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九九八十一》卞九欢

26、猴子不高兴

　　我就说了，清官难断家务事。

　　我之前被高太公拉着真情实感的一通哭，现在又被高小姐拿刀指着义愤填膺一顿骂，我很为难啊。

　　我又没做错什么，我收饭办事儿的。

　　那咋办，我现在这事儿到底是能不能办了。

　　我正站在门口为难，忽然一阵妖风吹过，那只猪回来了。

　　猪一进门，看见我站在门口进退两难，好奇问道：“媳妇儿，这咋回事儿啊？”

　　高小姐手里扬着刀，手一抬，刀尖尖指着我，说道：“打他！”

　　“他是我爹妈派来的！”

　　那只猪是真的很听话，高小姐一说完，他立刻举起九齿钉耙，说道：“好的老婆！我现在就打他！”

　　？？？

　　高小姐你冷静一下，这事儿我真的是无辜的啊！

　　但是我从前到后打架就没输过，既然别人先动手，那我必须把他打趴下为止。

　　但是打架总不能在人家家里打，不太好。

　　于是，我立刻驾云上青天，那只猪也来追着我大，恨不得用钉耙把我打个破伤风。

　　我一上了天就施展的开了，登时拎着他的耳朵把他在云头摔了七八回吧，我不想打死他，毕竟我师父是个强迫症，打死这头猪他强迫症又要发作，我难受。

　　我拎着猪耳朵，在云端里摔了他一遍又一遍，问他道：“认错了吗？服输了吗？以后还敢打老子吗？”

　　结果那只猪还挺嚣张，都被打得鼻青脸肿了，还要嘴硬：“我媳妇让我打你！我打死你！”

　　他伸出胖猪蹄想打我，可惜他猪蹄儿太短，够不着我，又被我揍了七八下。

　　猪打不过我，直接被我打哭了。

　　他一边哭还一边说道：“死弼马温，老猪要打死你！”

　　等一下。

　　他一个下界的妖怪，他怎么知道我是弼马温。

　　说起来我被天庭当小喽啰使的那段黑历史，我自己都不想提，他怎么知道的。

　　果然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老子当齐天大圣造反三十三天的事儿没人记得，当个弼马温就被人揪住不放了。

　　好，你这只死猪既然要惹事，那我就成全你。

　　我又抓其他，噼里啪啦在云端揍了七八下。

　　但是我揍着揍着，我怎么觉得不对劲呢。

　　揍他这个手感，我是有印象的。

　　我这只猴子，平时比较爱自由，对于自由之外的一切都不太上心。所有的事里面，我就打架最有心得，打架都打出手感了，以至于我打过的每个人，我都能记住打他的那个感受。

　　就像我师父看佛经的时候，只要看过就会过目不忘一样。

　　只要打过人，我的手就有记忆了，那怕这货投生转世我都能认出来。

　　这玩意我好像当初在天上打十万天兵天将的时候，打过他啊？

　　难道他是个玉帝的小喽啰，当初被我用力过猛，一拳头打下天河，投生做了一头猪？

　　我说道：“老猪头，我本来有师父的命令，打人不能打太过，准备打你几下就罢休。可你是玉帝的小喽啰，那我就让你知道知道我打人的真实本事。”

　　我正要拿出棍子来打他，这头鼻青脸肿的猪，扑通一声就给我跪下了。

　　他一把抱住了我的腿，痛哭流涕，道：“大圣不要啊！大圣我打不过你，你当初大闹天宫的时候我就知道我打不过你了！”

　　咦，这猪还有前世的记忆？

　　我说道：“这么说来，你是记得你曾经被我打过，还打输了？”

　　猪摸了一把眼泪，怨怼地看着我，说道：“怎么，你不记得了？”

　　他见我确实不记得了，又说道：“也是，毕竟是你打我，你当然不记得。”

　　见我也不打他了，他索性往地上一坐，说道：“你就叫我猪刚鬣吧，反正我都是头猪了，叫什么不重要。我当年是执掌天河的天蓬元帅，因为醉酒调戏嫦娥，被玉帝打下界来，投生在一猪窝里，变成猪刚鬣了。”

