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倾城依山尽》立夏小骞

29、第 29 章

　　因为兴奋，第二日她早早就睁了眼睛睡不着，换上要穿的衣服让绿茶为她梳妆打扮。绿茶不知是因为受她感染还是怎么了，也显得特别高兴。
　　“公主，这两支钗特别适合你，真好看。”
　　前段时间她用高善嘉送来的钱财购置了些许东西，留了一点零花在身边，剩下的都让绿茶替她存放在宫外钱庄里。这两只钗是她画了自己喜欢的图样找铺子定做的，够特别也不贵，一朵粉晶小花一朵西瓜晶小花，内瓣用纯白的云贝雕刻镶嵌，再用金珠点缀在中间作花蕊，小巧可爱，搭配她今日梳的发髻特别清纯少女。
　　她有些得意地向左转转向右转转，观看铜镜中的脸比之前气色好了太多，这都多亏自己吃的下睡得着外加勤锻炼，硬是把这副羸弱的小身板变得强壮健康了起来。
　　外面大门口传来了声响。
　　“是谁啊大清早的？”
　　绿茶搓了搓手，“一定是四皇子来接咱们了。”
　　她诧异地转过头，“你说什么？为什么碤要来接我们？”
　　“公主，今日不是同四皇子约好了要去梦粱河边游玩的吗？”
　　“是有这么件事，可是我们没定下日子呀！”
　　“前两日他们定好日子让我告诉你的，你回来看到新衣裳在那边试的时候我不是还特地提醒你今日要出去游玩的，你还说是啊，是要出去，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
　　一一的表情变得非常奇妙，“我，我不知道啊，我今日是要出去，可是不是同碤啊，还有，他们，他们是谁啊？”
　　绿茶明白过来慌了神，“四皇子，三皇子，二皇子，随馨小姐，他们都去啊，还有，还有随少将军啊。”
　　怪不得她今天心情这么好，一一来不及多说什么，门外再一次传来了声响，提醒他们外面的人等不及了。她的脚比脑袋快一步行动，冲到床边钻进被窝，只留下头在被子外。
　　“绿茶绿茶，我今日真去不了，你出去同他说我不舒服，可别多说露馅了。”
　　“好，好的。”
　　她一人出去结果回来两人，白风碤跟着，脸上显得很着急。
　　“公主，那个，四皇子听到您病了很担心，一定要进来看看您。”
　　“咳咳，碤，实在对不起，我今日去不了。”她躺在床上伸出一只手假咳了两下。
　　“一一，你怎么了，之前还好好的，怎么说病就病了，要不要让太医来看看。”
　　“不，不用。”让太医来还不穿帮了，她改口道：“我没有病，就是，就是女孩子的事，就是那个每个月总有的那几日，躺躺就好了。”
　　女孩子每个月总有的那几日？白风碤似懂非懂，红着脸点了点头，“那我今日陪着你吧。”
　　“啊，别啊，多扫大家兴啊。”她把眼神从他脸上转向绿茶，“其他人也盼着能去游玩呢，我一个人怎么能耽误这么多人，你就带着绿茶去吧，玩的高兴点，我们改日再约也一样的，再说你一个男孩子留在我这里也不方便啊。”
　　白风碤无奈地点了点头，“那好吧，你好好休养，我们会早些回来的。”
　　“绿茶，你们快去吧。”
　　她使了个眼色给绿茶，绿茶利落地将碤引向门口一同走了。
　　待再听不到任何声响，她一把掀开被子站起来，开了条门缝看看确实没人了，双手合十对着门外念念有词：小碤碤对不住了，我不是故意放你鸽子的，实在是跟别人先约好了，对不住对不住啊。好像这样就能减轻点她的罪恶感。
　　乘着从紫陌这里借来的马车顺利出了皇宫，到了三里园她便下车打发马车走了。一个人从大路往里走，寻找跟皇子研约好见面的大松树，据他说三里园只有一颗松树。果然，被称作三里园的大街两旁栽种的都是杨柳树，只有一颗高大的松树矗立在街心，好像怕它不够惹眼，树旁还围着一圈白色大理石，将松树垫的更高了。
　　看来是她到的太早，她向四周打量没看到皇子研，今日天气实在好，出来游玩的人真多，放眼望去就是人人人，就算皇子研出现了估计也要找上半天，她只好登上石基，站高开始慢慢环视周围情形。
