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臣郎》过期白开水

35、风尖口

　　厉长青脚程很快，不一会儿便来回话。

　　陆府的下人将草席抛到了远一些的乱葬岗，潦草地撒了些土在上头便走了。

　　里头裹着个人，下人打扮，已经死了。

　　苏构说道，“我要去瞧一眼。”

　　厉长青本就寡言，闻言更是沉默了好一会儿。

　　“大人，”他缓缓说道，“那人的模样已经不能瞧了，脸被烫坏了，身上的皮肉也被打坏了。”

　　他站立的仍然肃穆，话中却犹豫道，“不如，就不瞧了。”

　　苏构注视着陆府门前御赐的匾额，问道，“能瞧得出是谁吗？”

　　厉长青摇摇头，“只能瞧见眉间有一颗黑痣。”

　　苏构淡淡说道，“你重新去一趟信阳王府，见到信阳王爷，便说，陆家二公子今日没有到刑部点卯。”

　　厉长青低头应下了，又问道苏构要去何处。

　　苏构没说话。

　　那是昨日在刑部门前为陆濯打帘的小厮，那时候她瞧见他眉间生了一颗黑色的肉痣，昨日的玉佩便是从他的眼前碰碎到了地上。

　　一同掉下的，还有陆濯一样高悬的自尊。

　　于是第二日他便惨死在了主人的滔天怒火之下。

　　苏构转身向承天门的方向走去，心里头想道，那块玉佩从轿子上头碰下来的时候，旁人只是觉得可惜了一块好玉，如今一条人命跌碎在乱葬岗，怕是连可惜的人也瞧不见一二。

　　不够。

　　那是陆洵说与她听的。

　　苏兄杀过人吗？

　　那也是陆洵说与她听的。

　　她平静地理过衣襟袖口，雪后的微光拖曳在绯红色官袍的身后。

　　她对着自己说道，苏构，你要好好瞧一瞧这金陵城。

　　承天门下的守卫兀自缩着脖子，趁着没人瞧见打了个哈欠，睁开眼便见到刑部的苏大人站在前头。

　　他立马又重新毕恭毕敬地站好了，心想今儿宫里头真是热闹。

　　李敬之手中奉了茶，正候在内阁外头，见到苏构过来，微微点了点头，说道，“苏大人稍待，陆大人与小赵大人正在里头与皇上说话。”

　　“陆大人？”

　　“礼部陆濯陆大人，今儿一早来的，是赵嫔娘娘的册礼。”

　　“赵大人也在？”

　　李敬之点了点头，“小赵大人来的更早些，皇上将他留下了一块儿听。”

　　苏构便应道，“那苏某便侯一候。”

　　初来的冬日已经渐渐成了些气候，紫禁城里头似乎格外冷一些，苏构站在门外，渐渐有些寒意觉出来，正要拢一拢袖子，就被遮下来的一片影子晃了晃神，抬起头瞧见是秦誉的半张面孔。

　　她重新不动声色地低下头，就见到太子殿下伸手取过了李敬之奉好的热茶，啜饮了一口，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父皇的茶凉了。

　　李敬之似乎见惯了太子殿下这样的模样，只是低头应了一声，“老奴重新去沏一盏新茶。”

　　秦誉往风口挪了半寸，领口的衣襟都被吹起来一些，才笑着说话，“苏大人真是个实诚人，这么大的风还往里头站。”

　　苏构静静道，“殿下又何故往风头里站。”

　　秦誉笑了笑，“本太子也是个实诚人。”

　　文渊阁门前的小回廊渐渐卷起一点风声，倒也没有吹到苏构的面前来。

　　她低头瞧着前头的砖面，见到上头的年岁长久，有许多光阴往来的细小痕迹。

　　李敬之重新换了一盏温茶过来，见太子殿下与苏大人也无甚交谈，只是各自站着，便低头捧着茶立在一旁。

　　“苏大人。”

　　恰逢赵润之从里头出来，见到苏构在外头，客气叫了一声，再走出几步才瞧见秦誉也在，从容又拜见道，

　　“太子殿下。”