　　果然，天庭的惩罚就是这样，看起来很严重，但是其实基本没什么卵用。

　　他上辈子醉酒调戏嫦娥，被打下界来，神仙也做不得，要做一头猪。

　　都这么惨了，他有长教训吗？

　　并没有。

　　还是色心不改，去人家家里找漂亮姑娘，死皮赖脸缠着不走。

　　所以让他下凡有什么意义，不过是把一个麻烦转移到另一个地方，让别人来承受这个麻烦罢了。

　　我说道：“你这只猪，以前好歹也当过神仙，怎么当了妖怪就这么没皮没脸，明知道人家不喜欢你，还赖着不走。”

　　猪刚鬣擦着眼泪，说道：“你说话不要那么无情。她虽然不喜欢我，但是我喜欢她啊，更何况我二人已经成婚，她又愿意和我过日子，我为什么要走？倒是你，难道你喜欢的人不喜欢你，你就真的能丢下她，潇洒到说走就走吗？”

　　他这一问，确实把我问住了。

　　我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很潇洒，但是真的遇到了这种时候，我怕是也做不到说走就走。

　　但是我想，若是他不喜欢我，我也决计不会缠着他，给他添麻烦。

　　我这人自尊心大过天，怎么可能死缠烂打一个人，既让自己下贱，又让别人难受。

　　我说道：“那我同你说实话吧，此次来，我也不是来找你的，我也不知道遇到的是你。说实话，当初在天上打了太多人，实在是不记得你了。这次是我同东土唐僧西天取经，路遇高老庄，你那老丈人让我来收服你的。”

　　猪刚鬣坐在地上，颓然说道：“大圣，那我也和你实话说了吧，我是个怂的，我打不过你，我也不敢打你了。但是我媳妇让我打你，我打不过你我就和你耗着，反正我有的是时间，你既然跟着出家人，那你就别想杀生了，你不能杀我，我就跟你耗个几百年，你经也别去了，哪儿都别去了，就和我耗着吧。”

　　……你这头猪，虽然本事没有，倒是还挺心疼你媳妇。

　　我好心提醒他，道：“那你也知道，你媳妇不喜欢你吧？”

　　猪刚鬣说道：“我知道，我就一工具猪。但是那又怎么样，好歹我喜欢的人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她虽然讨厌我，可是她身边所有的人里，她最喜欢的就是我。虽然说到底不过是矮子里面挑将军，但是我也不是个要求高的猪，我这样就很满足了。”

　　我本来想骂他不要脸，当初赖着嫦娥，死猪想吃天仙肉；现在又赖着高小姐，硬是要给人家做人家不要的上门女婿。

　　可是我又想到，人在喜欢面前，总是卑微的。

　　观世音让我做的事情，我难道不也是无论如何都要去做吗？

　　就像这只猪说的，他媳妇让他打我，他打不过我，那他就耗死我，也要完成任务。

　　我有点烦他，又有点不忍心，说道：“好了好了，你起来吧，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我虽然喜欢打架，但是我喜欢的到底是打架过之后可以打赢，要是一直打，我就觉得很没劲了。

　　更何况，很明显这桩家务事很麻烦，我也不想管了。

　　我想好之后，索性对猪刚鬣说道：“你起来吧，我去找你岳父商量商量，这件事看能不能给你谈妥，可以了吗？”

　　猪刚鬣大喜，立刻道：“谢谢大圣！跪谢大圣！大圣，你就是我再造的恩人！”

　　那还不是因为你能耗，还往死里给我耗？

　　猪不要脸天下无敌，我今天算是明白了。

　　我带着谈判的心，下了云端，回高老庄去找高老头。

　　我一进门，事情还没讲，小和尚就从饭桌前抬起满是米饭的脸，说道：“徒弟，你快来吃，这边的斋饭好好吃啊！”

　　我定睛一看，只见那桌子上摆了七八盘斋菜，都被小和尚吃了一大半。

　　小和尚和我说完，又刨了两口米饭，对那高老头说道：“你看，我没说错吧，我徒弟就是很厉害，收拾个妖怪不在话下。”

　　……

　　我试图开口：“我……”

　　小和尚吃着饭，拍胸口说道：“他可是齐天大圣呢！这世上就没有他解决不了的麻烦！”

　　我试图打断他，说道：“其实……”

　　小和尚说道：“你们是不知道，我徒弟有多厉害，之前有人想烧死我们，他去南天门上借了个防火罩！南天门都能去！厉害吧！”

