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王重生》邱玥

17、第十七话

　　“现在我回答你的问题。”星宿君机械地说道，语速明显加快：“金芒不是修仙的标准，是那人独特的标志，须知每个修仙之人所拥有的天赋不同，三界内没有重叠，这种标志是没有好坏之分的，好比我的天赋是暗红星芒，我最擅长洞察人心，并根据众生心念，指引他们寻得本心。 ”
　　“……你说这么多，我还是没听太懂，那我有天赋吗？”
　　“你有个毛线！”星宿君忍无可忍：“我是在告诉你一个因果，按照规矩，我不该向你泄露这么多，但为了这个因果，我必须这么做。”
　　吴迪云大受打击。
　　“没有天赋就没有天赋呗。”
　　“因果！！！”星宿君崩溃道：“重点是因果，你有一个因果，我也有一个因果，我在完成我的因果，请你配合！！！”
　　“因果？”吴迪云瞪大眼：“哥刚来的时候，你就跟我说因果，你说你不能泄露因果，因为什么九重天在看着，这会儿又说因果，还让哥配合你，老弟，你不厚道，你就算是个神仙，也不能随便欺负凡人，我是凡人，但我有最基本的智商好吗！！”
　　“此因果非彼因果，方才第一次提及的，是九重天的因果，是我身为仙职应当履行的责任，我不能与你一介凡人产生什么不正当的关系。”
　　“什么叫不正当，我只是喊你老弟啊……”
　　“世间所有都逃不过诸般因果。”星宿君语速飞快的打断：“我说不正当就不正当，你少插嘴。”
　　“……”吴迪云生出一种在别人地盘还是不要撒野的觉悟，憋出一句：“那你说快点，一开始你就说要我选择，到现在我都不知道选项是啥。”
　　“是我的疏忽，我本该直言，但观看了你的那些……污垢思想之后，我决定要替我的恩人多说几句，把前因后果诉之于你。”
　　疏风想，他应该在此时打断张宿……
　　有些事只是应该。几千年来，唯有四屏山才会让疏风有一丁点感到轻松，不论吴迪云听到了什么，记下了什么，终究也是逃不过奈何桥上的孟婆汤。
　　几千年来的克制，在张宿一点点的诱惑下，让疏风终年严防死守的意志力濒临瓦解。
　　吴迪云一定不知道自己是谁，所以听一听自己曾经做过的事又有何妨？也想知道吴迪云听了之后会是什么感想，他会……会认为自己……是个好人吗？
　　好坏，善恶，这些定义人格的词，若从吴迪云嘴里说出，疏风就感觉，那好像就可以定义了自己一般。
　　“你的恩人究竟是谁？就是你讲得那个金芒的人？”
　　“是他，这就是另一重因果，是关乎我自己的，也关乎你。”
　　“我？”
　　吴迪云有点不耐烦，或者说是心不在焉，这场聊天对他来说毫无意义，倒不是说星宿君无聊，只是他越来越深刻的感觉到，自己可能真不是在梦里，因为话说多了，他居然感到渴，想喝水，还有，他站得久了，腿乏。
　　太过真实的感受都在告诉他，他也许是……真的死了。
　　虽说不在意夏泉了，但就这么死了，也是太心有不甘，还没有拿下舞王呢，怎能心甘？
　　他一狠心，趁星宿君组织语言的当口……
　　啪！
　　吴迪云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
　　天空中的黑色直接凝成了一个硕大的手掌，乍一看，真就像是佛祖的手掌，正好压在吴迪云头顶上。
　　“……”星宿君措不及防地被噎了好半晌。
　　疏风也跟着一愣，实在没想到吴迪云会这么自虐，那一巴掌狠的，疏风的心颤了三颤。
　　之前听冥王说，吴迪云待在四屏的时候，什么幺蛾子都会出，上一世，那戏子本是水性杨高的作风，硬被吴迪云强凹成贤妻良母的人设，两个大男人生不出孩子，吴迪云还凭空捏造出个孤儿院，去里面领养了孩子，孩子又生孙子……
　　后来冥王怀着无比佩服的心情对疏风说：“吴迪云是个人才，他总有办法顺着自己的思路生活，连四屏结界也无法扭转他的心意，凡事只要他想做，总是不可逆转的。”
　　疏风知道，这便就是吴迪云——刑天。
　　当年的自己和天帝，都无法扭转刑天的心意，区区四屏结界，又能奈他何？那就是个不死不休的性子，是天帝口中的：混账玩意。
　　只听吴迪云愤恨地在手掌下呐喊：“诶有没有道理可讲啊，哥的手掌是半透明的，半透明的！！”
　　“……”星宿君没吭声，充满同情的看向自家老大。
　　疏风就那么看着空中吴迪云手掌的形状，神色不明。
　　“半透明怎么还能打疼脸呢？！不应该穿过脸颊吗？！不应该无知觉吗？！这科学吗？！”吴迪云愤然。
　　“……是穿过了。”星宿君平静地指出刚才那一巴掌的关键点：“我看到你的手掌穿过你的头，直接打在你的脑仁上。”
