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主角感受不到作者的爱》天青原

51、万恶之源云上人

　　曲琉璃早知道，自己出门不会有好事。
　　这不，生平第一次独自出远门，还没踏进宛天城的地界，她就莫名其妙失去意识，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被人绑架了。
　　这么个黑漆漆的山洞，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地方。
　　犯人绑票手段高超，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居然连拥有三世记忆的她都栽了。
　　也或许是因为这一世从小到大顺风顺水，呆在象牙塔里，导致她失去了前世的警惕之心，所以才大意了，没有防住。
　　没错，除了目前这一世的记忆以外，她还拥有前两世的记忆。
　　第一世，她叫雪琉璃，是一个反抗既定命运，成就无上荣光的天才少女，生活在一个无比神幻的世界里，挥手就能让一切敌人灰飞烟灭，化为乌有。
　　而第二世，她叫傅如霜，生活在末世，成日与丧尸对战，战力不俗。看遍人情冷暖，习惯单打独斗，反正她自己一个人就能过得好好的。
　　某天一睁眼，就发现自己成了修真界的曲琉璃。
　　明明小说里都说死亡才会穿越，可她前两世活得好好的，照穿不误。
　　可见穿越这件事，本身就毫无规律可循。穿越本身，就是一件超出常理的事情。
　　超出常理，势必意味着代价。
　　而她曲琉璃的代价，或许就是……孤独。
　　唉，没错，她曲琉璃就是这么一个在特立独行的同时，难免高处不胜寒的奇女子。
　　无论她是雪琉璃、傅如霜还是曲琉璃，都没人能理解她，也没人与她同行。
　　好在，她习惯了。
　　由于第一世雪琉璃时期用惯了日本刀，连带着第二世傅如霜时期也继承了第一世的惯用武器，在作为曲琉璃不断成长的过程中，她依旧坚定不移地使用与日本刀外形相似的横刀作为武器，即便为此被母亲忽视，被长姐责备，她也不改初衷。
　　月流剑阁学剑的那么多，不差她一个喜欢用刀的。
　　她曲琉璃，就是要在修真这么一条逆天而行的大道上，走出自己的特色与风采，在万千剑修中做最靓的刀修崽，进而成为横刀一脉的开山老祖，走上修真生巅峰！
　　——以上背景纯属瞎编。
　　这样的设定，想想虽然很带感，但曲琉璃，或者说傅如霜很清楚，真实的现状就是——
　　她堂堂一个经历过末世的现代人，非常丢脸地在修真界第一次独自出门就被绑架了。
　　她依稀记得，自己举了半天便宜姐姐给的玉牌，尴尬地发现修真界的导航不太会用，又绕了半天路好不容易才找到正确方向，一只脚都即将踏入宛天城周边地界了，就见某处煞气冲天，几个路过的小弟子急吼吼地嚷着什么青云镇什么魔修来袭，一听就是有大新闻，她傅如霜自然是要——转身就跑。
　　她只是一个路过的现代普通女孩，什么修真什么魔修，听上去就好玄幻好复杂，跟她肯定没关系。
　　什么作为四大仙门之一的月流弟子要挺身而出为民除害什么的，不存在的，那是曲琉璃的义务，和她傅如霜有什么关系？
　　而且这里是通玄宗的地界，怎么想都该是通玄宗的人挡在前头，更加和她没关系了。
　　曲琉璃来这的目的是要听姐姐曲琳琅的话去秘境，而傅如霜的首要目的也是去尽可能大型一点的活动找到失散的小伙伴汇合，想来也应该去秘境瞧瞧——她可不信只有自己一人稀里糊涂来到了修真界。
　　她又朝着宛天城的方向走了几步，脚步却又变得有些迟疑。
　　……总不会有小伙伴穿成魔修吧？
　　要是有，会是谁呢？
　　不知为何，她下意识地觉得会是聂琛。
　　从柳州回来后，聂琛似乎变了。
　　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荒谬，聂琛依旧如往常一般温良有礼，始终比跳脱的卢充、嘴欠的周桥靠谱许多，但她却莫名其妙的，从那之后开始就不太敢靠近他。
　　林嘉显然有很多秘密，而从柳州任务归来后的聂琛，也不知是经历了什么，秘密比之林嘉或许只多不少。
　　这份无凭无据的异样感，她始终藏在心底，从未说与任何人听。
　　谁知，就是傅如霜兀自出神的这会工夫，忽然便眼前一黑，不省人事了。
　　醒来就发现，自己被关在了这么一个黑漆漆的山洞里。
　　没有铁栏杆组成的地牢，不是现代的铁窗泪，但有修真界的禁制和结界一类的东西，还有人高马大凶神恶煞一看就不好惹的数名魔修巡视，看着就不太像能让人逃出去的样子。
　　幸好她不是一个人，还有很多和她年龄相仿的仙家弟子们陪着。
　　大家还都是灵力被封的状态，似乎是被下了药。