　　……

　　我是彻底没话说了。

　　我现在要是说我不行，那岂不是当众打我师父的脸。

　　见我沉默，小和尚还兴奋地说：“是吧是吧？他厉害吧？”

　　……

　　高老头见只有我来，他那女儿没有来，便问我道：“大圣，老朽那姑娘呢？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半晌，我才说道：“这事儿虽然不难。”

　　明明难死了好吗，我可太难了。

　　我又说道：“但是拆一桩婚是大罪，我要过问南海观音，才能做决定。”

　　小和尚一听这个，立马高兴地拍大腿，自豪地说道：“是啊！我徒弟一个跟头，能翻十万八千里，去南海都能弹指到达呢！”

　　他这个帽子越扣越高，就算是他说的都是真的，这种情况下我也扛不住。

　　因为这事儿是真的很难办，非常难办，他是不知道那只猪有多不要脸。

　　高老头见我可以去见观世音，登时对我愈发钦佩起来，对我深深鞠躬，道：“劳烦大圣了。”

　　我告别了他们，只好去找猪刚鬣，和他说我这事儿没谈成，他还是得走。

　　毕竟我也不能什么事都找观世音，我怕他嫌我烦，嫌我没有用。

　　谁知我刚到后院，一听见我的声音，猪刚鬣就说道：“是大圣来了！”

　　高小姐正要抄刀，他急忙拦下了媳妇的刀，说道：“他是来帮我们的！他去找你父亲商量协调了！”

　　我：……

　　猪刚鬣又对我说道：“大圣再造之恩，猪刚鬣永世难忘。”

　　我：……

　　妈的，我他妈现在左右两难，骑虎难下了。

　　我算是明白了，没事的时候，人家叫我死猴子，弼马温，骂我骂的一文不值。

　　只要一出事，那我就是齐天大圣了。

　　以至于现在一有人管我喊大圣，我就浑身难受。

　　我只好对猪刚鬣说道：“这位高小姐的父母不听人言，我同他们说拆一桩婚乃是大罪，要请大慈大悲观世音来定夺。这样，你且暂时等我，我看看能不能为你说情。”

　　猪刚鬣激动道：“多谢大圣！”

　　说完，他又悄悄拉我到一边，对我小声说道：“大圣，这事儿不能去找观音。”

　　他说完，偷偷看了一眼他媳妇，又说道：“有件事儿你可能不知道。当初我醉酒调戏嫦娥，玉帝是要斩我的。”

　　“但是那天也是巧了，正好南海观音也在，玉帝看佛金面不能杀生，这才放我一马。观世音说放了不能白放，怕我故技重施，又调戏别的姑娘，所以让我同取经人去取经，一路吃苦，修成正果才能放过我。”

　　见我没反应过来，他又悄悄说道：“就是你那师父。观世音说了，他已经为唐僧寻了一个弟子，就是你。他说你最厉害，有你看着我肯定不敢放肆，这才愿意放我的。”

　　“可是我实在是不想去西天取经，我当时答应要去取经，这不是为了活命吗，我也没想到真的让我去啊。”

　　……？

　　你这只猪，思路怎么那么奇特。

　　你还想答应了不去？

　　猪刚鬣说道：“大圣，反正南海观音事多，没准过了这几百年，他已经把我忘了。再说了，我这么烦，你肯定也不想让我跟着你去取经一路烦你是不是？你就当没见过我这个人，带着你师父走了呗。反正天上一日，地上一年，等观世音想起这事儿，可能你们经都取到了，那他一个佛家的人，也不可能到时候再把我杀了啊！”

　　你想得还真够周全啊你！

　　别的干啥啥不行，偷懒倒是第一名。

　　你可真厉害你。

　　那高小姐见我二人说来说去，我还不走，高声问道：“他怎么还不走？”

　　猪刚鬣殷勤地说道：“这就走了，这就走了！”

　　说罢，对我深深鞠躬，道：“大圣，我这一生幸福，就托在你身上了。我本人实在是没什么别的心愿，惟愿同我妻今生共白首，哪怕是她厌我憎我也值了。”

　　他说完，回到院子里，又把门关上，说道：“媳妇，没人会来烦我们了，他已经走了。”

　　我站在院落里，对着那扇关着的门，气愤地骂了一声娘。

　　当只猴子真难，实在是太难了，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