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九九八十一》卞九欢

27、小姐太开心

　　我以前从不是只心软的猴子。

　　现在我明白了，我也不是只狠心的猴子。

　　猪刚鬣虽然不要脸，调戏了这个姑娘又调戏下一个，可我看他那模样，是真心喜欢那家姑娘的。

　　若是高小姐不愿意，那我定然抓了猪刚鬣，逼也要把他逼走。

　　可偏偏高小姐不喜欢他，却也不反对，觉得他比自己父母好那么一点，心甘情愿和他一起过日子，那我就没辙了。

　　这可怎么办呢？

　　我左思右想，这事儿不能找观世音。

　　找了观世音，他看出来我是个连屁事儿都办不了的猴子，那他觉得我没用怎么办。

　　可是不找观世音，我就觉得我被卡住了，我实在是没办法了。

　　我忽然想到，这个猪刚鬣把自己和高小姐的感情说得这么情真意切，骗人的吧？

　　他就是好色的糊涂鬼，看见一个漂亮的喜欢一个，当初调戏嫦娥，现在又在高老庄快活，怕不是姑娘不要紧，要紧的是不和唐僧西天取经，不吃苦，先把我骗过去了，让我和他一起骗了观世音，到时候取经修成正果，他也蹭个热度，不用天庭问斩执行死刑了！

　　好呀你个猪刚鬣，你算盘打得真够精的。

　　我立刻决定想个法子，戳穿他的谎言，让他知道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狗屁话。

　　于是，我就变作一个黄毛怪，又变出一大箩筐烧饼来，往高小姐院子外面一丢，躲了起来。

　　那猪刚鬣这辈子变成了猪，好吃得很，可偏偏这世上又没那么多粮食，是以他无论吃多少，他都是吃不饱的。

　　见他出去捡烧饼吃，我又变作黄毛怪，直接把高小姐给抓走了。

　　我把高小姐抓到深山里去，我本来以为她一个深山小姐，会害怕不已，万万没想到她说道：“本小姐还真没来过这么漂亮的地儿！喂，黄毛，你说，这是哪儿？”

　　……不要吧高小姐，我掳你哎，你不要这么高兴好吧。

　　我只好说道：“是你家外不远处的山林。”

　　高小姐高兴地在山林里跳来跳去，从一块石头上跳到另一块石头上，对我全然不惧，说道：“从小到大，我爸妈总说外面很危险，不让我出门，所以我连家门外的天空都没见过。我要是知道这外面的风景这么美，我也不十年如一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了！”

　　她说着，又摘下一个果子，问我道：“喂，黄毛，这是什么？”

　　我凑过去看了一眼，说道：“草莓。野草莓，很酸的。”

　　高小姐吃了一口，高兴地说道：“我还没吃过这么酸的果子呢！”

　　行吧，合着你把绑架当春游了，你开心就好。

　　高小姐又对我说道：“喂，黄毛，那树上的是什么果子，你给我摘一个尝尝。”

　　……我是绑匪还是下人啊？

　　但是说到底，我绑了她，是我对不起她，我只好低声下气，蹿上树去，给她摘果子。

　　高小姐高兴地吃了果子，又左玩玩，右玩玩，全然高兴不已，看得我万分懊悔，我怎么不把她抓到个树少的地方来，我哪儿知道这个大家小姐又爱爬树又爱下河摸鱼啊？这要是身上划一道子，那我可就说不清了。

　　玩了好久之后，高小姐终于玩累了，对我说道：“喂，黄毛，从小到大我爸妈总和我说，不要和陌生人说话，陌生人都是坏人，我觉得他们说错了。你就很好。”

　　她啃着野果子，光着脚坐在河边，说道：“要不是你，我怎么知道外面有这么好玩的地方。”

　　这不就普通野地吗。

　　也是，大家闺秀从小被关在家里，就只能看见院子里的一亩三分地，别说抓鱼了，连条活的鱼怕是都见不到。

　　高小姐踩着小溪里的水，颇为感激地对我说道：“喂，黄毛，谢谢你啊。”

　　作为绑匪的我：……

　　好吧，不客气。

　　终于，猪刚鬣回家之后发现不对，意识到老婆给丢了，上山来找人了。

　　一看远处天空上那朵又肥又胖的云，我就知道是他来了。

　　我立刻一把掐过高小姐的脖子，对着远处驾云而来的猪刚鬣喊道：“猪刚鬣，你不要过来！”

　　我一喊，高小姐立马情真意切地跟着我一起喊：“死鬼，你不要过来啊！”

　　猪刚鬣吓了一跳，立马刹住云，半空中没刹住车，翻了个跟头摔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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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年不驾云，容易忘记交通守则啊。

　　猪刚鬣摔了个狗啃泥，挣扎着从地方爬了起来，着急地说道：“你不要伤害我媳妇，有话好说，要什么我都给你！”

　　见我不回话，他又急忙自言自语地说道：“你要钱，要多少我给你多少！你要命，要我的命，不要拿我媳妇的命啊！”

　　说起来你们可能不信。

　　来这儿之前，我编了个故事。

　　编了个抢占地盘、绑架撕票的故事，就是要猪刚鬣这厮显出原形。

　　我于是做出一副凶狠的样子来，露出爪子来卡住高小姐的咽喉，厉声说道：“猪刚鬣，你占据高老庄附近一派山脉良久，占了我等的山头，还侵占我等的洞！我等实在是忍无可忍，你若不离开高老庄，我就把你妻子撕票！”

　　高小姐比较淡定，被我绑架威胁还在吃果子，悠闲问我道：“啥叫撕票？”

　　我：……

　　我：“就是给你烧鱼吃。”