　　这一看便看到花团锦簇贯穿整个三里园除了大街中央的其他地方，小街巷尾皆是花的海洋，再仔细看，才发现下面林立着店铺房舍，原来巷弄的空隙之间都栽植了花卉，这些房屋都挡不住百花争艳，确实就像个井井有条的花园。身穿五颜六色衣衫的男男女女在绵长的花下穿梭来往，一边喁喁说话，一边欣赏沿途风景，春日的气息扑面而来。
　　几幢错落的房屋后转出一个女子，她搜寻的目光落在那人身上，之所以会注意到是因为她用披巾遮住半张脸，自从认识紫陌后她对遮脸的人都会下意识多看几眼，那女子躲在披巾下的眼睛似乎也朝这边看了一眼，然后立刻转头走了，一一留意到她露着白皙的脖颈，垂着一条绿色发带。
　　“让你久等了。”
　　是白风研轻柔的声音。她侧过头见他穿了件松石绿的春衫，微笑的样子也是满面春意，接近天空蓝的眼睛在仰望她。
　　他伸出手扶她跳下石基，温热的大手攥住了她的手腕，让她紧张的差点失去平衡。
　　“谢，阿，阿嚏。”
　　她刚想谢谢人家，不知怎地煞风景地打了个喷嚏。
　　“我，阿，阿嚏。”
　　怎么回事嘛，她不好意思地解释，“大概是柳絮飘过来……”
　　“无妨。”白风研递给她一方手帕，“你今日的打扮似乎很特别。”说罢他又多打量她几下。
　　她接过手帕只是拽着舍不得擦，今天她穿了身青萝色的衣裙，发髻也是可爱的双头兔儿式样的，配上团扇显得整个人俏丽活泼，全是为了他才这么精心打扮的。
　　白风研带她从大街转上巷道，经过开得正繁茂的鲜花旁，她忍不住掐下一枝来，嗅一嗅。
　　“没有见过这个季节的三里园，便不能算是真的度过春天呢。”
　　他握住她的手送到自己鼻尖闻了闻，“话虽如此，其实我也没来过这里，今日应该是我谢你才对。”
　　一群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姑娘同他们擦身而过，纷纷回头大胆地看向他们，调笑着又走开了。应该是在看白风研，毕竟他长得挺好看的，放在现代就是一个阳光暖男。
　　“她们是谁呀。”一一注意到她们中间有肤白貌美的混血儿。
　　“来自伽罗的歌姬舞姬。”他云淡风轻地回答，“我母亲也是伽罗的女子。”
　　一一还未接话，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孩子凑了上来伸手向他们乞讨。她想委婉地回绝，白风研已经将荷包取出，塞了碎银给人家，小孩看到碎银原本死气沉沉的脸上焕发了光彩，欢欣地跑走了，接着不知从哪个角落里钻出来的其他乞儿也围拢了过来纷纷伸手，白风研一个个分给他们钱财，直到他将荷包底朝天扬了扬示意分完了他们才一哄而散。
　　“呃，想不到你这么好心肠。”她挠了挠腮，有一个就有其他无数个，所以以往她看到乞讨的人总是远远躲开的，想不到白风研身为皇子却不会嫌弃他们。
　　“曾经我差点就沦为跟他们一样了。”他似乎在看着景色，又像是在出神，总之不复微笑。
　　“伽罗是远在乾国西面沙漠中的一个部落，部落首领有个小女儿叫玫朵，就像她的名字一样，美丽无暇，她是盛开在沙漠中的一朵玫瑰。”
　　“部落首领为她订了一桩婚事，可是玫朵却爱上了别的男子，甚至为那个男人珠胎暗结，然而那个男人却抛弃了她，她被部落首领驱逐沦为贱民，受尽世人冷眼、唾弃。”
　　“她生下孩子带大孩子，一个曾经是掌上明珠的少女就这样在穷困潦倒中磋磨，她没有放弃自己没有放弃孩子，可是所有人放弃了她，这个世界放弃了她，她病了，很快就离世了。
　　“玫朵，这个世界除了她的孩子不会再有人记得她。”
　　他呓语般地述说着，她知道他说的是谁，聆听着没有说话。
　　“我的名字是她起的，研，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直到生命的终结她都一直盼着那个男人。”
　　“可能是老天终于开眼了吧，在我失去母亲庇佑快要活不下去的时候，那个男人终于想起了还有这么一个孩子。现在我代替她回到这个男人身边了，但也许只是从一个泥泞之地到了另一个深渊呢。”
　　出身卑微、血统不正，他的命运已昭然若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