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不见王》百鬼雾林

12、第十二章

　　　刀疤脸，朝着小广场的东南角，大声喊道：“你们几个……放风儿放的差不多了，带着自己人，都开工吧！”

　　这时，树荫下走出三个人，引得人群一阵骚动。

　　恶势力登场的派头！

　　为首的是一个足有两米五六高、长着一对又粗又大的朝天角的牛头人，头上的毛发像狮子的鬃毛炸了起来，身上的肌肉块就能把人吓死了，大体上看挺像人，但小腿的位置化兽状，脚是超大号的牛蹄子。光着膀子，下身穿了条八分的棕色麻布裤子。嘴里还叼着个草叶子，懒洋洋的伸了个大懒腰……往这边走了过来，跟一座移动的铁塔似的。

　　另外两位，和这牛头人保持着相当远的距离。其中一个肤呈深灰色，尖耳白发，神情肃杀，是暗精灵。

　　另一位……瘦高，一头翠绿的头发，耳朵的位置，长着翠绿色的羽毛，像扣着对月牙形的小翅膀，飞羽似的长羽毛尖儿朝向头顶。

　　牛头人带走了东仓的新丁，

　　剩下的暗精灵和那个不知道什么种族的带着南仓和北仓的人，顺着石路，朝林子深处走去。最后原本百十来人的队伍里，只剩下了十来个，其中有俩是熟面孔，小金毛和那个差点被扣掉眼睛的矮人。这时已是夕云西落的黄昏十分，刀疤脸和他身边的狱官来到我们西仓的人跟前。

　　“你们几个歪瓜裂枣……”狱官瞥了一眼我们，道：“跟我过来！”

　　语毕，带着我们走出小广场，踏上弯弯曲曲的石板小路，偶尔坠下几枚青果，两旁林深叶茂，竟都是些不同品种的果木，夕阳的光辉自叶片间流泄而下，青嫩的果子，也被镀上一层暖暖的淡金色，偶有虫鸣声声入耳，竟有几分难得得清幽。如果不挨打，这监狱的生活环境还不错！少顷，远处有水流声传来，水流声越来越大，果木也逐渐低矮，待视野全然开阔，入目即是一条宽阔的溪流，溪水没过膝盖的深度，水质清冽见底。

　　“都进去！”说着话，那狱官抬脚就将一个人踹进了水里，砸起的水花，溅得哪都是。那狱官如同看垃圾一样，厌恶地吼道：“把你们肮脏的身体好好冲一冲！”

　　噼里扑通，下饺子似的全都往水里跳，自己跳，总比被踹下去强。

　　溪水冰凉，虽然我一直都是洗冷水澡，但还是激得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我干脆坐到了水里，冲洗一身的臭汗，对岸的树林，都是开着奶白色小花串儿的伦桑树，伦桑的花朵驱虫，叶片和结出的果子多汁，用来洗衣物上的污渍特别好用，也可以洗头什么的。我从岸边捡起了几个青色伦桑果，用力一攥，嫩绿色的汁液顺着指缝流了下来，我闭上眼，汁液滴到头上冰凉中一股清淡的草木香散了开来。

　　待我把头发上、身上残存的伦桑果汁液，冲了个干净，突然看到站在岸边的刀疤，他正在盯着我这边，我心里不由升腾起一股怪异的感觉，但又无法确定，到底奇怪在哪。

　　总之，这混球肯定是在酝酿着什么？

　　“时间到！”这时，岸上响起了狱官的暴喝：“都赶紧滚出来！”

　　“快点！”狱官抽出去一鞭子。

　　紧接着水里一阵噼里啪啦，赶鸭子似的，把我们轰到了溪水对岸。

　　踏上石板小路，风过，树叶沙沙，伦桑花淡色的花瓣轻轻飘下了几朵。出了那片伦桑林，石板铺成了很大很大的一块空地，空地上一排排的竹架上，晾满了衣服，都是棕色的麻布裤子，和短袖上衣。这是一个晒衣场，远处，有几间棕红色的木屋。

　　“排好队！”狱官道：“去那边儿领衣服。”