　　曲琉璃身份不低，乃是月流剑阁掌门之次女，但她足够宅，也足够低调，以至于这些普通弟子没人发现她的真实身份，反而看她醒来一副茫然无措的样子，低声安慰她。
　　傅如霜见这些弟子明明自己也怕得要死，但强撑着来安慰她的样子，心下一软，也柔声安慰回去。
　　在她有意放柔语气的闲聊之后，傅如霜得出了一些基本信息。
　　——这十几个弟子和她一样，都是要参加沧澜秘境的。
　　青云镇遭魔修袭击，他们一腔热血前往支援，谁知没离开宛天城多远就被抓了，出师不利。
　　镇邪大比前三百才能进入沧澜秘境，这些弟子平时在各自门派中也算是正道同龄人中的佼佼者，但在这英杰辈出的镇邪大比上，被那些最为出类拔萃的天才们多少衬得有些平平无奇了。
　　换言之，就算他们途中消失，一时半会也不会引起多大注意。
　　更有甚者，若是这些魔修扮作他们的模样，代替他们的身份，混入沧澜秘境之中呢？
　　毕竟这些弟子除去被搜刮走的储物袋，当下更为值钱的，可是能够进入沧澜秘境的身份啊。
　　正道沧澜秘境开放-魔修趁机来袭-正道弟子前往支援-中途被魔修打包抓走。
　　如果说，所谓的魔修来袭，只是个幌子呢？
　　魔修真正的目的，只是为了制造一些混乱，转移大众的视线，尽量不引人注目地混入沧澜秘境。
　　他们的时机抓得很准，一切都算计得恰到好处，就此不难推出——
　　主办方·正道第一宗·通玄宗必定出了一个叛徒，和魔修暗通款曲沆瀣一气。
　　而且这个叛徒的地位肯定不低，能够提前知道沧澜秘境开启的消息，至少也得是宗门高层。
　　他们这些小弟子就此成了待宰的肥羊，大老远的被骗过来宰了吃掉。
　　细思极恐。
　　修真界这水未免也太深了吧？连正道第一宗都不做人？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呢？
　　傅如霜思及此处，眉头轻皱。
　　这绝对是摊上大事了啊。
　　早知道她就不该出门，宅女出门会变得不幸！
　　还不如放她回去，她宁愿回末世连鲨一百只丧尸，也不想在这波云诡谲的修真界当炮灰啊！

　　在修真界穿越者·傅如霜陷入困境的同时，另一边，修真界土著·闵扇同样陷入了困境。
　　被便宜姐姐送名额的傅如霜，本该提前三日进入沧澜秘境，却在中途啥也不懂稀里糊涂被抓。
　　未能跻身镇邪十甲的闵扇，本该在三日后进入沧澜秘境，却在中途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
　　青云镇魔修来袭后，闵扇深感自己能力不足，又无人可倾诉，不知不觉又游荡到了熟悉的地方，上元楼庭院小角落，也是她父亲通玄宗主闵宵的住处。
　　她也想和曲琳琅师姐，再不济大师兄祝千乘、小师弟靳元康一起去秘境探索啊，她也从未去过沧澜秘境呢。
　　可惜只有她一人要等到三日后才能进去……都怪那可恨的栖苍派少主苍术不讲武德，来骗，来偷袭！
　　但说到底也怪她自己实力不济，曲琳琅师姐实力足够强大，就能专克这些花里胡哨的……
　　闵扇兀自纠结的时候，眼角的余光无意间瞥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的塑料姐妹花，萧羽。
　　萧羽乃是宛天城内六楼之一春回楼的记名弟子，木水双灵根，不算特别出色，平日里也未见她和长老们有来往，长老也不大可能指派她来宗主这里做事，为何现在会出现在父亲的住处？
　　闵扇敏锐地察觉到了古怪，不由将自身的隐匿结界又加深了几层。
　　这还是大师兄祝千乘教给她的独门隐匿结界，效果出奇得好，就连她父亲也发现不了。
　　或许是大师兄看她喜欢一个人窝在这里，又不希望被父亲或者其他人发现，顾及她的脸面才特意教她的吧，连带着还教了她增强听力的术法，方便她听到脚步声随时遁走。
　　感念于大师兄的体贴，闵扇自然也不会没有眼色地追问这些宗门典籍里没有记载的奇妙术法的来源。
　　言归正传，闵扇在确保自己不会被发现的前提下，挣扎片刻还是选择了顺从内心，开启了偷听的术法。
　　——也随之开启了黑暗禁忌的真相之门。
　　“……”
　　闵扇瞪大了双眼，双手死死捂住了自己颤抖的嘴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一切。
　　萧羽竟是为了索要沧澜秘境的名额而来，而她一个普通内门弟子，敢这么做的理由竟是——她也是父亲通玄宗宗主的女儿，甚至还是她同父异母的姐姐。
　　另外，她的小师弟，父亲和长老们都更为偏爱的小师弟靳元康，竟然也是父亲的儿子。
　　那厢，屋内的萧羽仍在啜泣不止：“……虽然羽儿资质不足，连镇邪大比前三百都进不去，但羽儿也是父亲的女儿啊，羽儿也想和弟妹们一样得到一个历练的机会，不想修为被远远抛下，羽儿也希望父亲能够以我为荣……”
　　一道似温柔又似淡漠的低沉嗓音响起，却无疑令闵扇愈发脊背发寒。