　　秦誉瞧了他一眼，权当是回应。

　　“赵大人。”苏构微微点头。

　　陆濯立在赵润之的后头，阴沉的目光打量过她，稍停了片刻便与赵润之一同出了文渊阁门前的小回廊。

　　将出承天门外的时候，陆濯低声向赵润之问询道，“听闻苏大人是姑苏人氏。”

　　赵润之点了点头，便听到陆濯缓缓说道，“听闻姑苏出美人。”

　　赵润之站住了脚步，在寒风中回过了头。

　　李敬之将手中的温茶捧到了秦效的案上，见到上头拟了两个封号，端华二字，便知道约摸是赵嫔娘娘的册礼。

　　苏构跪在殿下行了个礼，“微臣参见皇上。”

　　秦效点了点头，“甚少见你入宫，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苏构正要开口，秦效缓缓便道，“今儿赵润之与我讲了一桩奇事，说是吏部做官员考评的时候，有两个州的府衙失了窃，你猜丢了什么？”

　　苏构心底一沉，就听到秦效说道，“说是州府大印。”

　　苏构低声道，“莫非是晋州。”

　　“看来苏卿也有所耳闻。”

　　苏构沉默了一会儿，将袖中的公文隐去不提，只是说道，“微臣日前收到密信告举，说的是前晋州知府陆濯以府印做空文一事，臣见兹事体大，还是面圣为宜。”

　　秦效眯了眯眼，不疾不徐地嗯了一声，“晋州知府空印一事若是属实，以苏卿看，弊端在何处。”

　　苏构始终跪在地上，说道，“户部。”

　　“苏卿可知道如今户部的衔儿在何人处？”

　　她低下头，缓缓说道，

　　“臣的恩师，当朝大学士陆匡义。”

　　秦效的视线没有落在她的身上，只是瞧着眼前的端华二字，平淡地说起来，

　　“礼部送来了赵嫔的封号，取了端华二字，苏卿觉得哪个字更好些。”

　　“端华二字甚佳，臣以为，若是恪字亦可取。”

　　苏构垂着眼睛淡淡道，“忠臣贞士，皆恪皆慎，皆孝皆悌。”

　　“恪字好。”秦效仍是嗯了一声，将手中的端华二字卷了起来，重新铺了一张宣纸，提笔蘸满了墨便落了个恪字。

　　又招手道，“李敬之，发到礼部罢。”

　　“苏卿平身罢。”秦效饮了一口茶，不经意地提点道，“晋州与洛阳府大印失窃一事，便是冲着构陷空印公文，刑部也要着手去办。”

　　苏构听的明白，却因为洛阳二字迟疑了片刻。

　　赵润之横插一手，心思不明。

　　天子却是意动了。

　　苏构站起身，听得李敬之报上了太子殿下还在外头候着，秦效摆了摆手，叫苏构退下了，便传了秦誉进来。

　　苏构低垂着头退出去的时候，秦誉从她的身旁走过，袖摆之间犹带着外头的风声，抬手拜见道，“父皇。”

　　文渊阁的大门缓缓阖上，苏构站在外头，视线瞥过方才小回廊下的风口，又重新打量到前方，不疾不徐地往宫外头而去。

　　文渊阁里头，秦效将手边的公文都放下了，招手道，“来了便陪朕弈棋罢。”

　　“儿臣要执黑先行。”秦誉挑眉笑道。

　　秦效瞧了他一眼，“准。”

　　北风卷起的轻轻啸声之下，文渊阁内便只剩下了暖玉棋子落在棋盘上的轻微声响。

　　厉长青约摸是得了秦誉的消息，已然在皇城脚下的角落里候着苏构，他原先是守着左掖门的，如今也不敢离得太近了，免得被人瞧出来。

　　苏构着绯袍，绣云雁补，从紫禁城里头徐徐走出来，长身清隽，一眼就能叫人瞧见，厉长青稍低下头，无声地跟上她的步伐，叫了一声大人。

　　“信阳王爷可去了陆府？”

