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将》七个门牌

7、第 6 章

　　萧溱是个商人，对方再特别的气质也无法阻挡他对钱的执着，于是发挥商人本性，开足马力，跟她讨价还价起来，最后十八两拿到了所有的鱼。
　　原来这萧溱也是个跑生意的，经常来阳县买些南方的货物，然后再运到北面卖个好价钱，赚取中间的差价：“好了，小姑娘，我的小兄弟萧宝几乎每日都会过来，冬季这种咸鱼干在北地销量不错，以后你要是有货，可以直接过来找他。”
　　方澈一拱手：“萧老板爽快，合作愉快！”
　　三人也没想到第一次来阳县的生意如此顺利，一下子就卖掉了全部的货品。扣掉中间的路途成本，还能赚个十两左右，真是好买卖。
　　方澈又留了两天考察了下阳县和周边，画下了地形图，尝了风味肉类，买了四件皮袄，揣着剩下的二两银子回了家。

　　方澈拿出两间皮袄一人一件递给小刀和王麻子，感谢他们这次特意带她过来。两人推拒几下就收下了，心里也觉得方小二这次似乎找到了个来钱的道，兴许生活还能更滋润些，于是都表态，下次多带着货来，还跟着她一起来。
　　方澈回到家，就把皮袄一人一件孝敬了父母，方仲虽然还是怪她自己偷溜出门，但这是他第一次从孩子手中收到的礼物，心里着实高兴，而且这皮袄也很保暖，他便日日穿着在人前得瑟，事实上也同意了小二的这个鱼干买卖。陈女也很显得意外，不过是女儿的孝心，她也就收下了，小二趁机请求陈女多做几个双肩包，陈女被她磨得没法，就答应了。

　　整个冬季，方小二又带了十几个大强盗和小强盗，来回几次，和那上回一次性买下所有鱼的魏人商贩萧溱建立了买卖联系，不光是鱼干，还有布匹等一些生活常用物品，他能吃下全部的货物便由他吃下，吃不下的或者他不要的就地在阳县贩卖，不过交易了几回，大头均是被这萧溱全部拿下。方澈觉得自己真是走了大运了，看样子这个叫萧溱的家伙实力还满强的，自己瞎猫碰到死耗子真的能撞见这么个大客户。
　　方澈有时候也感叹，她原本觉得自己穿越没穿好，不是皇亲国戚、不是贵族子弟、也不是大富商的女儿，可现在想起来，其实穿的水平很高了，跟那些真正的穷人比起来，也算是个富足人家的孩子了，要不然，她哪儿来的本钱和人手做这种生意？

　　此外，回程还从阳县带足便宜的皮衣皮袄，运到盛县及周围的小村庄售卖，也是一笔进账。
　　一来一往，算是正式把这条小商业线路建立了起来。跟着运货的强盗们每人每次都能分到二至三两的辛苦费，虽然没有抢劫吓唬他人来的爽快，但总比什么都没有来的强，而且那些跟着队伍跑的小强盗，也能得个五钱。方澈每次都是亲手发放的银钱，小强盗们不用说，早就视她为老大了，大强盗们对方澈多了点亲近，少了些轻视。整个冬季细细算下来，跟着队伍的大小强盗均是得了不少收入。

　　但这只是冬季的商路，鱼干在天热无法保存，皮袄完全是冬季的商品，而且皮袄的出货也不是特别的快，北方边境的宣国百姓常年受到魏国的入侵，或者被抢，或者多纳本国军税、地方征税，生活状况堪忧，很多农户冬季买不起什么皮袄，只能硬抗，扛过的活下来，还有一小部分老弱抗不过的，便冻死在了冬天。
　　方澈看着百姓们悲哀的生活状态，实在不忍心打劫他们，同时也深知盛县及周边的消费市场过小，必须快速挖掘夏春秋季节的商贸、拓宽更大的市场才行。

　　初春淡淡的太阳晒在身上让人心情愉悦，方澈步履轻快地走在山林间，感受着这份美好的时光。她最近总在琢磨着给自己弄个字，总让人小二小二的叫，无形当中会让人有轻视的意思。当然父母这么叫是应该的，但是大部分强盗也这么跟着叫，就让她觉得不是滋味了。也不是说方澈心眼小，而是小二这个叫法真是无法让人产生任何“尊敬”之情。不过现在稍微好转一点，跟着她跑阳县的十几个大强盗都称她为“姑娘”，但这个称谓她也不是很喜欢，她总想让这群大强盗跟小强盗们一样，称呼她为“老大”，不过她也知道现阶段是完全不可能的，且不说这群男性强盗们瞧不起一个小女娃，她老爹还在呢，方仲才是他们的老大。
　　可惜，就算取了字，估计那些叫她小二的人，依然还是会叫她小二。方澈摇了摇头，有些无奈的想到：还是要让他们看到实际的利益，要让他们产生“跟着我会有好处，会有生活的希望”这种认知，才能改变他们对我的轻视。

