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九九八十一》卞九欢

28、观世音没有不开心

　　高小姐这一丢可好，我们一个火眼金睛，一个亲丈夫，谁也找不到。

　　这么一个大活人，能藏到哪里去呢？

　　高老庄的人找了一天无果之后，又来找我们求助，殊不知我们已经把附近的山头都翻遍了，也没找到人。

　　这下没办法了，只能请观世音出马了，用他的本事看一看便知。

　　这次小和尚说要请观世音，我就没意见了。

　　来就来呗，看就看呗，可以看看我是怎么机智解决问题的，完美。

　　这样，他就知道我是个聪明的小猴子了，多好。

　　但是小和尚对此还挺不理解的，问我道：“悟空，当初白龙马吃了我的马，又险些吃了我，那么大的事情，你也不愿意请观世音来，怎么这次只是找一个高小姐，你就要把他请来啊？”

　　他说完，又怀疑地上下看我，说道：“该不会是你把高小姐藏起来了，就为了请观世音吧？”

　　？

　　我是那种不要脸的人吗？

　　我还真是。

　　但是高小姐确实不是我藏的。

　　我倒是抓了高小姐一次，但是我也把她放回去了，我放她回去的时候，她自己还不想回去呢。

　　很快，观世音就被请来了。

　　我发现他是真的好脾气，下界芝麻大点的破事，就要请动他出马，他倒也一点不生气，耐心问道：“玄奘，此番请我来，所为何事？”

　　小和尚还没说话，猪八戒倒是急着说道：“菩萨，我媳妇没了！”

　　我委婉提醒他道：“你已经是出家人了，那是你前妻，明白吗，你前妻。”

　　猪八戒惨叫道：“我前妻没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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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是前妻了你那么激动干嘛！

　　观世音问道：“你既然已经出家，又为何如此牵绊俗世，非要找你前妻不可？”

　　我见他说不清话，只好替他说道：“菩萨，是我要找高小姐的。高太公托我救高小姐，可我把高小姐救回来，她又不见了。我们漫山遍野地找她也找不到，能不能请您略使神通，看一看她究竟在哪里啊？”

　　观世音合上了眼睛，只一瞬，他面上露出笑容，道：“你这只猴子……”

　　我就知道是他看见我假扮黄毛怪那一段了。

　　唉谁让我是个机智的小猴子呢。

　　观世音看罢之后，对我们说道：“她在城隍庙里。”

　　谁知道，无所不知的观世音刚说完话，那凡夫俗子的高太公就急着说道：“不可能！”

　　？你又知道了？

　　高太公信誓旦旦地说道：“我儿自幼怕鬼，那城隍庙早已废弃多年，里面多有闹鬼传闻，她怎么会去那里呢？”

　　我看着他那副笃定不已的模样，有点同情他。

　　观世音被人否定了，也不生气，只是说道：“出家人不打诳语，若是不信，倒也罢了。”

　　猪八戒拉着他前任丈人，好言好语地说道：“丈人，我们还是去找找吧，万一她就在那里呢。”

　　高太公傲然说道：“好！也罢！我今日就为了证实这菩萨说的是假话，去看看也罢！”

　　这要是我，好心帮了人，人家还不认，非得认定我骗了他才罢休，那我气也气死了，可能都动手打人了。

　　爱信不信，谁欠你了。

　　但是观世音只是微笑不语，仿佛被否认的不是他似的。

　　他见我一直盯着他看，又转过头来，板起脸，说道：“悟空，这次你虽做得不错，但你自己数数，前前后后撒了多少个谎。”

　　我以为他要夸我，谁知道他却说我撒谎，说得我很不开心，说道：“你就知道说我撒谎。你之前还说让我跟着我的心走，那我的心让我撒谎，我没办法。”

　　观世音说道：“好了，快去找高小姐吧。”

　　我生他的气，索性往柜子上一坐，说道：“我不去！又不是我媳妇丢了，我去干什么！”

　　观世音点点头，说道：“好，悟空和我使性子呢。”

　　小和尚看看我，又看看观世音，小脑袋里满是迷惑。

　　小和尚怕我惹到观音菩萨，就来拉我，说道：“悟空，咱们也去看看吧，为师也想去看，你就当陪为师了，好不好？”

　　我没办法，只好陪着他去城隍庙里找人。

　　那城隍庙破败的门一开，果然，高小姐正满身尘土，坐在脏兮兮的地上，仰头看着那落败的神像。

　　门一开，高太公大惊道：“我儿，你在这里做什么！快回家，这里多脏啊！”

　　然而，高小姐却只是一动不动地坐着，仿佛她没听到父亲的话似的。

　　高太公说道：“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大晚上跑出来多不安全！快跟我回去！”

　　高小姐仿佛没听到他说的话似的，只是仰头看着头顶的神像，自言自语道：“从小，父母说外面很危险，我就再也没出过门。”

　　“后来，父母说这里有鬼，别的小朋友来这里玩的时候，我就只能在门口看着。”

　　“父亲，你知道我今天来这里做什么吗？”

　　高太公才不在意她的问题，只上去拉她，说道：“傻孩子，快回家！”