　　“羽儿，既然你是如此想的，为父自然会满足你。三日后，你便和扇儿一起去吧。”
　　萧羽的声音惊喜又不失娇嗲：“羽儿谢过父亲！羽儿不会令父亲失望的！”
　　“为父还有事——”
　　“羽儿这便告退！叨扰父亲了，父亲万安！”
　　此时，闵扇已稍微冷静下来，近乎冰凉地看着萧羽得意洋洋地走了出来，走得摇曳生姿一步三晃。
　　偷听的术法如此高效，以至于闵扇能清楚地听到对方嘴里还念叨着——“闵扇那个贱人平日里装得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有何用，拼死拼活参加大比，还不是被不长眼的人在台上被羞辱了一番，丢了好大的脸啊！而我都不用自己拼，只要向父亲撒撒娇，秘境名额什么的还不是唾手可得？”
　　“等着瞧吧，那个贱人早晚有一天会知道，她算什么东西，我才是爹爹最宠爱的女儿！”
　　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她是父亲唯一的女儿，一直以来父亲都只有她一个女儿，父亲除了母亲没有别人……
　　——这居然都是假的吗？
　　闵扇兀自混乱之际，还未意识到，浑浑噩噩留下来的她接下来所听到的，何止会颠覆她对父亲的认知，而是会彻底碾碎她自出生到现在二十多年以来的一切认知。
　　萧羽刚走没多久，上元楼内，她父亲通玄宗宗主闵宵的书房内，竟突兀地冒出来一个比之萧羽还要矫揉造作的女声。
　　陌生中又带着点诡异的熟悉，仿佛近期在哪里听过似的。
　　“哎哟喂，刚才来的是宗主大人的女儿呀？又蠢又丑的可真上不得台面，难怪你要放任她进去那个鬼地方送死呢，呵呵呵……
　　“圣女大人误会了，本座只是尊重弟子的合理需求，并无他想。时间有限，莫谈这些无关紧要之事，继续商谈我们的合作事宜吧。”
　　随着属于父亲的低沉嗓音响起，闵扇终于悚然意识到，来者竟是前日里血洗青云镇的魔宗地煞门圣女风瑟瑟。
　　穷凶极恶的魔修与她正道魁首的父亲居然认识？听这意思，两人不是第一次见面，双方甚至还有合作？
　　还有“鬼地方”、“送死”，说的是沧澜秘境？
　　晴空白日之下，蜷缩在庭院角落的闵扇手脚僵硬，四肢冰凉，全身上下只一颗心脏跳得越来越快，快得近乎生疼。

　　——时间切换至数日后，沧澜秘境——
　　林嘉灵力爆发陷入昏厥后，聂琛便背着丧失意识的林嘉一路狂奔。
　　沿途遭遇的无数妖兽，他无心应对，一心只有跑路，想要寻找秘境内唯一安稳之地，再好好查看林嘉的情况。
　　不知过了多久，聂琛终于寻到了那一位的身影。
　　——“师弟，可是遇到了什么危险？还有，你背上的是何人？可是受了重伤？”
　　祝千乘见聂琛跑得脸色苍白，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颇有些担忧。
　　聂琛见到他，眉目一松，当即收住脚步，极其自然地朝他靠近，并将背上的林嘉换到了怀里，还调整了个能令林嘉更舒服一些的姿势。
　　竟是不打算再跑，打算稍作休整的样子。
　　祝千乘虽然十分好奇，平日里眼高于顶的靳元康师弟居然也会这样珍惜一个人，但眼下还有更紧迫的事——
　　“方才西南方魔气大盛，师弟是从那处而来，可是遭遇了魔修？”
　　而师弟是因为已经跑出了很远，确认此处不再有危险，才开始休整的吗？
　　“不是魔修，是妖兽。”
　　“但我观那滔天魔气运行有迹可循，不似妖兽所为……”
　　“我遭遇的是妖兽，从未见过什么魔修。”聂琛的语气逐渐危险。
　　祝千乘识相地闭嘴。
　　他有预感，自己再纠结下去，师弟搞不好又要叛逆了。
　　师弟好不容易改邪归正，师尊若是知晓不知该何等欣慰，他得用自己的善解人意帮师弟保持下去。
　　但他还是憋着疑惑未解：“据我所见，这秘境中妖兽实力多为筑基，凭师弟之能不该……”
　　“我遇见了数百只不止。”
　　“啊……那师弟属实是有点倒霉。”
　　祝千乘面上略带尴尬的笑容，在看清聂琛脸上格外冷清的神色时逐渐消失。
　　他敏感地察觉到异样。
　　这样的靳师弟，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他印象中的靳元康靳师弟，从来都是心高气傲、骄纵轻狂的，很少会给人这般肃穆持重的感觉，令他觉得格外陌生。
　　“莫非你……不是靳师弟？”
　　犹豫片刻，祝千乘竟是脱口而出。
　　话一出口，他就有些后悔了。
　　无凭无据的，他怎会不过脑子，说出如此胡话？
　　谁知，眼前的“靳师弟”沉默地注视了他许久，竟好似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冷冷一笑：“你说得不错，我不是你的靳师弟，我叫聂琛。”
　　祝千乘的表情彻底凝固住。
　　不会吧，他只是随口一说啊，靳师弟怎么就承认他不是靳师弟了呢？
