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幼驯染》三流年糕

4、第 4 章

　　姜云烟和南枝平安地度过了小学时光，南枝的恢复速度比任何人预想的都要快，差不多到二年级，她已经和普通孩子无异了，乖乖顺顺，模样可人。
　　这归功于春惠的锲而不舍自然不说，姜家也给予了莫大的恩惠，苑心澈时常觉得自己的女儿太过调皮，倒是南枝温柔听话更得她青睐。而时时刻刻陪伴着南枝的姜云烟，更是一步步地把她带出了那个自我封闭的空间。
　　这座城市的夏天走得很晚，九月的时候，高温依然在持续。
　　姜云烟和南枝升入了市立初中，苑心澈原本有意要把她们塞进更好的学校，但姜云烟并不很乐意，又考虑到春惠的经济水平——与其现在为了上初中就花费很多，不如把这笔钱积蓄下来，南枝还小，以后要用钱的地方还很多——就放弃了。
　　初中后，南枝进入了话剧社，她看过春惠从前的舞台照，知道母亲是因为自己而放弃了事业的，看见学校有话剧社团，二话不说就报名了，可能心底里有想要帮妈妈完成夙愿的念头吧。姜云烟则在音乐课被老师选中，加入了合唱团，但说实话，姜云烟觉得学校合唱团水平有些低了，每次练完之后总还有些意犹未尽，毕竟她是小学的时候就上过专业声乐课的人，钢琴也即将要过八级。所以姜云烟毫不客气地在南枝邀请之后加入了话剧社，两个部门同时玩，还玩得挺溜。
　　初二时，学校参加全市中学生话剧比赛，一出水平超高的《海的女儿》获得满堂彩，荣获初中组特等奖，而主演南枝也走进了星探的眼睛。
　　除了南枝，姜云烟想不出来还有谁更能驾驭小美人鱼这个角色。长得美丽不说，南枝身上还自带那种温柔又忧伤的气质，何况南枝还是双鱼座，姜云烟觉得她简直就是小美人鱼本鱼。
　　但南枝和母亲商量有星探看上自己，邀请自己去演电视剧的时候，春惠是不愿意的。
　　“为什么？”南枝有些不理解母亲，从小到大，只要是为自己好的事情，春惠没有一件不答应她。
　　“没有为什么，小枝，你还太小了，我怎么可能愿意让你蹚演艺圈的浑水。”春惠摇摇头说道。
　　“可是，我只是演一下女主角小时候而已，戏份根本没有多少。”
　　“不行。”春惠还是拒绝。
　　“可是，春惠……”南枝咬了咬嘴唇，欲言又止。
　　“什么？”
　　“我想要演戏，我很喜欢演戏。”南枝小声地说。
　　春惠愣住了。
　　她想起从前自己在聚光灯下的情景，那种用自己全力去打造一个角色时的感受，谢幕时听见台下掌声一片时的感受。十多年前，她是个话剧演员，因为从小无父无母，年纪稍微大一点的时候就进了剧团，跟着剧团长大。她长相好，悟性高，很受导演编剧等一众人的青睐。登台之初演的虽然都是些小角色，但她也全情投入。后来慢慢地得到了更多人的肯定，接的角色也一点点重要起来……如果不是因为南枝，她说不定直到现在也还在舞台上大放光彩。
　　但她没想到南枝也有了同样的兴趣和梦想，说到底，是因为她俩是母女吗？
　　想到这里，春惠又看了看南枝，女儿脸上失落的表情很让她心疼。虽然还有很多顾虑，但没有什么是比女儿开心幸福更重要的事了。春惠咬咬牙，答应了下来。

