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过蔷薇》剧情片

27、美人入画

　　丝桐本来忙于期中考试，在她那间小洋楼里闭门读书，凌犀打电话给她的时候，她正在上网课，电脑那端的外教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丝桐已经了不见踪影。
　　她飞奔下楼，凌犀背对着小洋楼，她突然收敛了过于急切的脚步，调整呼吸，走到他身后：“喂！”
　　凌犀见她来，扔掉烟蒂，踩熄，笑道：“忙什么呢？”
　　“期中考试。”
　　“准备的怎么样了？”
　　“也没有什么好准备的，就是下个月有个口语面试，我得练一练。”丝桐突然想起来还没跟老师道别。
　　“你还用练吗？你那英语不跟母语一样？”
　　“说的也是，可是我不准备考试又能干嘛呢？你又不陪我。”
　　“最近回我爸老家办了点事。”
　　“你爸老家？”
　　“在富安。”凌犀看着丝桐的眼睛。
　　“哦。”
　　丝桐对富安没有什么概念，当然更不会知道，凌犀所谓的回乡办事，是为了商羽那一点不怎么光彩的过去。
　　“上次宴会后就没见过你，我还以为你被宴会上哪个姑娘给勾走了。”
　　丝桐这一出醋意不怎么高明，但是她这阵子还是有些忐忑，害怕自己在宴会上没有给那个重要的人留下好印象，想要试探一下凌犀。
　　凌犀笑了笑：“那晚你在宴会上出的风头还不够？要不是后来沐阳发生的那件事，被勾走的应该是你吧。”
　　“我才不会被勾走！”丝桐突然撒娇靠近，抱着凌犀。
　　不知道怎么，今天情侣之间的亲密没有以往那种水到渠成的感觉，丝桐抱着他的身体，等待他的回应。
　　他轻轻搂着丝桐，丝桐感觉不到他想过她，像她那样。
　　“凌犀-----。”
　　“什么事？”
　　“你有没有想我？”
　　凌犀微笑的表情变淡，淡到无边。他无法告诉丝桐，从宴会分开后，他的心思全在另外一个女人的身上，没有空间再容纳得下别人。
　　但是毕竟，今天不是来说分手的。
　　知寒的建议简直就是狗屁！而且，他知道在知寒面前，自己放下了所有的包袱，真诚坦荡得彻底，却并不意味着自己真的会不管不顾。
　　“凌犀，你没有想我对不对？”大约是从凌犀的身体感受到什么，丝桐的声音变得哀伤。
　　“我太忙了。”
　　“我也很忙，可是，我效率极低，其实我没有什么心思备考，不知道为什么，以往也有很多天不见面的时候，可是我从来没有像这一次这样想你。”
　　气氛发生变化，即使离得很远也能感觉得到。
　　丝桐从凌犀的肩膀上抬头：“带你去一个地方。”
　　“哪里？”
　　“去了你就知道。”
　　“依你出人意表的做事风格，大概会给我一个惊吓。”凌犀心里轻松了些，开她的玩笑。
　　“这一次是惊喜！”
　　丝桐开车，十几分钟后，领着他走进一所校园，学院有些古老，古拙的教学楼两旁是高大的树木，凌犀不是第一次来，以前跟丝桐散步，也会走到这一所艺术气息浓郁，自然风光又极美的学校，但是这一次，他被丝桐带到一个很陌生的地方。
　　“这里是美术生的画室。”
　　“来这里干嘛？”
　　“很快你就知道了。”
　　凌犀随丝桐上楼，这一栋楼在学院那些都有些年头的建筑中显得更外老旧，光线从狭窄长廊尽头的窗户穿过，更显得一间间画室幽深昏暗。
　　丝桐用一把钥匙打开一间画室的门。
　　“你怎么会有钥匙？”
　　“有人给我。”丝桐有些得意。
　　不用说，一定是丝桐的追求者，凌犀笑了笑，尾随她进入，里面画布画笔画架均胡乱摆放，但是又奇妙地透出宁静。
　　丝桐心跳微微加速，她走到窗户边一副画架前，回头对凌犀道：“准备好了吗？”
　　凌犀点了点头。
　　丝桐扯开白布，一幅油画，是她的裸体。因为背对着窗户，光线不甚明朗，阴影之中，“丝桐”更立体而幽远。
　　凌犀在距离它几步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露出些微的迷惑。
　　“她”不属于凌犀印象中的任意一个画面。油画的质感褪去了情欲的意味，丝桐变成某种具有了永恒意味的东西。
　　她弓起一只腿，右手轻轻放在膝盖上，肩上长发披散，眼神羞怯而热烈。
　　凌犀凝视“她”，又走近，伸手轻轻抚摸，从她身体的曲线轻缓滑过，如同这幅油画，丝桐祭奠般贡献给他的，可不只是这一具身躯。