　　良久，他才艰难地扯出了一个笑，“靳师弟莫要再取笑师兄了……”
　　“祝千乘，我是不是你的靳师弟不重要，我有重要的事要告知你。”
　　“何事？”祝千乘从未见过师弟那张脸上出现如此郑重的表情，心下已经了然，这人确实不是靳师弟，虽然做出了疑似夺舍的事，但似乎并没有恶意。
　　但很快，他就没心情纠结靳师弟身份的问题了。
　　“我先确认一事，你是空灵根，可有说错？”
　　“是没错……师弟怎会知晓？”
　　祝千乘的灵根极其特殊，乍一看是最为低劣的五灵根，然五种灵根合在一处，不知经历何种变换，成了有操纵空间之能的空灵根，是修真典籍上都不曾记载、举世罕见的特殊灵根。
　　寻常修真功法于他无用，唯有通玄宗至宝《空蝉录》是最为契合他，几乎可以说是为他量身定做的功法，连带着他修习《空蝉录》心法也是一骑绝尘、事半功倍。
　　聂琛露出一个了然的表情，再一开口便是王炸：“云中岚不可信，通玄宗不可信，你想活命还是趁早丢掉你那破玉简跑路吧。”
　　霎时间，祝千乘怀中的玉简光芒大作。
　　祝千乘满目震惊：“你……从何知晓阿岚之事？”
　　云中岚所在的玉简是他在宛天城后山一个隐秘的山洞里无意中得到。
　　彼时，他年岁尚小，只是通玄宗刚入门的一名外门弟子，悟性心性尚可，修行资质却是最差的五灵根。
　　在其他修真门派都只有被扫地出门的命，唯有通玄宗挑选弟子不重资质，只看心性，令他有了求仙问道的机会。
　　入门之后，祝千乘在潜心修炼的同时，也在积极为宗门作贡献，并于某次在宛天城后山采药时碰巧发现了一个山洞。
　　祝千乘便是在那个山洞里，发现了疑似《空蝉录》原版的珍贵玉简，以及玉简里仅剩一缕元神、但依稀可见仙灵之气环绕的云中岚。
　　他第一时间就想上报宗门，是奄奄一息的云中岚拦下了他，言说自己遭人陷害才沦落至此，害他的叛徒可能就潜藏在通玄宗内，不宜声张。
　　而且山洞被云中岚下了结界，只有心存善念可以信赖之人才能寻到，故而云中岚称，除了寻到他的祝千乘，谁也不信。
　　好巧不巧，云中岚和祝千乘一样，同为空灵根。
　　在那之后，祝千乘的修炼得到了云中岚的指点，一路突飞猛进，这才侥幸被通玄宗宗主闵宵看中，从一个普通外门弟子一跃成为了宗主首徒。
　　他感念云中岚对他的再造之恩，对于云中岚的要求无有不可、无有不应。
　　是以，阿岚的事，别说师弟师妹了，他连师父都没有告诉过。
　　“我谈不上无所不知，但知道的肯定比你多，还有一事我可以告知你。”
　　言及此处，聂琛看着祝千乘的眼神略带怜悯：
　　“通玄宗入门第一件事便是修习《空蝉录》心法吧？云中岚的一缕元神寄宿于《空蝉录》本体之中，能感应到所有修习心法之人的灵根属性。你被选中的理由，就是因为你也是空灵根，满足云中岚夺舍的需要。”
　　“等你将《空蝉录》的心法和功法一齐修炼至第九层，就是你彻底成熟、将被夺舍之时。”
　　“你以为玉简在你手里没人知道么？至少你的师父和长老们都知道。他们可不会对一个注定要被夺舍的祭品用心。你不觉得你作为掌门大弟子，宗门高层对你的态度很敷衍吗？”
　　这句话戳中了祝千乘埋藏心底很久的疑问。
　　“你……你究竟……”
　　“你不信也罢，出去找你师父问一问，自有分晓。啊，不过修真界很快就要亡了，你问不问都一样。”
　　聂琛心烦意乱，已根本不想好好解释，只一股脑地把想到的秘辛都悉数倾吐出来，全然不顾祝千乘的接受能力。
　　而祝千乘却奇迹般地顶住了这庞大的信息量，仿佛冥冥之中已见证过这一切似的，竟还能略带鼓励道：
　　“还有呢？你接着说。”
　　他的表情一如既往的温和，甚至有些温吞，可那眼神，归于平静后显得有些冷漠。
　　玉简光芒疯狂闪烁，祝千乘竟一把将其扯出，牢牢攥在手心里，朝着聂琛歉意一笑，“没事，你继续说啊。”
　　饶是聂琛也有些惊诧，仿佛是第一次认识这个人似的。
　　过去的聂琛，确实并未也关心过，这个注定要成为炮灰的大师兄究竟本性如何——因为祝千乘在过去的每一世中，都在这个修真界的幻梦中悄无声息地死去了。
　　即使祝千乘的死并不平静，反而奏响了整个修真界的毁灭序曲。
　　奇怪的是，令祝千乘死去的，是云中岚。
　　在祝千乘死去后将修真界搅得天翻地覆、直至最后一丝灵气都磨灭的，还是云中岚。
　　这份执念甚至一直延续，直至消失的灵气再度复苏，依旧执着无比地将他们一众人送入这虚无缥缈的镜中幻界的、从黄泉归来的骷髅架子，还是云中岚。
　　——那个已经成功夺舍了祝千乘的身体、在灵气消失的混沌中沉睡数千年、三千年后与灵气一同复苏、不死不灭的命定真仙云中岚。
　　扯远了。
　　聂琛深深看向祝千乘平静无波的眼眸，竟是若有所悟，难得地扯出了一个稍显和缓的微笑，近乎明示地看向祝千乘手中的玉简：“也不必你可以直接问他，现在秘境里的异变究竟为何，以及——”
