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倾城依山尽》立夏小骞

16、第 16 章

　　皇帝一行人的到来让整个大堂陷入了更严肃的气氛当中，他本人则毕恭毕敬地面对着神像冥思些什么，他在祈求着什么呢？国泰民安，永葆江山？还是无病无灾，长生不死？又或许在忏悔什么？因为一一觉得从她的角度看过去，皇帝凝视空中的目光不似平时的炯炯有神，反倒流露出些许哀伤、痛苦之意。她心头一惊，像是窥视到了什么不该她去看的，撇过了头。
　　晨光大亮却怎么也照不透这个昏暗的空间，身旁的帷幕拖曳在地上，越发让她觉得心中沉重，就像是因为它才遮住了窗外的光线。呆的越久她越有种错觉，仿佛帷幕后有一缕幽魂随时会现身，现身嘲笑大堂内正在诵经的人，嘲笑他们信奉的神......安静了，一点声音都没有了，空气似乎一点一滴凝固往上飘去，让她昏昏沉沉起来，她的头没办法左右转动，她的眼睛看不见其他东西，她坐在那里又好像没有坐在那里，被压抑的气场包围着，感觉上似乎过了很久很久......
　　白风砇与容云依侧身而坐，初时还觉得她若无其事的一直坐在那里，时间久了，感应到她似乎有些不对劲的地方。侧目打量，发现她精神恍惚地呆坐着，眼神空洞地看着神像附近，神魂不知发散去到了哪里，因着不能有烟火的缘故大堂内寒意重重，可她的额头渗出了薄薄地一层汗水，手也微微颤抖着，一副随时可能倒下的样子，让他不得不在意起来。洁白的衣袖从侧面缓缓伸出轻轻点了下旁边那人支在大腿上的手臂，没有反应，再点点，再点一点......
　　一一摇摇晃晃了两下终于从幻想中回过了神，哎？我是怎么回事，这种时候发呆......还好没有人注意到我......她慌忙地抬起头看看四周，悄悄直了直腰背重新保持住身体的平衡，再次清晰听到了自己的呼吸声以及周围微弱的各种声音，呃，这是过了多久了？好累啊......因为皇帝在前，没人敢放肆，大家都保持着一个姿势端坐着，她虽然疲惫的要死也不敢流露出半点来。
　　一阵悉索声重又在帷幕后响起，紫陌犹如从天而降的神明出现了，“云依公主，请随我去准备降神仪式。”
　　啊，紫陌万岁！她心中雀跃着，有了第一次的经验，第二次她自然地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坦然接受着身后一些羡慕嫉妒的眼光离开了。
　　“啊哈。”
　　等到再也不用装模作样的时候，她飞扑到白色毛毯上来回滚了两圈，这里跟下面相差一层，却好比天堂与地狱的分别，现在她算是深有体会了，这些皇宫里的破规矩真是要人老命了。
　　“紫陌，还好你还没忘了我，再迟点我可要趴下了，现在什么时辰了，我想喝水，想吃东西。”
　　紫陌拍了拍手，自然有人应命抬了矮几摆在毛毯前，一一抬起头时已经没了人影，只有矮几上的新鲜水果和清水告诉她有其他人进来过。她拿起茶杯喝完里面的水，觉得不够又自己倒了一杯，再从五颜六色的水果里挑了几样塞到嘴里。
　　“你说我们又不是木头，这祭祀不是变相折腾人么，我真同情下面白风家的几个娃，你说还有多久才能结束啊？”
　　“现在已是正午，等日落时分举行完降神仪式就能结束了，不过晚上还有宴席，他们还要多撑上一会。”紫陌看起来好像在笑，只是那抹笑容有些冰冷。
　　正午？宴席？她又惊又喜，惊得是才过了半日，呆会还要举行什么降神仪式才能消停，喜的是晚上能吃大餐！
　　“你不饿吗？”她看见紫陌只是看着她吃东西便询问道。
　　紫陌摇了摇头。
　　她从袖中掏出一个油纸包着的东西递给他，“尝尝这个，红豆馅的青团。”那是绿茶早上带来给她的，是她本来让张妈做了些准备这两日寒食节不生烟火时吃的，她本来还指望藏在身上饿的时候有机会啃上两口充饥的。
