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将》七个门牌

8、第 7 章

　　方小二上去抱住她爹的手臂撒娇:“爹，您看，女儿赚钱了，再给您买东西孝敬您啊，那件皮袄您不是蛮喜欢的嘛。”
　　方仲笑了，他确实喜欢那件袄子，又保暖又美观，他觉得小二想做点事也是好的，至少比什么都不做，蹲在家里吃闲饭的好。小二虽然皮，但这么小就能走商，谁家女儿有这能耐，还是他方仲的女儿才有这本事。
　　他也很好奇小二能把她的小买卖折腾到什么地步，以后如果大儿子没法继承他的“事业”，那继承小二的买卖也不错。他想了想，还是同意了，就当让两个兄弟陪着女儿出去游山玩水:“行吧，你去折腾吧，反正我也管不了你，不过你这次出门远，离家时间也长，你也知道现在世道不太平，盗贼群起，再带两个，郑荣和江峰吧，他们功夫好，这次冬季跑货跟你处的也不错，多两个我也能放心。”

　　方澈眨眨眼，发现方仲并不是她以为的粗心大意，不怎么管她、不怎么关心她，相反对她冬季跑货的细节还是很清楚的。也是，方仲手下几十上百人呢，要管理好确实不容易，手下的动静他都要心里有数。
　　听到方仲这个强盗头子居然吐槽世道不太平，盗贼群起，方澈心中有点好笑，不过也体会到方仲对她的关心，心里还是感动了下，当然她完全不知道她爹心里打算把她“做大”的买卖生意交给她哥，否则这点小感动怕是烟消云散了。

　　“多谢爹啦，女儿早去早回，不会叫爹担心的。不过，爹，郑师傅要教导大家练武，他走了，孩子们的课程怎么办？”
　　“你还记得课程？你自己出门要落下多少课程你倒是不介意啊，其他小崽子的课程你倒是记得啊。”
　　“爹说的是，爹为此还特意让郑师傅跟我一起去，女儿多谢爹的关心。”
　　方仲叹了口气:“行了，你去吧，郑荣的课我会接替的。我知道你与郑荣素来处的不错的，他也蛮看好你，小刀、麻子、小江都是忠心耿耿的，万一遇到危险，他们会全力护着你的。”
　　“多谢爹，我知道，我不会遇到危险的，您放心，女儿会平安回来的。”方澈心里感动，握着方仲的手。

　　男性粗糙宽大的双手给小二传递了满满的安全感和浓浓的父爱，她回忆起十年前第一次见到方仲的时候，那时的他是个粗犷年轻的汉子，性格张扬，似乎什么都不放在眼里。
　　方澈试想，如果是当年的方仲，今天的事儿他决计是不会同意的，“一个女娃怎么能出门？要锻炼孩子也是要锻炼那俩小子”，是什么时候让他开始对这个女儿产生了点重视心理？也许是她成为孩子王的时候，也许是她的冬季商贸赚到银钱的时候，也许仅仅只是方仲自己变了。

　　此次出门跟以前不一样，具有很强的目的性，必须事先做好很多准备工作。
　　郑荣和小刀都是跑过不少地方的，尤其是郑荣，以前跟着军队，去过的地方远比其他人多，方澈询问了小刀跟郑荣，打听了周围的地形和城镇，最后五人商量决定下路线：自盛县出发，沿官道往南走，分别至永安县、漳县、彭漕县，然后出了边阳州到达桥远州，桥远州往南就是鹭港州了，再往南就不去了，他们没有规划在行程内。
　　鹭港州南边不远处就被一条叫永河的大河拦住了去路，永河从宣朝西北边塞发源，途径京都安阳府，直入东海，是最重要的水路运输通道，运往京城的很多货物都是走的这条河，可谓是运输命脉。
　　所以，不论从哪方面来说，都需要船和水运的许可，这样才能把生意做起来。

　　陈女很担心，这次小二跟四个大男人一起出门，一去这么久，也不知道给她爹灌了什么迷魂汤，方仲居然同意了。她一边给小二收拾需要携带的衣物，一边伤心：原本小二也就跟几个小子混，虽然野，但也不算出格，现在好了，跟四个大男人出门，这说出去成何体统！当家的也不管管，就任由她这么胡来……小二现在是越来越像个强盗了，难道真要和她一样，将来嫁一个强盗吗？？这怎么成，这怎么成……
　　她的担心和委屈全部化作了唠叨，对着小二不断重复着“出门要当心”、“要注意男女有别”、“要早些回来”、“你怎么总是让我这么不省心”、“三个孩子里你最不孝”等等的话。
　　带足了必要的衣物、银两等随身钱物，五人五马便上路了。