　　“隋纯水是谁？”

　　秘境某处“魔气”大盛，颜妙理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
　　她脸色骤变，当即就朝异变发生处追去，乃至顾不上在正道面前遮掩，遇到挡路的妖兽直接徒手拍飞，为此不惜暴露了她金丹中期巅峰的修为。
　　或许《无相诀》的运转不到位，偶尔会泄露出一丝魔气，但颜妙理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
　　殷惟很重要，比谁都重要，必须要保护好他。
　　从小到大，父亲以及周围的师兄师姐，都是这么告诉她的。
　　直至长大，颜妙理才知晓这一切背后的缘由。
　　同时也一并知道了“得道真仙”云中岚一手创造的《空蝉录》的惊天骗局，通玄宗的同流合污沆瀣一气，以及他们善逆教被称为“魔修”的可笑理由，乃至这一切的根源。
　　——灵气有毒。
　　彼时，五百年前，时任通玄宗长老的殷氏先祖飞升在即，和好友通玄宗颜长老手谈一局，一时兴起，为修真界的未来起了一卦，得出的结果却是大凶。
　　随即，殷氏先祖为人族的未来、正道的未来、宗门的未来起卦，得出的结果依旧是大凶、大凶和大凶。
　　殷氏先祖再也顾不上飞升，联合宗门高层长老秘密探查，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结论——修真界已近千年无人真正飞升了。
　　事实上，千年内还是有不少飞升的大能的。
　　甚至如果殷氏先祖不多事卜那一卦，他也会按部就班地飞升，无知无觉地走向陨落之路。
　　将飞升背后的内情告知众长老的，正是五百年前唯一一个“飞升”后归来的“得道真仙”——云中岚。
　　原来，云中岚飞升后，发现仙界早已不复存在。
　　所有的仙人都已陨落，飞升从头到尾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而此界天道遭受怨气侵蚀，早已不堪重负，千疮百孔，摇摇欲坠。
　　身为“天道之子”，天道为自己续命的最佳祭品，一路修炼顺风顺水直至飞升的云中岚拒绝履行自己的义务。
　　他抛弃了被天道束缚，成为天道养分的躯壳，仅剩一缕元魂出窍，逃回人间修养生息，寄宿在自己飞升前留下的后手——《空蝉录》本体玉简内。
　　而《空蝉录》本体玉简，正好被供奉在通玄宗藏宝阁，玉简显圣被看守藏宝阁的长老发现，通玄宗的长老高层们也从云中岚的口中得知了修真界灭亡在即。
　　与此同时，云中岚还带来了魔气的真相。
　　修真界的灵气天然带毒，只是以往天道能支使仆从——也就是所谓的仙人，对灵气之毒进行过滤，分离出来的毒素就是魔气。
　　——其实，更准确的说，灵气之毒应当被称作怨气。
　　魔气生于人心中之魔，怨气生于世界之怨念。
　　世界之怨催生人心之魔。魔气生于怨气。
　　对世界之怨日积月累的过滤，无疑会对仙人造成越发沉重的负担。
　　然而，所谓的仙界，相当于天道的后花园。
　　在仙界，天道的意志不可违抗。
　　所有的仙人只能被迫成为无情的过滤机器，日夜不休一刻不停地过滤灵气之毒，维系下界灵气的正常运转，直至下界产生新的仙人来接替……
　　仙人对天道而言就是韭菜，韭菜长出一茬就被收割一茬，勉强维持住了修真界多年以来的运转。
　　这样的天道，及其与仙人之间形成的畸形关系，本身就是不健全的。
　　等到库存的韭菜越来越少，灵气之毒越来越难过滤，占比愈发地高，灵气也就渐渐成了毒气，下界修者吸收毒气过多飞升接连失败，连续千年没有产生新的韭菜，库存老韭菜也纷纷枯萎之后——就是修真界现世所面临的状况了。
　　灵气带毒，污浊不堪，修道者心魔横生，走火入魔几率加大，魔修数量迅猛增加。
　　即使是所谓的正道，在这样的修真大环境下，迟早也会变成魔修。
　　正道修者走火入魔，会沦为魔修。
　　而已经走火入魔的魔修，再一次走火入魔，就只剩下爆体而亡一途。
　　卜卦当然不会有好的结果，修真者们没有未来，修真界自然也不会有好的未来。
　　摆在修真界面前的，似乎只剩下灭亡一途了。
　　事实上，目前修真界灵气日益稀薄，高阶修士数量骤减，元婴修为便能横行无阻，化神修为几可冠绝天下，大乘修士已不复存在，已是一副衰败气象。
　　天道当然想过自救，于是不惜动用自己的本源，企图速成一个仙人，接替过滤灵气之责。
　　仙人飞升之后的道路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用作毒气过滤器，魂体再一吸收，损失的本源这不就物归原主了？接着再套娃，速成下一个仙人……
　　然而，天道为自己量身定做的药物——云中岚的魂体逃跑了。
　　通玄宗的高层会议上，云中岚隐瞒了自己对于天道的特殊之处，只说修复天道需要合适的祭品。