　　现在她也不知其他县城售卖何种货品，销量如何，还是要去实地考察过，才能有所了解。她想了想人选，还是决定找小刀和王麻子一起去。
　　这次不是去阳县，几天时间就能到，而是需要去勘探周围的几个县城，少则两月，多则数月，必须要征得父母同意，也要有很周全的准备。

　　方澈寻了个空，挑了她爹心情不错的日子，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他。
　　“爹，现在早春，天气正好，我想最近出门转转。”
　　“出门转转？小二你不一向野惯了吗，连去阳县都不告诉我，诓了小刀和麻子说走就走，今天怎么了？出门转转还来特地告诉我？”方仲奇怪的看了眼小二，拿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爹，古云‘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都读了这些年的书了，但是在这山头都蹲了十年，如不出去走走，那将来只能变成那种书呆子了。爹您不是最看不上书呆子了吗？”
　　“嘿，你还书呆子。”方仲放下杯子，笑了一声：“这全寨上下就数你最疯，整日的上房揭瓦，没一刻闲得住的。书呆子，书呆子那是你哥，个不争气的东西，只会闷在房里读书，亏得老子当年如此看好他。”
　　“术业有专攻，大哥文采出众，非我和小弟能比，”方澈不好在父亲面前评判方清，咳了一声，赶紧转移话题，“我文采不如大哥，武艺不如小弟，总也要找个长处，好不叫他人小瞧了去。奈何我才能有限、机智不足，且身为女儿身，上不能出仕考取功名为君分忧，下不能安定一方为民解愁，思来想去，唯有为父母尽孝、为父母分忧，急父母之所急、想父母之所虑，此为人子之道也。而今父亲所虑者，无外乎寨子各位兄弟的衣食生活，父亲为一寨之主，自然要负担起整个寨子的花费用度，指引所有兄弟们的生活前景。父亲有所忧，我自然要为父分忧。”

　　方仲刚倒了第二杯酒，正要拿起来喝的时候，听到小二这些话，差点把杯子摔了。他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心里暗暗吃惊：乖乖，这小二说话是越来越文绉绉的了，嘿，连称呼都变了，从“爹”还变成“父亲”了，这么多酸不拉几的词儿她从哪儿学的？还为君分忧、为民解愁，啧啧，肯定是跟那教书先生学的，难怪老大变得这副德行，感情都是这书呆子害的。
　　“你要尽孝心？你怎么尽孝心，说来我听听。”方仲回过神，饶有兴趣的问道。
　　方小二可不知道他她爹的思维发散得这么远，表个衷心还能连累到教书先生。不过一通话说下来，她自己也觉得酸得很，奈何文采确实不怎么样，词儿用的太大，整个氛围都古怪了。她摸摸鼻子，纠正一下用词：“爹，我是说，我最近想和小刀、王麻子去周围几个县城转转，看看有无贸易可做，比对价格，挑选些便宜的物品来售卖，或者他们缺什么，我们这儿有的，也能卖给他们，赚取相应的费用，以解爹的燃眉之忧啊。”

　　方仲觉得还是“爹”这个词儿听着顺耳，他思考了下，还是不同意：“你前段时间不是倒腾的倒卖鱼啊、布啊、皮袄啊赚了点钱嘛，挺好的啊，还要弄啥新的货，每个冬天都这么搞搞，等你嫁人了，嫁妆都不用我出了，多好啊，给我省钱了，你也尽孝了。你一个女孩子，不要老是折腾，赚钱养家本来就不是你的事儿，你平时总往外跑我也不管你，可你这次要去周围几个县城，那不是几天的事情，我可不同意，多不安全。”

　　说实话，去年冬天小二确实给他带来不小的惊讶，一个小姑娘，居然会想着挣钱，而且还真赚到了钱。方仲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口，继续道：“再说了，现在开春了，我的生意也要开张了，再给你抽去十几个人，还怎么做生意？别说给你抽走的弟兄未必乐意，剩下的人风险也大多了。”
　　“爹，哪儿要这么多人呢，我这回就跟小刀和王麻子去，就我们三个人，耽误不了您的。我们就是附近转转，看看能倒腾什么货物，赚点运费。您也知道，我这个冬天收入也有一两千两收入，跟着跑货的大小兄弟们也都有几十上百两，这收入够的上您两回生意了吧。以后多条路生财不好吗，您有生意做，就做您的生意，空下来了就让兄弟们跟我跑跑货，两不耽误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