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形而上的怪物》异域人

7、内城往事

　　陈成走出门外，心里还在考虑着刚刚7说的话，抬头却看到玛莎正立在墙边等他，1号已经离开了。玛莎笑嘻嘻的，看起来完全没有忧愁。陈成不免觉得有点心疼，即将展开的革命竟然要以这样的美丽为代价。
　　“走吧！我带你去逛逛。”玛莎一把拉起陈成的手向街道里跑去。
　　玛莎似乎忘了自己是机器人的身体，她拉着陈成跑的很快，陈成几乎喘不不过气来，但他也不想提醒玛莎，这样的活力对末日中的世界来说弥足珍贵。
　　他们一直跑，一直跑到一座高耸的灯塔上。玛莎松开他的手，趴在栏杆上，任由风吹起了自己的长发。“唔哦”她肆无忌惮地大声喊起来。
　　“这是只有我才知道的地方哦。”玛莎回过头对他嘿嘿一笑，像一个正在炫耀新裙子的女孩子。
　　陈成静静地走到她旁边，也趴在了栏杆上，“唔哦”，他学着玛莎的样子喊了一声。
　　在这里能看到整个城市的全貌，夕阳给整个城市踱上了一层金色的光，在这层光下，很多东西都清晰可见。城市的最外围是一面高高的墙，临近墙的一圈是陈成居住的外城，亮着光的地方寥寥无几，看来存活的人已经不多了。往内城的方向灯光越来越多，隐约可以看到不少人坐在街道的角落里聊着天。之前看到的那些画在墙上缭乱的花纹在这里倒是能看到它们的全貌，它们在地上拼成了两个大大的字——“希望”。在内城的一侧，有一个童话般的角落，陈成远远的看到里面游走着各种人类时代的孩子才喜欢的东西：小红帽、白雪公主、多啦A梦，皮卡丘……陈成分不清他现在看到的景象哪些是真实的，哪些是造给机器人看的世界，他已经摘下了那幅眼镜。
　　玛莎观察到陈成注意到了那个角落，她兴奋地拍着陈成的肩膀喊道：“那个世界，是我制造的。美吗？”
　　“美。”陈成轻轻答道。
　　“我是问你我美吗？”玛莎咯咯地笑起来。
　　陈成脸红了，“你也美。”他小声说。
　　玛莎笑的更开心了，她对着远方大喊：“我这么美的人想谈恋爱啊~我还没谈过恋爱呢。”玛莎转过头盯着陈成，笑里带着一丝调戏，“喂，你谈过恋爱吗？”
　　“我啊，也没有。”陈成也一笑。
　　“说真的，如果世界没变该多好啊。那我们就都能谈恋爱了。”玛莎慢慢地说，她用双手托着脸眼睛看向远方。夕阳打在她的脸上，眼睛里全是光，陈成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
　　“喂，你想看看我眼中的世界吗？”玛莎拿出自己的面罩，挑衅似的递给陈成。
　　“看啊，能有什么不一样。”陈成接过面罩，戴到了自己的头上，眼前立刻出现了另一个世界：
　　一个拿着布娃娃的女孩，穿着红色衣服。被一双大手拉着，顺着一个向上的楼梯不停地走着，像是没有尽头，手里的布娃娃掉了，她回头忘了一眼，只有黑暗……
　　小女孩高了一点，她躲在一个墙角大口喘着粗气，双腿止不住地抖。她手上拿着把枪，身上溅满了血。耳朵里充斥着人类中弹之后的惨叫声……男人、女人、老人、小孩的哭喊声……愤怒和绝望。小女孩蹲在地上，抱着胳膊痛哭。一双大手拉起她，“快走”，那个人喊……
　　一场会议。灯光亮着但很微弱，一闪一闪的。“同志们，我们不能放弃！要想打败魔鬼，我们就得先成为魔鬼。要想革命成功，我们就要先打败其它人。”是她在讲话，她长大了，看起来刚毅决绝。“为了革命！”她喊道。屋子的黑暗里附和着一些喊声“为了革命！”……
　　一场战斗。胜利了……整个街道的墙上全沾满了血迹，尸体铺的到处都是，她的队伍剩下的几个人也都受了重伤坐在地上喘着粗气。她正把战友和敌人的尸体拉到一起，远处的一个二代机器人盯着她笑，她瞥了他一眼，小声说：“等着吧，要不了多久，人类将会取得胜利……”
　　一个还留着口气的敌人。一颗手雷……她躺倒在地上，口吐鲜血。一个男人正在向她跑过来……她想起了多年以前遗失的那个布娃娃，想它……
　　空白。
　　很长时间的空白……
　　一幅画。她往后退了好远，抬起头仔细端详着自己的杰作——那幅《向日葵》，沾满颜料的脸上露出了喜悦，她高兴地蹦了起来。“嘻嘻，我可真棒啊。”她欢快地说。她提着桶，擦干又一面墙上的血迹，然后又为它涂上洁白的颜色。她盯着那面墙，用双手拖着小脑袋，像在仔细思考“这次该画什么好呢？”她喃喃自语道，“画条鱼吧！一条大鱼！”她又为自己的想法高兴地蹦了起来……
　　哭声……
　　陈成摘下面罩，叹了一口气，他看到从女孩死去的地方升起了一个多啦A梦。他把手放在玛莎头上，轻轻安慰道：“别哭了，这个世界会变好的，我保证！”
　　“那你是答应加入我们了？”玛莎头也没抬，带着哭腔问。
　　“答应了。”
　　“真的？我们拉钩。”玛莎伸出一根手指悬在了陈成面前。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陈成勾住那根手指轻轻说。
　　“哈，你被骗了。”玛莎抬起头对陈成做了个鬼脸，她的脸上完全没有泪水，“你答应了，你就要做了。哈哈哈哈……”
　　“为了人类！”陈成拍着胸脯一本正经的说道。
　　玛莎收起笑脸，用一双大眼睛紧盯着陈成，眼神看起来十分坚决，她用右手紧紧地顶在自己的心脏口，用从未有过的的严肃语气说：“为了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