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九九八十一》卞九欢

20、女人多变

　　——失去的灵魂是如此急于追求所谓的终结。
　　——于是他为了死后的死，急切地为我引着人间的路途。

　　我见那死灵实在是引路引的太积极，不由对他的动机产生怀疑，问道：“那黑熊怪好歹也是你的朋友，也给了你百年的寿命，你为什么如此这么急着带我去见他？”

　　那和尚也不傻吧，他也知道我本性暴戾，只要我寻到那黑熊怪，怕是黑熊不死也要重伤。

　　我一心要寻袈裟尚且可以理解，可是这和尚与熊好歹百年交情，如此卖他，何必呢？

　　死灵说道：“我本来阳寿到了九十岁就该死掉。我若是那时死了，就不会成为这禅院的院长，我若是不做院长，自然也不收些许徒弟，我若是不收徒弟，怎会在如今惨死之后听得他们这般骂我？没有禅院，你们也就不会投宿，我更不会受那袈裟宝物的折磨了。我但凡死得早些，如今就不会如此痛苦。”

　　“这一百七十年寿命尽是那黑熊害我的，他骗我说长生好，长生妙，长生方得修正果，狗屁！”

　　“我若是死的但凡早些，如今怕是都投生转世，做个庸人了！”

　　这世上的人还真是会绕弯子。

　　自己把自己害惨了，死了之后不怨自己满心妄念，反倒是怨那个助自己长生的人。

　　我被那死灵一路引到了山中村落之中，一时不由得奇怪，问道：“你引我来村子里做什么，你怎么不带我去找黑熊？”

　　死灵浮在虚空中，怨毒的眼睛看着正在忙碌生活的村民，搓了搓手，道：“那黑熊本事甚是厉害，你找他势必有一场恶战，到时候他知道了你珍视袈裟，只消拿袈裟威胁你，你就束手无策了。”

　　他虽然说得有道理。

　　但是那黑熊毕竟是个畜生，也未必这么精明吧？

　　我说道：“既然如此，那要怎么办？”

　　死灵望着那村落，蓦地阴测测笑道：“他夺了你珍视的东西，你就抓走他珍视的东西。只要你把村姑抓了，到时候用村姑和他换袈裟，他重视村姑胜于自己的性命，到时候必定会换给你的。”

　　这计策好生狠毒。

　　用人最珍视的东西来要挟，实在是卑劣至极。

　　不过他说的也对，毕竟我一贯是个傻猴子，狡猾的人若是来骗我，我次次都要上当，就像佛祖骗我说要和我斗法，实际上一开始就想好了要把我压在五指山地下。

　　我仔细想了想，这计策乃是万全之策，毕竟我若是同那怪物去打架，怪物打到一半跑了，躲在洞里，我又不能每天早上蹲在他洞口堵他。

　　我说道：“那好，你且告诉我，哪个才是那黑熊怪心仪的村姑？”

　　那村子里的村姑，看起来没有十个，也有九个了。

　　我站在云端上四下一望，忽得一眼看见那村落里一个小巧貌美的女子，拎着新洗的果子正在往回走，立刻问道：“是不是那个肤白貌美、红衣妖娆的女子？”

　　死灵站在云端上向下看，摇头道：“不是，不是。”

　　我又见一女子坐在门前绣鞋，眉眼温柔和善，问道：“那是不是那为人修补鞋子、和善可爱的女子？”

　　死灵说道：“不是，也不是。”

　　我们正寻觅见，忽见村子里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一身泥污从家中夺门而出，大喊大叫着逃跑。

　　死灵立刻道：“来了！”

　　我顺着他所指方向看去，只见一矮胖女子从家中赤脚追出，一手拿着棒槌，一手抄着拖鞋，追着那男孩道：“小兔崽子，回来！看俺不打死你！”

　　？？？

　　是这个？

　　男孩厉声惨叫道：“姐！姐我知错了！姐你饶了我吧！”

　　死灵指着那抄着拖鞋追打弟弟的女子，对我说道：“是她，就是她！黑熊怪的心上人就是她了！这女子名叫红桃，乃是十里八乡有名的泼妇，面相凶悍且脾气暴躁，所以今年已经三十二岁了，犹未许配给人家。”

　　我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不愧是黑熊怪，审美果然厉害。

　　我见 村中人多，就这么下去把人抢上来不合适，反倒像我是个妖怪似的。

　　于是，我便摇身一变，变作一个村夫壮汉，跳下云端去，拦住了那追打孩子的妇人，说道：“红桃是吧？别打你弟弟了，小孩子不懂事，饶了他吧。”

　　那红桃生了个矮胖粗短的身材，一双倒三角的单眼皮眼睛恶狠狠地等着我，伸手一抹满是麻子的脸，冲着我就吼道：“小孩子不懂事，你懂事！你替他挨打！”

　　我：……

　　也行吧。

　　我说道：“好吧，那你打我吧。”