　　经历了一场冬日，春季的郊外，万物复苏，各种树木抽出嫩芽，显得十分生机勃勃。方澈一边赶路，一边感受着春日的气息，内心也慢慢充满了奋发向上的信心：这次的“郊游”肯定是会收获的，日子也会越来越好的。

　　从盛县往南的官道并不好走，道路不够宽，路面也不够平整，说是官道，其实一点都不像官道该有的样子，要不是小刀和郑荣都如此肯定，方澈几乎都快以为他们走错了。
　　“想致富，先修路”这句话果然是真理。方澈默默琢磨着，以后生意如果真是做大了，就算是自己出钱，也要用来修路，当然最好还是能有一条大船。

　　一路慢慢行走，方澈照例又是一边画地形图，路过几个村庄，几人在村口转了两圈，稍微找些人了解下情况，就继续上路了。当地村民流通人口不多，乡里乡亲，整个村有哪些人是一清二楚，对他们几个陌生面孔非常有防备之心。
　　他们一路上运气不错，都是客气地借用民宿或者强硬地借用民宿，以天为被地为床的日子只经历了一晚。
　　这天，他们路过的那些村子村民们生活大体都不好，一个个都干瘦黝黑的样子，他们想上去搭个话，也被躲开或者无声的拒绝。只是天色已晚，必须要找一户人家借宿，幕天席地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时候才能做的事情。

　　一行人停留在一个村庄前看了看，打算将此处作为今晚的临时落脚点。方澈拿出一贯钱，挑了这村里看起来较好的房子走了过去，敲了敲门。
　　好一会儿，才有一个年轻人把门拉开了一条缝。他微微驼着背，脸上身上有些脏兮兮的，不过眼神却并不显得呆板，带着疑问和警惕看着方澈一行，确切的说，是警惕的看着小刀他们。

　　“你好，我们是北面的人，想南下投奔亲戚，路过此地，天色已晚，能否暂住一晚？”方澈边说边递上钱。
　　那年轻人看看钱，看看方澈，还是把目光移到了女孩身后的几个男人身上。
　　“你好，我们是北面的人，想南下投奔亲戚，路过此地，天色已晚，能否暂住一晚？”方澈不紧不慢的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年轻人这才将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她身上。
　　“俺，俺们房子小，住不下，住不下……”青年面带犹豫，似乎想要钱，但又实在不想收留这群人，尤其是对方有四个体格强壮的男人，最终他还是退回去要关上门。

　　郑荣眼疾手快一把顶住大门，顺势挤上身去，用力一推，就把门推开了，眼睛紧紧的盯着他。年轻人一个踉跄，再也关不住门，转身就跑，一边跑一边喊：“爹，大哥，强，强盗，有强盗！”
　　方澈五人一脸淡定的跟着年轻人迈入大门，不一会儿，就碰到了手拿锄头铁锹的一老一青年，想必就是年轻人口中的爹和大哥了。

　　“你，你们干什么？想抢东西？想，想都别想，俺们，俺们不是好欺负的，你敢抢俺们，俺们整个村的人都会打死你们，对，打死你们！”那大哥把弟弟和爹护在身后，眉宇间有些恐惧，色厉内荏的说到。
　　“误会，误会，我们早跟你弟弟说了，我们只是想投宿一晚，明早离去，绝不是什么强盗，呐，这是钱。”方澈并没有上前，而是隔着个安全的距离对他们微笑着说话，想平息他们的恐惧。

　　一户人家正全神贯注的盯着四个男人，结果没想到还是小姑娘开的口，同样的场景似乎让小弟回忆了起来：“是啊，爹，他们说，想投宿一晚。”
　　他爹似乎还没反应过来，他大哥震惊的回头：“啊？那你叫啥子强盗？”
　　“我，我害怕嘛，我……”小弟支支吾吾，又往爹身后躲，他大哥似乎理解了小弟在怕什么，转过脸来还是警惕地看着他们：“俺们地方小，住不下这么多人，你们赶紧走。”
　　方澈笑笑，又掏出一贯钱，保持着足够的间距，将两贯钱举起伸向大哥：“我们真的没有恶意，只是需要借宿一宿，明早就离开，你放心。冬天刚过，你总要为老人家和你弟弟补补身体。”

　　那大哥面色犹豫地看着钱，又回头看看气色不好的老人和弟弟，终于收起了工具，上前接过两贯钱：“只能提供一间，一间，小弟的房间让给你们住，住一晚。小弟，跟我去收拾下你的房间。”说着，带着方澈一行来到小弟的房间。
　　方澈等人安安静静的等到他们收拾完房间，待他们搬出了他们认为值钱的东西，才进入房间，两人负责收拾，两人借用厨房准备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