　　他不承认自己的祭品身份，却也不愿眼睁睁看着修真界灭亡、灵气异化乃至消失，那就只能让别人来当这个祭品。
　　他夺走祭品的肉身，祭品的魂魄则拿去献祭填补天道的漏洞，如此一来他云中岚云上人什么也不必损失，岂不美哉？
　　为此，需要选择肉身和魂魄都满足要求的祭品。
　　肉身方便他夺舍，魂魄能让天道满意，这样的祭品才是好祭品。
　　《空蝉录》便成为了挑选祭品的媒介。
　　修习《空蝉录》心法前三层，可以不受心魔之苦——不过是为了方便普及《空蝉录》的幌子，真要有这么好的事，岂不是人人都能毫无顾忌地成仙了？
　　然而事实上，修习《空蝉录》心法前三层的人，确实都没有受心魔侵扰，这就少不了云中岚为自己造势而动的手脚了。
　　由于大乘期的仙人身体在仙界当过滤机器，云中岚或多或少通晓了一些过滤灵气之毒的原理。
　　在此基础上，云中岚所为极其恶劣——他并没有办法使灵气之毒消失，便只能将毒素转移，让无辜的妖兽承受了修习《空蝉录》人修所滋生的灵气之毒。
　　《空蝉录》可以提纯灵力，令人修不受灵气之毒，代价却是妖族来承受。
　　单凭一个云中岚，而且是仅剩元神寄宿在玉简里的云中岚，自然做不到祸水东引。
　　云中岚阴谋达成的背后，少不了通玄宗的暗中相助，以及一个名为隋纯水的女人的推波助澜。
　　而隋纯水所使用的，似乎正是驭血妖法。
　　以上内容虽部分为颜妙理的父亲颜存锦的猜测，但均合情合理，合乎逻辑，当与真相相去不远。
　　这之后的事实，便是三百年前妖兽纷纷魔化，凶残异常为祸人间，与人修展开一场惊世血战，最终以两败俱伤收尾。
　　血战爆发前，通玄宗内以殷氏先祖和颜长老为首的一部分人无法接受《空蝉录》的骗局，一齐脱离宗门来到凤鸣山，与温和派的妖族首领凤羽一脉统一战线，创立了现在的善逆教，立志从源头上消灭灵气之毒，将牺牲控制在最小。
　　然而《空蝉录》的传播速度过快，凤羽还未来得及向其他妖族示警，恶果便已酿成，攻击性强的妖族最先大批大批魔化，凤羽一脉的温和派妖族也陆续出现魔化现象。
　　为此，凤凰凤羽自愿涅槃失败，利用自己天地最后一只神兽的稀有血脉形成了强力的守护结界，将结界内外的灵力彻底隔绝开来，堪堪护住了凤鸣山。
　　自此，善逆教与《空蝉录》和通玄宗为敌，宗内的妖族也不再离开凤鸣山。
　　只要一踏出凤鸣山结界，铺天盖地的灵力之毒就会令妖族魔化发狂。
　　沧澜秘境，曾经的妖族主要聚居地沧澜山脉，则整块地皮都被通玄宗搬走，沦落为区区秘境，继续发挥剩余价值，成为《空蝉录》所引导的灵力之毒最主要的垃圾回收站。
　　要知道，曾经的妖族生育能力远胜人族，沧澜山脉上的妖族何止千千万万，纵使经历了三百年前的血战十不存五，剩余的数量也极其可观。
　　如今作为秘境开放的，虽然只有过去沧澜山脉的一小部分，但也不难猜测，只怕曾经繁盛的沧澜山脉，已再也没有任何一只清醒未魔化的妖族了。
　　三百年前血战过后，通玄宗甚至厚颜无耻地加大了《空蝉录》在人修间的普及力度，正道人修几乎人手一部《空蝉录》心法，肆意修习着无毒的灵气，而将毒素悉数排放至沧澜山脉。
　　沧澜山脉能苟延残喘三百年，已殊为不易，这一结果，善逆教众早已默然。
　　只是颜妙理任性，天然带着叛逆，非要跑来通玄宗一探究竟，这才赶巧撞上了沧澜秘境开放。
　　善逆教自主研发的《无相决》，本质是在周身形成一小片和凤鸣山结界类似的领域，压缩灵力运转的同时，尽可能隔绝灵力之毒。
　　但效果注定比不上即使现在有所衰退的凤鸣山结界强，所以部分魔气外露不可避免。
　　再说凤鸣山最为特殊的殷氏一族。
　　当年的殷氏先祖，殷惟的爷爷是最为接近仙人的存在，他从云中岚那里知道过滤灵气之毒的方法后，便开始将自己作为过滤器，过滤世间灵力。
　　和通玄宗一脉闹掰后，加入凤鸣山成立善逆教的殷氏先祖依旧主动担起了过滤灵力一责，凤羽所化的凤鸣山灵力隔绝的结界形成后更是日夜如此。
　　连仙人都无法承受的剧毒，尚还不是仙人的殷氏先祖自然难以为继，血战结束不过十年便衰朽而亡，临死前将一身修为灌顶给了儿子殷止。
　　殷止毫不犹豫地废了自己原本的修为，极其顺畅地接受了父亲提纯过后的大乘灵力，承担起了之后两百多年的灵力过滤之责。
　　殷止于修行一途上极有天赋，自主研究出了能够隔空过滤灵气的阵法，即使人不在凤鸣山也能远程稳定地过滤灵气，代价是不能使用任何攻击性术法，否则有经脉错乱灵力逆行之危。
　　反正他修为冠绝天下足够唬人，会不会攻击性术法并不重要，不耽误他独自一人四处游山玩水，甚至还结识了一名志同道合的丹修姑娘。
　　只可惜过滤灵气亏空甚大，饶是真正的仙人也承受不住，殷止最终于十年前死去，再度将一身灵力传给了他和丹修姑娘的儿子殷惟。
　　也就是林嘉现在的躯壳。
　　传递过程中的灵力自然有所衰减，因此林嘉的身体只有化神巅峰的修为。