　　厉长青低声回话道，“听到陆二公子可能出了事，信阳王爷亲自带着王府的一队府兵去了陆府，一路闯进了里头，将陆二公子抬到王府去了。”

　　“抬？”

　　厉长青点了点头，“是在陆家大公子院子里的暗室找到的人，听说找到时候已经是人事不醒，身上有许多伤，叫信阳王爷看见了，一把火点了陆家大公子的院子。”

　　苏构脚步顿了顿，陆洵伤的这样严重，“陆大学士可瞧见了？”

　　“陆大学士训斥了信阳王爷放肆无状，倒是没有拦着抬陆二公子出府。”

　　陆大学士向来讲究规矩体面，如此模样，想来对陆濯的性子也是知情。

　　“大人。”厉长青语气有些犹豫，“陆二公子的右手，似乎是废了。”

　　苏构猛然抬头，“你说什么！”

　　“信阳王爷府上的小太监阿二将人救出来的时候，嘟囔了一句陆二公子的右手不对劲，叫信阳王爷听见了，才大发的脾气。”

　　苏构张了张口，一时默然。

　　朱门高墙，由来世间百姓艳羡处，羡的是他冠盖簪缨，慕的是他平地起高楼，到了如今，竟成了藏污纳垢，人面掩兽心之所居。

　　陆洵在刑部与她赌约时，便已知道他大哥的残暴性情，却仍要驱走秦嘉鱼留给他的护身符，是要将自己也一道赔进这场赌局中去。

　　只是为了叫她不要退，只是为了逼她不要退。

　　她静静立在长安街上，眼看着前路遥遥延伸到远方，竟不知道心狠的人是陆濯，还是陆洵。

　　“你叫厉长青？”

　　“是。”

　　“我有一件事，要你去办。”

　　“大人只管吩咐。”

　　“去晋州。”

　　厉长青抬头瞧她，“太子殿下要小人保住苏大人的安危。”

　　苏构静静说道，“太子殿下将你卖与了我，他的话你已不必再听。”

　　厉长青沉默了一会儿，应道，“小人明白了。”

　　苏构点了点头，“去晋州。”

　　去把陆濯的命，连着这个朝堂一起掀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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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来了，证明我不是鸽子的时候到了。
写文以来一直互相扶持的好基友十四阿白开新文啦！
《本公主拒绝复国》by十四阿白
正剧作者，逻辑流强迫症福音。
文案：
前一世，
　　柳淮安抱着赵怀瑾的大腿：
　　师兄啊，我错了，我不复国了，我们握手言和，其实我是个女的，我嫁给你！我给你做妃子！咱们联姻！咱们携手共建祖国的美好未来！
　　结果，
　　赵怀瑾无动于衷的抽出自己的腿，薄唇微启，吐了两个字：
　　“不娶。”
　　柳淮安，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
　　稀里糊涂的死后，她重生了。
　　重生的后一世，
　　众人又苦口婆心，微言大义的让她复国，教导她国恨家仇。
　　而历经过复国失败被逼上绝路的柳淮安（连连摆手）：不了不了，我好吃懒做偷奸耍滑，没有治国的才干，实在复不了国。
　　本公主拒绝复国！
　　另一边，
　　曾义正言辞拒绝过她的赵怀瑾突然：淮安，我娶你。
　　柳淮安（疯狂摇头摆手）：不了不了不了。
　　心里：如今我一个不复国的三好市民，嫁你搞甚？自己建设祖国去吧你！
　　赵怀瑾：你前一世可不是这么说的。
　　柳淮安（呼哧呼哧扑闪着一对大眼睛）：前世？？？嗯？？？（后知后觉，表情逐渐惊恐）
　　师兄你也重生了！！！！！
　　最后，
　　柳淮安被按在墙上左右不能动弹，只得仰天长嚎：师兄，你听我解释，我对你真的没有非分之想！！！
　　赵怀瑾若无其事地点了点头：哦，我有。
　　一直都有。
　　【腹黑心机男穷追沙雕小白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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