　　美人入画，无限情思。
　　丝桐被凌犀认真到极点的表情震惊，这远远超出她的想象。他淡然的模样终于改变，为了自己褪色又沉淀般透出时间意味的身体。这大概是他第一次好好凝视丝桐，通过这一幅画。他凝视的时间太久，久到丝桐都很想问他：你看够了没有
　　凌犀觉得，这一定是某个美术系学生的作品，可是那个学生的某种特质与丝桐发生了奇妙的反应，所以才可以将丝桐的心事都画进细腻入微的表情里，皮肤里，曲线里。丝丝入扣。
　　丝桐被凌犀的样子感动得一塌糊涂。
　　凌犀终于转过身子，这一次他热烈地抱住她，好像第一次发现丝桐有多美一样。
　　丝桐在他的心目中并不是可有可无，尽管他从未认真地考虑这一点。
　　“美极了！宝贝！”凌犀温柔道。
　　“我知道。”
　　“简直叫人震撼！”
　　“有那么好？”
　　“对啊。”
　　“你又不是第一次见。”
　　“说的是，但是今天好像有些不同寻常。”
　　“我看出来了，画上的比我更美，或许这就是艺术的魅力。”丝桐笑着说。
　　凌犀的下巴轻轻摩梭她的头发，他对艺术并不在行，对数字、公式之类的东西更加敏感，他知道打动自己的并不是所谓的艺术。
　　即使是在那个女人出现之前，他也没有好好地正视过丝桐，大约一方面是因为丝桐热情主动，另一方面是两个人很快就确定了那种关系。
　　他来不及远观丝桐，因此总是一种稀里糊涂的接受状态。
　　要感谢那位艺术生，叫他正视一些东西，找回一部分真实。人的心意就是很容易受到外界的人或事的影响，在知寒面前，尤其是喝酒之后，就变得跟他一样冷酷而玩世不恭。不过说到底，凌犀不是个容易受到影响的人。
　　“这幅画怎么办？要不要带走？”凌犀问丝桐。
　　“这是他的作品，大概要征求一下他的意见吧。”
　　“说的也对，那暂时放在这里好了。”
　　“凌犀，有一个问题我想问你。”
　　“你说。”
　　“你怎么看待——裸体。”
　　“裸体？”凌犀吃惊道，不太懂丝桐的意思。
　　“其实我也表述不好，就好像，画家会有裸体的模特，你知道，美院很多学生跟她的模特都会发生关系，你大概也知道并不是所有的画家在画人物的时候，都会只把对方当做艺术描摹的对象。”
　　“你是在问，我有没有吃醋别人看你的裸体吗？”
　　“也没有那么狭隘，就是想了解一下你对这种事的态度。”
　　“大概根本不可能排除欲望吧，再说，完全排除了欲望，也就谈不上说明创作。”
　　“你是这么认为的？”
　　“是。”
　　“所以说，欲望并非罪孽，对不对？”
　　“我从来就没有觉得欲望有什么罪。就拿这幅画来说，假如那个画你的人完全把你当做物品来画，而没有投入冲动与感情，那一定不会有这么好的效果。”
　　“可是那个时候只有我面对他。画室里没有其他人，我在他面前脱光衣服。”
　　丝桐依然不是在讨论吃醋的问题，凌犀能够领会她的意思，她在探问更深层次的东西，她想要真正地了解自己。
　　“我无法阻止别人爱你，对你产生欲望。”
　　“同样的，我对你也不能是不是？”
　　凌犀郑重地点头。
　　“有一些接受不了。就算我在你心中再美，也阻止不了你对别人产生欲望甚至感情，是这么回事吧。”
　　不知道是丝桐太聪慧，还是她察觉了什么，大约是前者吧。
　　“我无法给你答案。”
　　“我并非简单要你专一，我不是一个传统的人，我只是希望自己正视。”
　　“我明白，你是个好女孩。”凌犀的回答十分无力，可是丝桐问的问题无解，他只能这么回答。
　　“不知道是天生还是因为遇见你，我对一些事情的看法十分悲观。”
　　这句话使凌犀很震动，可是他无法回应她，告诉她，他也一样。
　　“当我在另外一个人面前裸体时，我告诉自己，这是最好的形式，一天当中哪怕只有那一两个小时，我脱离了你，不属于你，而属于其他人，这也是好的，最关键的是，我不必背叛你。”
　　凌犀一直冷酷的心变得柔软，并不是因为丝桐的忠贞，而是因为丝桐在两人关系上所做的一切努力，可是自己呢？因为悲观就放任，所以才会在知寒那里说出那种自私自利的话。
　　明明是可以变得更好的，因为跟商羽，毫无前途希望可言，只有深渊。两个人一起，就一起滑落，一个人挣扎，另一个人就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