　　即便如此，那般庞大的灵力，也不是年仅十岁的幼童可以承受的。
　　接受灌顶灵力后的殷惟常年缠绵病榻，须得一天三顿吃药膳泡药浴，这么多年来几乎是勉强吊着一条命活着。
　　身为丹修的母亲为了调养好殷惟的身体操碎了心，也因殷止之死伤心过度，最终耗尽心血而亡。
　　可以说，殷氏一族牺牲了自己的一切，换回了凤鸣山善逆教的灵气纯净。
　　善逆教最重要的存在，便是殷氏一族仅剩的血脉殷惟。
　　即便在修真界被末世小队群穿后的今天，殷惟的躯壳依旧在通过殷止留下的远程阵法一刻不停地过滤着凤鸣山的灵气。
　　善逆教的高层皆心存良善，自是不愿继续在殷惟身上吸血。
　　殷止那会他们还未曾放弃希望，马不停蹄地寻找着除了过滤灵气以外的救世之法，至今却仍旧一无所获，他们已不指望在修真界独善其身了。
　　或许，修真界的灭亡已是注定。
　　但殷惟的母亲，乃至殷惟自己，都愿意接受过滤灵气早亡的宿命，因为凤鸣山的一切凝结着凤凰凤羽以及殷氏一族三代人的毕生心血，他们所图不过是为修真界保留下最后的纯净火种。
　　颜妙理时常拽着殷惟四处跑，颜存锦时常故意支使殷惟寻找颜妙理，未尝不是希望殷惟能多看一看外面的世界，而不是一生被拘于凤鸣山这一方小小的天地。
　　善逆教的长老们也是同样的想法，对于殷惟出门乐见其成。
　　殷惟向来极有分寸，且修为高深，虽不会攻击性术法，但自保逃命足矣，因而颜妙理从未想到过，有一日殷惟会陷于沧澜秘境，遇上成群结队的妖兽，迫不得已用了最笨的法子脱身。
　　都怪她光顾着自己一个人乱跑，殷惟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她是绝对不会原谅自己的！

　　在颜妙理心急如焚赶路的当口，偏偏又有人不识好歹地来挡路。
　　而且好巧不巧，又是那个人。
　　项星野再度挽出了一个漂亮的剑花，风声骤起，气势凛然，只是这次不是为了讨她欢心，而是为了拦截她。
　　颜妙理深吸一口气，瞬息之间掏出了大比场上使用的双刀。
　　“李道友小心！”
　　谁知，项星野的剑还真不是冲她去的，反而精准地打掉了她身侧一条树上垂下来的魔蛇。
　　那魔蛇通体莹绿，不仔细看与藤蔓无异，一心赶路的颜妙理还真没留意到。
　　“……谢了。”颜妙理再度深吸一口气，努力维持冷淡道，“想想你柔弱的师弟师妹们，那处山洞虽然隐蔽，但秘境之中意外无数，理当谨慎为上。我尚有要事，现下便不奉陪了。”
　　她自认礼数已尽，脚底腾挪间，身法再度运转，快到几乎成为一道残影。
　　可即便如此，颜妙理依旧察觉到，那道气息依旧坠在她身后不远处，怎样都甩不掉。
　　这样下去可不行，颜妙理想，她可不能拖着这条尾巴去找殷惟。
　　没错，她已经能够确定，那骤然爆发、铺天盖地的魔气，正是来源于她善逆教的天护法，长无真君殷惟的。
　　殷惟不会任何攻击性术法，全善逆教上下都知道，因而颜妙理绝不容许增加一丝一毫可能的风险。
　　虽然心里已想得清楚，但到了真要对项星野发难的那一刻，颜妙理又有那么一丝微妙的下不去手。
　　这人方才还救过她，尽管有些多此一举，她并不觉得蛇对自己有威胁……
　　谁知项星野如同心有所感一般，在颜妙理犹豫的片刻停顿间，为自己强行挽了尊：“李道友你真的好厉害啊，这个秘境现如今也就跟在你身边最有安全感了，你可要保护我啊……”
　　事到如今，居然还能这么自如的装傻。
　　颜妙理一噎，原本提起的气就这么泄了。
　　说他求生欲强吧，他追了上来上赶着找死，说他求生欲不强吧，该装傻时装傻得厉害。
　　略感好笑，颜妙理歇了杀人灭口的心，态度有所缓和。
　　项星野的小命本该就此平稳落地，然而他仿佛聪明劲过去了一般，一时脑抽，画蛇添足道：
　　“……李道友你别怕啊，我不会因为你是魔修就歧视你的，我相信你是个好姑娘，只是迫于无奈误入歧途……”
　　原本默默收起双刀，转身欲走的颜妙理脚一滑，瞬间定住身形，转身恶狠狠地瞪着他。
　　这还没完，她越想越气，越想越气不过，心念一动，竟是解除了法宝灰扑扑的散修伪装，露出了明艳张扬的本来面目。
　　一双凌厉上挑的凤眼如宝剑般湛光烁烁，红润朱唇张口便是咄咄逼人：
　　“说谁害怕哪？说谁迫于无奈误入歧途哪？！你才迫于无奈误入歧途！瞪大你的狗眼看好了，姑奶奶我乃魔道第一宗，善逆教教主之女颜妙理！”
　　一身凤纹红裙华丽繁复，一头凤翎金饰端庄大气，再配上她那对硕大的黄金圆环状大耳环，就差把“富婆”这两个字写脸上了。
　　饶是项星野自认做好了心理准备，也被颜妙理这华丽的转身惊得目瞪口呆。
　　“谁稀罕你们那破正道身份！呵，你们这种小辈怕是已经不知道了吧，我是颜存锦和岑雪灼之女，我父母当年哪个不是正道翘楚？是我们自己不稀罕什么藏污纳垢的狗屁正道！是我们自己看不惯你们这帮颠倒黑白的正道伪君子！”