　　“真的要去日本吗？”南枝问道。
　　姜云烟把外套脱下来，扔进脏衣篮里，笑着点了点头：“嗯。”语气异常坚定。
　　和南枝喜爱表演一样，姜云烟痴迷音乐，在初中的时候，她就决定要将音乐当成自己未来的事业。成不成功尚且不知道，但既然这么想了，姜云烟就一定要付出行动不可。
　　两人即将升入高中，但在此之前姜云烟却作出离开家的决定。
　　升学暑假期间，苑心澈带两个孩子去了日本，在现居日本首都的长子那边住了一个月。在那里她们参加了和姜家素有来往的C株式社会举办的一个音乐主题联谊会，其中有各个来自日本或别国的音乐家交流演出，场面令姜云烟很是振奋。上藤先生是联谊会的重量级人物，苑心澈去和他打招呼的时候，他见姜云烟兴致极高，便问她是否也对音乐感兴趣，姜云烟如实回答“非常有”。
　　“会什么乐器？”上藤好奇地问她。姜云烟有些腼腆地回答“钢琴、吉他、长笛都会一点。”上藤高兴地笑了笑，手往后扬做了个邀请的动作，他们身后摆了一架钢琴。
　　姜云烟坐过去，信手弹起一篇莫扎特，南枝听她弹过很多次，很好听，但也算不上太高难度。乐曲渐渐悠扬起来，上藤的眼睛慢慢被点亮。上藤主动坐过去，用欣赏而喜悦的目光看着弹得入神的姜云烟，姜云烟转头看了上藤一眼，默契地给他让出一只手。
　　本来各个名家的演奏已经全部结束了，大家各玩各的，听见琴声又慢慢围了过来，见上藤先生和一个陌生的女孩合奏，都觉得很新鲜。
　　一曲作罢，最后一个音符落下，上藤收手，周围响起掌声，上藤正想夸赞姜云烟，扭头惊讶地看到她又把手放回琴键上，顺着最后那声尾音，又将旋律拾起。
　　不一样了，不一样了，虽然弹的还是a小调，但又跟莫扎特原曲不一样了，上藤用目光紧紧地盯着姜云烟，周围的人也一片寂静。无疑，姜云烟为a小调注入了她自己的灵魂。旋律由快变慢，婉转低沉，和原曲完全不同，那是什么？上藤凝神用心听着，南枝也不由得轻微皱起眉，寻思着：那是什么？是姜云烟心中的诉说声，是她的渴望她的念想。众人还没品味过来，节奏又渐渐加快，灵动潇洒，那又是什么？是姜云烟愿为理想赴汤蹈火的决心？
　　上藤惊讶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见过很多天赋过人的孩子，但姜云烟既有天赋，又有光芒，她自信而大胆，从她坐到钢琴前的那一刻起，就和之前那个有些腼腆的小女孩不一样了，她的身上散发出让人移不开视线的璀璨光芒，上藤不知道别人看不看得见，反正他看得见，他做教授二十余年，教授音乐的经历更是长达四五十年，他能看见一个人身上所带有的音乐潜质，这是很多同行人看不见的。
　　“明天有空吗？愿意到我的音乐室来吗？”上藤温柔地问她。“您的音乐室？上藤音乐室？”姜云烟惊讶地瞪大了双眼。上藤笑着点点头。
　　上藤音乐室是日本名声威望都相当高的一间音乐教室，由上藤先生亲自选拔和培养富有潜能的学生，或者和他的学生们一起研究音乐。如果不是被上藤先生认可，一般人可进不去。
　　姜云烟回头望向苑心澈，苑心澈点了点头。“愿意！非常感谢您！”姜云烟激动地点头回答，她的眼睛亮晶晶，这让上藤感到更加满意。
　　连续三天前往上藤的音乐教室，在后续的交流当中上藤了解到姜云烟的梦想，也发现了她极具创造性的音乐天赋，还有她强烈的求知欲。真是个不可多得的既聪明又勤奋的小孩，上藤在心里如此评价。他询问姜云烟是否愿意留在日本学习，姜云烟的表情明显非常愿意，但她还是回答要回去征求一下家人的意见。
　　上藤笑着点点头，他问：“另一个女孩是你姊妹吗？”“可以这么说。”姜云烟爽快地回答。
　　“她很漂亮，”上藤笑笑，真诚地说，“她是否也想学习音乐呢？”姜云烟撇了撇头，想起南枝认真看剧本的样子，微笑道：“也许比起音乐，她有更想做的事。”

　　回家后姜云烟就和苑心澈表明了自己想留在日本师从上藤先生的事，苑心澈没有什么意见，长子也好女儿也好，他们想做的事情她从不阻拦，尽管让尚且年轻的姜云烟离开自己很不舍，但从姜云烟第一次跟她提起以后要做的事之后，她就逐渐明白，这个女儿，自己是阻止不了她前进的。
　　“但你最好还是跟你爸爸商量一下。”苑心澈表示。
　　姜云烟明白，这件事不是母亲一个人同意就可以的，她必须得征得父亲的同意。相比起与世无争心平气和宁静致远的苑心澈，在家族的商业帝国里一手遮天的父亲或许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你先回国再说吧。”电话里姜行远语气淡淡地回答。
　　原本姜云烟听见父亲电话里那么说还有点紧张，以为父亲会阻挠，但回国以后父亲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要她到日本以后跟哥哥住在一起，好让哥哥照顾她。姜云烟顿时松了口气。想来也是，当年哥哥义无反顾地选择与从商背道而驰的道路时，父亲拼命阻止过最终也无果，他恐怕早就看透兄妹两人的脾性了吧。
　　姜云烟要去日本，姜行远虽然不舍但没放在面子上，苑心澈虽然不舍但她不说；看了一圈人的反应下来，情绪表现得最明显的恐怕要数南枝和她的母亲春惠了。
　　“云烟啊，一个人去日本可要小心啊，要照顾好自己，不要被别人欺负了。”春惠拉着姜云烟的手，眼里浮现出泪意。
　　“我知道啦春惠阿姨，你放心吧。再说了，我去那边也不是一个人啊，我哥还在那边呢。”姜云烟笑嘻嘻地回答。
　　“哥哥到底是男孩子，他哪知道怎么照顾女孩子啊。我听说日本女孩子冬天也要露腿穿裙子，你可别学她们，身子最重要了。”春惠不放心地嘱咐道。
　　面对春惠说不尽的嘱咐，姜云烟逐一逐条地耐心地应答着，又看了一眼对面坐在沙发上一脸平静悠然喝着红茶的苑心澈，心想到底是不是出了什么差错，其实春惠才是自己亲妈吧。

　　“我能和你一起去吗？”南枝抱着膝，声音很轻。她虽然没表现得像她妈妈一样那么明显，但从姜云烟做出要去日本的决定那一刻起，她的情绪就一直很低落，姜云烟看得出来。
　　“你做我女朋友吗？做我女朋友我就带你一起去。”姜云烟倒着躺在床上，脸朝着坐在地上的南枝，笑嘻嘻地调侃道。
　　“我做你女性朋友，不可以吗？”南枝抬头看着姜云烟，声音又低又软，像只小奶猫一样，挠得姜云烟心头痒兮兮的。
　　“不行，只有做我女朋友才有这个特权。”姜云烟耍无赖一般说道。
　　“哪种女朋友呢？”
　　“就是白天要替我洗衣做饭，晚上还要和我造小孩的那种啊。”姜云烟脸上的笑容写满了恶劣。
　　南枝被她说得脸都红了，撇过脸轻不可闻地哼了一声，故意不理睬她。姜云烟开心地都想要扑过去抱住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