　　反正我的目的是要抓红桃换袈裟，她打我一顿也是我应得的。

　　红桃见我答应了，立刻大鞋板子朝我脸上抽，抽一下骂一句：“让你烧火烧不着！让你洗菜洗不干净！让你事事做不成，是个废物！”

　　她每抽我一下，旁边那小男孩就下意识抽搐一下，害怕不已。

　　这时，有人从她身边走过去，指指点点道：“你看，你就是因为这么凶悍，才嫁不出去的。”

　　红桃立刻转身，凶神恶煞地指着那人说道：“老娘自己养自己！老娘嫁什么狗屁！你儿子天天打老婆，不还是有娘儿们下贱嫁给他！”

　　她嗓门格外大，那人被她当街骂了一场，喷了一脸唾沫，生怕被她揪住打，急忙一溜烟跑走了。

　　那小男孩之前被她姐姐追着打，此刻见有人骂他姐，立马变脸，指着那人喊道：“管好你自己家的屁事儿，又不是你媳妇，用你管啊！”

　　那嗓门气势，简直如出一辙。

　　姐弟俩一起骂完人，复又和好如初，红桃把鞋子穿上，她弟又来牵着她的手，俩人乐呵呵回家去了。

　　白挨了一场打的我：……

　　哦对，我的任务是抓红桃来着。

　　要是以前呢，我要抓人，就之直接抓人走了。

　　但是我被我师父多多番教导，做猴子要有礼貌。

　　抓人之前，要问问人家，愿不愿意被抓。

　　于是，我很礼貌地对红桃说道：“姑娘，我能抓你走吗？就抓一天，明天就放回来。”

　　我本来想的是，红桃辛苦被我抓走一趟，我怎么也得给人家点报酬才算不亏。

　　但是让我没想到的是，此女豪爽异常，我还没说完她就将袖子一撸，十分英豪地说道：“走！”

　　……？

　　那好吧。

　　那我就不客气了。

　　我直接拎起红桃，带着她飞过了村落，一直飞到山野间才堪堪下落，把她放在一棵树底下。

　　若是一般人，被我这么一拎一放，多半要吓破胆。

　　红桃用她那双倒三角似的凶恶的眼睛诧异地看着我，半晌，才喃喃自语，道：“好家伙，你可真他娘的厉害。”

　　我也觉得我真他娘的厉害。

　　能腾云驾雾一个跟头十万八千里。

　　然而我还没来得及和她解释清楚情况，红桃就爽朗的一伸手，重重一掌拍在我身上，仰头大笑道：“老娘就稀罕你这种的男人！”

　　……

　　姑娘你且冷静一下。

　　我本来想和她解释一下，请她在此稍稍等我一下，我把黑熊怪找来，然后我们两个谈判，谈判成功我就放她走。

　　但是红桃却一拍大腿，说道：“行吧！办正事儿吧！”

　　啥正事儿？

　　你还有未卜先知的功能？

　　我不解地问道：“办什么事呢？”

　　红桃说道：“你是不是山匪？”

　　虽然不是……

　　但是我毕竟把你抓了嘛。

　　那就算是一半吧，毕竟我也当过山大王，勉强也是个退休大王。

　　我说道：“算是吧。”

　　红桃又问我：“那你抓我来，是让我给你当压寨夫人吧？”

　　……

　　我试图解释：“其实我是个正经山匪……”

　　我还没来得及解释全，红桃又一拍大腿，爽朗的说道：“好！”

　　你到底又明白什么了啊！

　　红桃大笑道：“既然正经！那我们就拜完堂再成亲！我今天也讲究一把来！”

　　我又试图和她解释：“其实我，我不是那种山匪。”

　　我没想到我一解释，红桃立刻斜眼看我，冷笑道：“咋地，你一个截人上山的山匪，还跟我忸怩起来了。你装什么装。”

　　我试图给她把这事儿解释清楚：“我虽然是个山匪，但是我也已经出家，不能与人成亲了。”

　　红桃用她那双鄙夷的眼睛上下扫了我一眼，把手一摊，道：

　　“那没辙，我人都已经在这儿了。”

　　“就算是你现在把我送回去，你到现在也已经说不清了，对你的名声不好。”

　　“要么办事儿，要么拜堂，别唧唧歪歪地在这儿给我磨叽。我就看得上你是个有本事能腾云的男人，别磨磨唧唧的。”

　　我彻底傻了。

　　问题是我以前也没成过亲，我没经验。

　　我要是有个经验，我还能跟红桃讨价还价，商量一下。

　　可是我没经验，我都不知道成亲到底是个啥。

　　老天为什么要这样为难我一个小猴子呢？

　　我只是只猴子啊！

　　想来给我出主意的老和尚也没想到过这一茬，也傻在半空中，是一个不知所措的鬼了。

　　我只是想绑架胁迫，讨回袈裟。

　　智斗妖魔，取得真经。

　　我没想要横刀夺爱，插手是非，跟那黑熊怪抢什么命中注定的三世情人。

　　菩萨在上，阿弥陀佛。

　　我绑架对象看上我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