　　“……！”
　　项星野这回是彻底傻了。
　　说别人或许他还不清楚，但说到岑雪灼，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不说远的，就说近的，月流剑阁这次参加镇邪大比的带队长老，名为岑雪烬，乃是月流剑阁七星长老之一的天璇长老。
　　岑雪灼，岑雪烬之妹，也是月流剑阁曾经的首席大弟子，现任月流剑阁阁主曲逐烟的大师姐。
　　作为曲逐烟的小弟子，项星野恐怕还应当唤她一声师伯。
　　简单来说，岑雪灼的天赋地位约等于上一辈的曲琳琅，且有过之而无不及，年纪轻轻就练出了剑域，一手满江红剑法惊艳天下。
　　偏偏她的容貌性格与凛然如冰雪的曲琳琅截然相反，宛如似火骄阳，璀璨明珠，灼灼生辉，光彩夺目，吸引了无数年轻俊杰竞相折腰。
　　只是不知发生何事，三百多年前，岑雪灼突然销声匿迹、音讯全无了。
　　月流剑阁却至今仍然流传着她的传说。
　　他们这些年轻一辈，只能从这些师门前辈的只言片语中，勉强拼凑出一个惊才绝艳、昙花一现般的印象。
　　终究难以想象，究竟是何等的绝代风华，才能令无数师门前辈唏嘘感叹，念念不忘至今。
　　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大变样的颜妙理，项星野晕晕乎乎地想，他大约知道那是怎样的绝代风华了——
　　就如他眼前这般。
　　项星野极为艰难地维持住了理智，回归正题。
　　“李……颜小姐，您接着赶路，赶路要紧，就是能不能请你一边赶路，一边大发慈悲跟我讲讲魔修这里面的门道呢？还有您的父母爱情故事也不错啊……”
　　想来也觉得自己的要求有些冒昧，项星野对了对手指，难得笑得有些不好意思：
　　“方才我便想说了，颜小姐有何苦衷内情尽可说与我听，我是愿意听的。”
　　“……别蹬鼻子上脸，本小姐凭什么要告诉你？！”颜妙理愣了一瞬，反复咬牙，心里念叨着“正事要紧”、“殷惟要紧”，艰难忍住了手痒揍人的冲动，转身闷头赶路。
　　一身招摇的形象也懒得遮掩了，她颜妙理行得正坐得直，又不是正道那帮见不得光的小人。
　　她跑出几步，微微一顿，不耐烦地嘟囔道，“还愣着作甚！本小姐要开始自言自语了！”
　　项星野怔愣一瞬，眼睛瞬间亮起，脚步轻快，如往常一般追在了她的身后。
　　“哼！现在的通玄宗算什么正道什么第一，简直乌烟瘴气、不堪入目！闵宵就是个弟弟！供奉的什么云上人更不是个好东西！我爹当初才是通玄宗内定的下任宗主……”

　　“……隋纯水是谁？”
　　祝千乘听罢，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
　　可谁知，竟是得到了回应。
　　“——是在叫我？是在叫我吗？”
　　黑袍的女人突兀现身，甜美如蜜的嗓音缓缓流淌，一只鲜红如血的眼睛眼波流转，幽暗诡谲，似乎空气都为此凝固。
　　不知何时起，铺天盖地的鬼瞳飞蛾包裹住了这一片区域，树干上、草丛间、泥地上……密密麻麻的都是青黑色。
　　而飞蛾之外，无数发狂的妖兽在不断聚集而来，毫无理智的兽瞳展露着纯粹的恶意。
　　自身实力尚可，进入秘境未逢敌手的祝千乘第一次见到此等大场面，惊愕出声，“怎么会……这么多？看上去是……被操控了？”
　　——他们已无路可退，无路可逃。
　　“我是隋纯水，我便是隋纯水哦。”
　　聂琛看着怀里沉睡的林嘉，微微一笑，笑意微冷。
　　追兵已至，实力依旧不敌，他却不再有半分逃跑的意思。
　　幺蛾子再多，也还是为他们空出了一大片圆形区域。
　　威胁再大，对于圆形区域内两站着一沉睡的三人，也都是秋毫无犯。
　　——因为祝千乘在，所以云中岚也在。
　　——整个沧澜秘境最安全的地方，便是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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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鸽的最久的一次——
但我还是要说，我青青子又回来啦！
其实周一就在准备更新了，结果越写越多，设定越来越带感，反而剧情比较跳跃，为了衔接又写了一大堆……
而且由于上班摸鱼写的，比较心虚，能利用的时间比较少，拖到现在不好意思哈~
补充个小设定：
颜妙理不怕蛇，但是项星野怕。
虽然也许可能颜妙理是安全的，但项星野还是为了耍帅勇敢地揍了蛇蛇。
在他的认知中，蛇很可怕，他能打蛇，他厉害，他清高。
然而颜妙理完全没get到。
她只觉得他多此一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