　　高小姐的目光无神的看着父亲，说道：“我是来这里招鬼的。我没见过鬼，我想见见。”

　　“可是父亲怎么骗我啊？我等了又等，等了又等，鬼为什么不来见我？”

　　高太公见女儿问出这等问题，一时心痛如绞，怒然看向猪八戒，说道：“混账！我女儿出嫁之前好好的，嫁给你了这么些年，我家也不曾亏待过你，可你却把她折磨疯了！我和你没完，我要你赔我女儿！”

　　他正要和猪八戒厮打起来，高小姐却忽然冷笑了一声，说道：“怎么我一问问题，父亲就说我疯了呢？”

　　“难道在父亲眼里，我不能问问题吗？难道在父亲眼里，只有疯子才问问题吗！”

　　她蓦地从地上站了起来，站在神像前，毫不忌讳地指着自己的父亲，大声说道：“你才疯了！”

　　“这么多年，你心里压根没我这个女儿。你心里装着一个完美的女儿，你知道她要什么时候学绣花，什么时候嫁人，什么时候生小孩，等你不乐意了，她又什么时候和离，什么时候嫁给别人，什么时候给别人生小孩！”

　　“这些你们早就知道了，只瞒着我一个人罢了！”

　　她说完，从角落里拎起一根棍子来，狠狠砸在城隍庙里的泥像身上，说道：“你们压根就是想要一个泥像！一个木偶！一个娃娃！”

　　高太公全然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回事，他看看自己的女儿，又看看猪八戒，蓦地颓坐在地上，年事已高的他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像个孩童似的痛哭道：“我的孩子疯了！”

　　高小姐砸完了神像，拍了拍手上的灰，说道：“抱着你的泥像过日子吧。”

　　她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城隍庙，在无边的夜色里，孤身一人离去了。

　　高太公见她一个人走夜路，慌忙指着下人，说道：“快去把小姐带回来啊！”

　　下人们这才醒悟过来，去追她。

　　可下人们一追，高小姐反而跑得更快，她一个从未出过门的女孩子，竟然跑得比田地里做粗活的汉子还快，仿佛身后有恶鬼追着似的，很快就跑得没了踪影。

　　高老头见丢了女儿，又去拉住观世音的袖子，索性赖上他，说道：“你是观音菩萨，你什么都知道，你快看看我女儿跑到哪里去了！你快看！”

　　观世音倒也不生气，当真合上眼，为他细细观看，看完之后，回答道：“她在天地间。”

　　高老头傻了：“天地间是哪里，是个楼阁，还是一座山峰？”

　　观世音摇了摇头，笑道：“天地间，就是天与地之间。”

　　说罢，他伸手指指头顶，说道：“清者为天，浊土为地。你的女儿，就在这天和地之间啊。你若是要寻她，就在这二者之间找吧。”

　　高老头被他气坏，又反驳不得，蓦地跌了一跤在地上，失声痛哭起来：“我最疼爱的女儿丢了，我最疼爱的女儿丢了！”

　　观世音见他哭得伤心，又摇了摇头，对他说道：“老先生，此言差矣。”

　　“你最喜欢的女儿，从未出生过，又如何会丢呢？”

　　高老头听了他这话，哭得越发伤心，越发愤怒。

　　他扶着城隍庙破败的墙，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伸手指着我们说道：“好呀，你们这些出家人，我好心款待你们，可你们倒好，你们害得我家破人散，还得我女儿失心疯，还害得她不知所踪，你们一个比一个坏，你们比妖怪更坏！”

　　高太公说着，跌跌撞撞向门外去了，在家丁的搀扶下，挥舞着愤怒的双臂，自言自语道：“我要烧掉所有寺庙！我要打破所有佛像！我要让天下人知道，所谓的出家人，都是些什么模样！”

　　我们见他走得远了，只当看一个人撒泼，谁也没吭声。

　　我见观世音从头到尾一点事儿没有，忍不住问他道：“菩萨，他那么羞辱你，你都不生气吗？”

　　观世音看向我，神明平静的面容上露出了一丝悲悯：“他从何羞辱过我呢？”

　　说着，那目光看向高太公的背影，带着同情与慈悲。

　　他轻声说道：“那只是一个迷途的灵魂罢了。”

　　我见他这样说，趁他不注意，伸手打了他一下。

　　可能他注意到了，毕竟他无所不知，肯定能知道我要打他。

　　但是那又怎么样，反正我打到他了。

　　我说道：“看，我打你了，你生气吧？”

　　观世音说道：“悟空打人的本领比之前厉害不少，值得表扬。”

　　好吧，反正他夸我了，就算他不生气，那我也勉强高兴一下吧。

　　这时，我忽然注意到猪八戒一脸迷惑的看着我，他看看我，又看看观世音，脸上的表情和小和尚如出一辙。

　　猪八戒伸出胳膊肘，轻轻戳了戳小和尚，问道：“师父，你有没有觉得他们两个，有一点……”

　　小和尚站得笔直，看也不看他，说道：“不要说。”

　　猪八戒犹疑道：“可是……”

　　小和尚笔挺笔挺，仿佛毫无所知似的，说道：“不要问！”

　　猪八戒听话地闭上了猪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