　　那双比女子还要美丽的眼睛闪烁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我只喜欢红豆做的食物。”
　　呃？我是真不知道，只是早上被我吃了另一个红烧肉馅的……她当然没有说出这句话，朝着紫陌憨憨地笑了笑，“世上有这么多好吃的东西，你为什么只喜欢红豆啊？”
　　“因为它很甜啊。”
　　“啊？那这些水果也很甜啊。”
　　“红豆最甜，没有其他的能比得上。”
　　这是放了多少糖哟……一一不想拆穿他的话，打了个大哈欠毫不顾虑形象的卧倒了下来，头顶上的光线被滤过似的照射在脸上一点也不刺眼，反而很有催眠的效果。好舒服啊，这种天气就适合懒洋洋地睡个午觉，跟下面的人一比我好幸福啊，让我做皇帝我都不换，哈哈。她一边想着一边身子倒向右边，选了个舒适的姿势又睡了起来。
　　紫陌举起油纸包放在眼前端详，鼻尖传来食物淡淡的香气，心中原本坚硬的地方变得轻飘飘的，他再看看悠哉入睡的一一，感慨这女孩子实在太没警觉性了，好歹我看起来也是个男人，不要这么没心没肺好不好，手不自觉地就伸了过去想拨开她散在脸上的头发。
　　“是紫陌你的戒心太强了啦。”他的耳边突然响起无比熟悉的声音，眼前浮现曾经出现过的一个场景。他的肩膀抖了一下，缓缓地把手收了回来，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笑容。
　　“火锅，烤肉，麻辣烫，串串香，奶茶，冰激凌，蛋糕，天啊，这么多好吃的摆在我面前我该先吃哪一样！”一一面对铺满视野的美食大叫起来。
　　“别急，慢慢选，你想吃哪个就吃哪个。”白风研对她说道，温柔又温柔地触碰上她的双肩，“不然，你想先吃我也可以。”
　　“不，不不不，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绝对没有对你乱想过！”她大惊之下激动地挥舞着双手否认。
　　“吃东西的时候不要说话！”手腕被谁用力地握住拉了过去，她的脸突然就贴着白风砇的脸，那深邃的目光像要射穿她的灵魂，“你，不，乖，需要调教。”
　　“不吃了！不吃了，我不吃了还不行吗。”她闭上眼使劲摇起了头。
　　“不吃了，不吃了……”一一挣扎着醒了过来，她揉搓着脸揉搓着眼，妈呀，原来是个梦啊，好恐怖的梦……她有些发慌的坐了起来，“紫陌？”
　　窗外的太阳被云彩遮住向他们这边斜了过来，紫陌背对着她，影子落在地板上缓缓伸长。
　　“你在看什么呢，总是看外面，外面很好看么？”
　　“好看啊，不信你来看看。”
　　她站了起来走到他身边，看见即将西沉的太阳笼罩在整个皇宫上空，一砖一瓦，一草一木，皆浸染在柔和的红色之中，从白塔上望下去，感觉那些高耸巍峨的宫殿比平常低矮了不少，果然在大自然面前，任何人工雕琢的景致是无法比拟的。
　　“这里还真是看夕阳西下的好地方呢。”一一感慨着说道。
　　“不止看夕阳，还是俯瞰整个皇宫的最佳位置。”紫陌睨视窗外淡淡说道。
　　整个皇宫？皇帝能容忍这种等同于窥视皇室的存在？她疑惑地想着，看来紫陌在乾国的地位真的挺高的。
　　“我想让你看的是这里。”
　　他用眼示意，一一压低下巴往接近塔底的地方看过去，那里黑压压地跪了一大群人。
　　“这些都是什么人呀，你不说我还真没注意到。”
　　“他们都是乾国的重要朝臣，还有他们那些个亲眷。”
　　“哇塞，你别告诉我他们也跪了一夜一天了，当个官还真够辛苦的。”
　　紫陌轻笑，“辛苦？呵呵，不这样，怎么能彰显他们对皇帝的拳拳之心呢，再说了，他们也好趁此机会对上苍忏悔，希望能得到一点救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