　　“……”吴迪云无言以对，又揉了揉头。
　　星宿君就这么淡定地围观吴迪云半透明的手掌，穿过他的脸颊，停在头颅中央，然后吴迪云的手掌后退，把半透明的掌心贴在脸颊的位置，有模有样地揉了起来。
　　“别想蒙哥，哥脑仁不疼，是脸疼。”吴迪云郁闷地说。
　　星宿君觉得眼前的情景实在是太愚蠢了，愚蠢到他质疑自己现在正在做的事情是否正确。
　　星宿君想做两件事。
　　其一：想让吴迪云记住疏风的特点，虽说他知道轮回时便会饮下孟婆汤，现在说的话，吴迪云多半是不记得的，但凡事总有万一，万一他能记得呢？？
　　其二：要吴迪云一定轮回成狗，让他成为老大的宠物，天天陪在老大身边，最好还能修成一只神狗，神狗！
　　“……行了，这不是梦，哥认了。”吴迪云放下爪子，一屁股实实在在坐在白色软绵绵的“地面”上，抬头一看，天空还是那个巴掌印：“你就不能换个造型？”
　　“……这说明你现在正心无旁骛地感受你的愚蠢。”星宿君尽量让自己的音调听起来没有嘲讽的意味：“恕在下对改变造型这件事无能为力，你自己的意念转化出来的东西，要变自己变。”
　　“……”吴迪云一直觉得自己有个缺点，就是凡事都太讲道理，而他又不是那么擅长长篇大论，以致于他总是在口角上吃大亏，比如现在，面对特别讲道理的星宿君，吴迪云觉得自己连横死都没地方说理。
　　好在星宿君除了特别讲道理之外，还特别善解人意。
　　星宿君的善解人意体现在不管吴迪云做出多么诡异的行为，他依旧若无其事地，仿佛从未被打断过地恢复了他的播音腔，继续说起那个听在吴迪云耳中没完没了的故事。
　　“现在我跟你讲得这重因果牵扯到三个人，你是其中之一。”
　　“哦。”吴迪云一面闷声应了，一面心说常言道“人最大的敌人是自己”，此言果然不虚，看吧，刚才那一巴掌是下了死手啊，要命得是，他其实也没有太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只打到脸，现在他浑身上下都是半透明的状态，万一真像神仙老弟说得那样，刚才打到得不仅仅是脸，而是脑仁呢？！
　　吴迪云惊恐地想着：“打到脑仁会不会影响智商，进而影响轮回啊？！下一世轮回成一个智障？有这种可能吗？不然问问神仙老弟吧。”
　　吴迪云张了张嘴，又老老实实闭上了。这个问题连吴迪云自己都觉得愚蠢，他实在无法问出口。
　　空中的大巴掌还黑乎乎地停在那里，吴迪云抬眼看去，一瞬间错觉自己也许真是就孙悟空转世。
　　“我欠了我的恩人一番修仙途，这是再多修为也不能弥补的……”星宿君放低了音量，放缓了语速，沉声道：“当时他从凡人修到地仙，差一点点就可以修成正果，但因为我的一时疏忽，他最终……再入轮回。”
　　“再入轮回是什么意思？”
　　“……仙途中断，仙缘尽毁。”星宿君哑了声：“凡人修仙多不易，他竟为了我……和我的兄弟们放弃得道，这天大的恩情必须要还给他。”
　　“……原来如此。”吴迪云大约懂了七七八八：“这个恩情是如何欠下的？”
　　“当年我和兄弟们奉命在人间捉拿一只乌龟，天帝逼我们立下军令状，如果不把乌龟擒拿回天庭，我们便需要退去星宿位，前往归墟思过万年。”张宿说：“我们二十八个弟兄们一直追到雷泽才找到它的踪迹，为了捉到他，我们布下了天罗地网……”
　　那是几千年前的太湖湖畔，一个风雨交加之夜，疏风前往雷泽寻得雷神渡劫。
　　二十八人联手捕捉一直没了四足的乌龟，那乌龟硕大无比，浮出雷泽时，竟占满整片太湖。
　　乌龟奋力挣扎，嘶吼连天，湖面卷起千重惊涛，空中雷鸣不断。
　　二十八星宿布下的星罗阵本是必胜之局，却在最后一刻，被乌龟撕开一道口子，乌龟腾云遁走，逃之夭夭……
　　二十八星宿列阵现身，目送乌龟逃走的方向，神色复杂。
　　“谁？！”雷神惊吼。
　　一道惊雷从天而降，正中劈在前来渡劫的疏风。
　　疏风实在无辜，他是来渡劫的，无意围观了这样一场乌龟大逃亡。
　　二十八星宿外加雷神，都没能抓到那只无腿的乌龟。
　　疏风挨了一记雷，从湖畔旁的蒲苇丛中走出。
　　惊雷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他的周围萦绕着美丽流转的金芒，他平淡的笑笑，提剑凌空而跃，站在雷泽正中。
　　不等星宿发问，疏风先开了口。
　　“不必多问，在下什么都看到了。”
　　“凡人，你看到了什么？？”雷神怒。
　　“看到……”疏风仰面望着比他高出不知多少的雷神，平静道：“诸位联手放走那无足乌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