　　高小姐立刻高兴起来，挥舞着双手，对猪刚鬣说道：“老公！你快走，我就可以被撕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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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

　　你这……

　　猪刚鬣一看，事情已经危急到了这地步，他妻子还让他走，他登时感动不已，抹着眼泪哭了起来：“老猪走到哪儿，九州八山，人人都嫌我丑，嫌我臭，只有高小姐愿意收留我，危急关头还担心我……”

　　别，你不要误会啊，她只是想吃烤鱼啊！

　　猪刚鬣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当初在天庭，我败给那弼马温，也是人人都看不起我，人人都轻薄我！可是现在，有人关心我了！”

　　……没人关心你，你不要太自作多情，这是一个美丽的误会。

　　猪刚鬣哭完之后，一抹眼泪，毅然说道：“你们放了她吧。你们不就是想让我走吗？我走就是了。”

　　我见他答应的太容易，有点怕是他使诈，多心问道：“你说你现在就走，你走到哪里去？我们怎么知道你不会回来？”

　　我说着，又立马拉住高小姐，说道：“还是杀了她最好！杀了她，你就不会留在这里了！”

　　我此话一出，猪刚鬣扑通一声给我跪下了。

　　猪刚鬣说道：“大王，我本应该随唐僧西天取经，这是百年之前在观世音菩萨面前定下的。可我偏偏自起贪心，贪图人间享乐，如今这就是给我食言的报应。”

　　“你放心，只要你放了她，我立刻就去向唐僧拜师，剃度出家，从此随他一路向西，绝不再回高老庄了。”

　　我半信半疑道：“真的？”

　　猪刚鬣说道：“你若是不信，我就请那弼马温来作证。他虽然有毛病，但是他是个说一不二的好汉，他肯定会信守诺言的。若是我不守诺言，就让他一棒子打死我好了。”

　　说完，他又对着媳妇拜了拜，说道：“就此拜别娘子。”

　　高小姐的野果也啃完了，见猪八戒拜别她走了，问我道：“可以撕票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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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掏出一根猴毛来，变作一个黄毛怪，让假黄毛怪去给她烤鱼。

　　之后，我又架起云头，像高老庄而去。

　　我一到高老庄，猪刚鬣正在寻我。

　　我心想，这家伙诡计多端，怕是又在唬我。

　　结果我一遇到他，他看了我两眼，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对我跪下了：“大师兄。”

　　？

　　你干嘛，好端端的说猪话，别上来就喊哥。

　　我问道：“你叫我大师兄干什么？”

　　猪刚鬣显然刚才还在哭，现在见了我，也不好意思再哭了，说道：“大师兄，我决定了，我要和你们去西天取经。只是有一点，我知道你变化万千，你去帮我杀个妖怪，他抓我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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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不就是我吗。

　　自己杀自己，我也是很可以。

　　我问道：“给你杀个妖怪，跟你要出家有什么关系？”

　　猪刚鬣说道：“其实这些年我也知道，我的妻子并不喜欢我。我想留着，她其实也未必想和我在一起。但是她对我，已经够好了。”

　　不知道他想起了什么温暖的回忆，自顾自傻笑了一下。

　　我看着肥猪傻笑，心里头咯噔了一声。

　　其实这是个美丽的误会……

　　猪刚鬣说道：“与其让她跟着我这头猪天天不高兴，不如让她改嫁，嫁给一个喜欢的人。若不是我留恋人间光景，她也不会横遭劫难，被妖怪抓去了。我愧对于她，没脸再留在高老庄了。”

　　我还真没想到，猪刚鬣竟然是真心的。

　　我只好说道：“好吧，我们可以想办法把你老婆找回来。但是我是出家人，我不能杀生，你要是跟着我出家，也不能杀生，不然师父会犯强迫症的。”

　　猪刚鬣答应了不再杀生，我们就一起去山林间，把高小姐接回家了。

　　其他一切都比较顺利，除了高小姐不太想回家。

　　我带着猪刚鬣去见了玄奘，猪刚鬣一出现，高老庄的人立刻惊慌，纷纷道：“大圣，让你去降妖，你怎么把他带回来了！”

　　我说道：“猪刚鬣已经下了决心，要就此出家，不会再留在高老庄了。”

　　猪刚鬣看了一眼那些人，对我说道：“你想必不知道吧？被人当做怪物的滋味，着实是不好受的。”

　　说完，猪刚鬣挪动着肥胖的身子，吭哧吭哧走了两步，跪在玄奘面前，诚心说道：“师父，弟子猪刚鬣，拜见师父。”

　　他说完，又扭头问我，说道：“取经有饭吃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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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好说。

　　反正我们都是饥一顿饱一顿的。

　　我就说道：“有啊，当然有。”

　　但是有多少那可就不一定了。

　　猪刚鬣一听有饭吃，立刻欢欢喜喜地拜了师父，说道：“徒弟以后就跟着师父了！”

　　玄奘说道：“猪刚鬣这个名字太难听了，我听人说，你又取过老婆，又吃过荤，这样不好。这样吧，我给你起个名字，叫八戒，你就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了。”

　　我们这边正拜师呢，那边有人忽然跑过来，说道：“太公，不好了，高小姐又不见了！”

　　猪刚鬣，啊不，猪八戒又一拍大腿，怒道：“定然是那个黄毛怪！”

　　我：……

　　黄毛怪在这儿呢，黄毛怪哪儿都没去。

　　我假装看天，仿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过，我转念一想，这边的妖怪就我们两个，怎么还会有人来抓高小姐呢？

　　除非……

　　我拦住要去找黄毛怪算账的猪八戒。

　　我说道：“还真不一定是妖怪抓走的。”

　　那个被困在笼子的鸟儿，那个从未见过方寸之外天空的女子……

　　想必已经展翅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