　　小木屋窗口，同样穿着囚犯服的，给我们发衣服。

　　“不合适的趁现在赶紧找我换，过期不候。”这发衣服的也是精灵族，尖耳金发，即使臭着张脸，看起来还是挺好看。

　　我接过他递过来的衣服，套了上，连个内库都没有……

　　穿上统一的藤条编的鞋，我们从另外一条路，穿过果林，眼前出现一片空旷地带，一座鸟笼型的巨大建筑静静得矗立在这朦胧的黄昏中。

　　大门正敞开着，由狱官带领着，进入了这栋一点都不创新的建筑，在我们进入后，大门缓缓闭合。

　　绕了一大圈，恭喜自己——又回到了原点！

　　简直人间惨剧！

　　他吗的！

　　芭纳纳——这个魔鬼！

　　内部是巨大的蜂巢型格局，监室一层一层螺旋而上，以透明的结界为穹顶，此时，暗夜如幕，浩瀚银河横跨九天幕宇。大有身在沟壑，亦可仰望星空之境。

　　一层的大厅，此时灯火通明，排排桌凳坐满了人，人头攒动，吵闹、叮当的碗盆儿声……聒噪着耳膜。

　　“都给老子滚这边来！”我们这个一脸痘坑的狱官，挺个肚腩，没个好脸色，一指餐桌间的过道儿，命令道：“都在这儿站好！”

　　我们这一队，十来号人，也都是身高马大的老爷们儿（那矮人除外），站到人来人往的过道上，特别碍事！这傻-逼存心的不让人好过！

　　痘坑脸狱官把我们这些个人，来回又扫视一圈，不满地吼道：“抬头！挺胸！收腹！”

　　现在的人真的是浮躁！屁大点儿权利，可劲儿嘚瑟，吼得脖子上的大动脉都凸了出来。

　　“站好！给我看他们吃！草！一群垃圾……”这狱官嘴巴更是没个干净，他还有个特别不好的习惯，一说话就顺嘴喷唾沫星子，“谁敢动一下，老子切了他的猪头！”撂完狠话，厌恶得朝我们啐了一口。

　　水浅王八多，遍地是大哥。

　　一个小小的狱卒装他个软子！

　　那狱官转身拍走就近一桌的一个囚犯，自己坐了过去，掏出一根烟，点上吸了一口，指着尽头，摆满食品的大玻璃窗口，使唤那囚犯给他跑腿儿，“去，肉排，蛋挞，外加大份草莓冰淇淋。”

　　“是是是……”那囚犯点头哈腰，一脸巴结的笑儿，特狗腿，一路小跑着去取餐盘儿。

　　我们罚站的过道儿，现在特别拥挤，加餐的还偏认准这一条道儿，从这来回时一定要踩一下你的脚，还会恶意地撞你一下，尤其我身边的那个矮人，被撞的吥楞吥楞的，像个旋转不停歇的陀螺。这一天竟受气了，本来我还挺暴躁的，但是看到他们的餐盘里，蔬果、肉食、生鲜皆有，甚至有的餐盘里还有甜点、罐头，我关注的点现在全在这伙食上，真不错！比我想象的可好太多了。

　　打越-狱到现在又“光荣”二进宫，我还没吃上一口东西呢，看他们吃的真香啊。我开始后悔扔掉那个苹果了，虽然来路不明，但我真的好饿。

　　饿劲儿一旦上来，真是想压都压不下去……我甚至觉得如果不立刻、马上让我吃东西，我他么会死掉！

　　整个人情绪都开始异常低落，脑子乱糟糟的，正当我觉得人生毫无乐趣的时候，突然眼前一花，有一团白乎乎的小东西滚进了我的视线，挨着我脚尖儿停顿了下来，是一个奶黄奶黄的面包团。

　　“想吃吗？”

　　这是一个仿佛直接穿刺进我识海的声音。

　　心悸之下，让我心惊。

　　这种以灵魂为媒介，直接“深入交流”的方式，出现在这里显然并不合理！

　　我装作漫不经心的东张西望，以那个痘坑脸狱官的位置为点，后数第五排靠角落的那张桌上，只坐了一个人，与闹哄哄的周围格格不入，明明一副生人勿近的架势，但与身边的一切，又保持着一种诡异、微妙的和谐。很显眼，又不显眼！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