两语概括：“他家正好划分到了南城这儿，听说是花了点钱进来。”大概觉得这样说不太合适，末了还加了一句，“初中他成绩蛮好，不然也分不到三班。”

　　许青枝点头表示知悉，心道怪不得昨天会碰到，原来在同一个楼层还在同一个队伍里夜跑。

　　肖程听这话音不对，“你也认识他？”

　　许青枝：“……周珉是我小学同桌。”

　　肖程茫然，“你小学同桌不是我吗？”

　　许青枝提醒，“六年级。”

　　肖程恍然大悟：“怪不得，我以前就觉得这人眼熟呢，没好意思问，估计找你的时候碰到过。”

　　可不么？两人是邻居，加上之前一直是同班加同桌，不说每天一起上下学，五天里有至少两天是一块回家的。六年级没分在一个班，两人一块行动的时候少了，但也不是完全没有，眼熟了她一个同桌还是很有可能的。

　　许青枝无语，三年了，这反射弧也忒长，“看样子你们关系还蛮好？”

　　“还行，初中经常一块打篮球。”

　　还行就是不错的意思了，据许青枝了解，肖程有一票好兄弟，有事没事就约篮球场。

　　肖程还在说，“……他打篮球挺规矩，别人小动作别他别的狠也没见生气，老实得很。”

　　……许青枝实在没听出来是夸是骂。

　　还没打预备铃，教室里跟开水壶似的嗡嗡作响，一点也没有临考的紧张，看来肖程说的没错，心里最后一丝紧张也没了。

　　同桌方棠还在和前桌的刘赟聊得火热，见她来了扬了扬下巴充作打招呼。许青枝把书包塞进桌洞，把文具一一摆好。

　　那边结束了话题，刘赟问她，“许青枝，你加了班群没？”

　　她一愣，“昨天不是说还没建好吗？”

　　刘赟扬扬手机，“好了，要我拉你不。”

　　方棠接了一句，“我有权限，我来吧。”

　　许青枝打开手机，进入软件，发现系统消息那里空空如也。

　　不一会儿，提示方棠邀请她加入群。

　　进群后发现肖程早就在群里，此刻还在争分夺秒的和人吹牛。

　　一会儿就进来了系统提示的咳嗽声——

　　文武贝请求添加好友。

　　备注是刘赟。

　　很快点了通过，倒是昨天说建好群就拉她们的宁致远一直没回头，许青枝盯了宁致远的背影半晌。

　　小学生宁致远，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