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雏鹰》墨海微深

4、初入夜场

　　晚上六点刚过，唐小山赶到了上班地点。
　　这时间夜总会还没开始正式营业，一些服务生忙着搬果汁啤酒，打扫卫生，少爷小姐们各自缩在角落化妆聊天，野腔无调的笑声响成一片，其中有个穿着怪异颇为妖艳的男孩朝他勾了勾手指：“哎，那个新来的，你过来。”
　　唐小山走过去，说：“有事吗？”
　　男孩靠在墙上一边抽着烟一边斜着眼睛看他：“哎我说，马上客人就来了，你怎么不去化妆啊。”
　　唐小山皱起了眉：“怎么还要化妆？”
　　男孩“嘻”地笑了一声：“你以为你是天仙下凡啊，不把小脸抹好了谁愿意点你的台？”他朝身边的喽啰使了个眼色，“强子，给他化上妆，好好的化！”
　　那个叫强子的应了一声好嘞，拿出粉扑就要往唐小山脸上抹，唐小山不耐这娘娘腔的装扮，立马一胳膊挡了回去，这个举动看在了一旁冷眼观察的男孩的眼里，他是这里的红牌，还没有哪个少爷敢当众拂了他的面子，不禁怒从中来，将夹着的烟一下子掼到地上，嘴里不干不净的骂道：“操他妈的，做鸭就要有做鸭的自觉，你以为你他妈是明星微服呢？都到这儿来了，就别给我装清高，还不都是陪人卖笑的货色，谁也别跟老子搞特殊！”
　　这种情况当初林处长和周科长商讨的时候就提到过，这个时候，最明智的选择就是不作为，你要是气不过跟他理论他就越跟你来劲，不过也只是逞逞口快耍耍威风而已，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威胁。
　　唐小山不吭声，男该还以为自己的威慑起了效果，忙乘胜追击准备再讥讽几句过过瘾，谁料不远处一道凉飕飕的女声打抱不平：“刘新水你除了能满嘴喷粪还会干什么，你不就是看人家长得比你帅怕抢了你的生意嘛，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德行！”
　　男孩大怒：“佟菲菲你个臭婊子，见着个公的就被迷得找不着北了，你怎么那么贱呢你！”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吵着，别看刘新水平日里十分嚣张，但要论起打嘴仗，他可不是佟菲菲的对手，没几个回合，就被对方激的怒火中烧，从胸腔里吼出一句：“信不信老子抽死你！”说着，当真整个人扑了上来，佟菲菲再怎么厉害也是个女人，眼看着巴掌就要落到自己的脸上，吓得花容失色，反应过来时，她“啊”的叫了一声，自己相安无事，毫发未伤，而是刘新水不知为何倒在了地上，呲牙咧嘴的喊痛。
　　唐小山一言不发的转过身，对着佟菲菲说：“没事了。”
　　他那一脚踢得又快又狠，一下子就将对方踹倒在地，尽管事先一再告诉自己不能动手，否则将会招致很多麻烦，甚至还有可能丢掉工作，破坏计划，但是他实在没办法看到为他出头的女孩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挨打。
　　经理过来了，大喊着：“怎么回事这是？！”
　　众人面面相觑，眼观鼻鼻观心。
　　唐小山的心跳有些加快，他看着刘新水，紧紧的捕捉他接下来的每一句话，如果对方借题发挥，那么自己的处境就很艰难了。
　　好在刘新水混迹风月场多年，脑袋瓜转的比谁都快，他也知道好歹，连声赔笑：“经理，是我一不小心摔着了。”
　　经理瞪他：“就你天天事多！”，接着召集员工开始了营业前的例行训话。
　　很快，八点钟过后，门口陆陆续续有客人进来，少爷小姐们一个个被叫去陪客，唐小山也混迹在这些人中，走进了一间包房。
　　包房里坐着四五个女客，大约都在三十岁左右，一个个浓妆艳抹，姿态慵懒。唐小山陪的一位女客人姓李，大家都叫她李小姐，是皇宫夜总会的常客。李小姐身材不错，但长相有点欠佳，一张长脸抹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昏暗的灯光往面上一打，活生生就是从坟里爬出来的女尸。这个“女尸”挺色，一见唐小山坐在沙发上蛮不自在的样子就趣上心来，一个劲地和他聊天。
　　“以前怎么没见过你啊，新来的？”
　　唐小山“嗯”了一声，说：“今天才上班。”
　　李小姐丝毫不加掩饰的赞叹：“模样挺不错的。”说着，同时用涂了红色指甲的手指随意的在唐小山下巴上摸了一下，他还没来得及躲开，那只手已飘然移开，李小姐接着问：“你叫什么？”
　　“唐小山。”
　　“是本地人吗？”
　　“是。”
　　“你多大了？”
　　“二十。”
　　“二十？我看你不像二十，倒像十八。”
　　两人一问一答的对话持续了没多久，李小姐就不再问了，转而捏着一直高脚杯文雅的喝了几口红酒，和其他女伴说着玩笑，似乎并不关心身边沉默无言的男孩，还是等到中途k歌的时候，才用手肘碰了碰小山的胳膊，说：“你也唱一个去。”
　　唐小山说：“我不会呀。”
　　李小姐有点不高兴了，“就唱一个，我想听听你唱歌时的声音。”
　　唐小山无奈的说：“我真不会。”
　　话音刚结束，他就看到对方拉下了脸，于是立马补了一句：“我不是要扫你的兴，我唱歌是真难听，这么多人，要闹笑话的，这样吧，我喝酒，就当给你赔不是了行吗？”
　　李小姐似乎就等着这一句，立马叫服务生送了好几瓶酒来，红的，白的，啤的，应有尽有。
　　“你说的啊，那你可得把这些都喝了。”
　　其他人跟着起哄，叫声越来越大，唐小山果然喝了，红的白的还有兑在一起的，李小姐也喝了，其他人都跟着喝了，喝完之后又笑又闹，浑话连篇，李小姐拉着唐小山歪在沙发上的身体，醉醺醺道：“起来喝呀。”
　　小山咕哝着：“不行，真喝不下去了。”
　　李小姐拽了几下都没拽动他，也跟着歪倒在沙发上迷迷糊糊睡着了。
　　直到凌晨三四点，那几个女客人才咋咋呼呼的走了，唐小山出了夜总会，觉得浑身虚软，之前在洗手间，他吐了一回，胃里的所有东西都被吐了出来，最后只是干呕。
　　洗脸的时候他望着镜中自己的模样，简直要吓了一跳。那个平日里精神饱满收拾的整整齐齐的男孩变成了此刻满眼血丝面容苍白的萎靡样子，头发乱糟糟的，衣服上充满了酒臭味，裤兜里有什么东西硌着皮肤，唐小山掏出来一看，是几张百元大钞还有一个纸条，上面写着一连串的电话号码，无疑是李小姐留下的。
　　小山一想起昨晚李小姐放浪形骸的样子就忍不住胃里一阵难受，出了夜总会又吐了一回，这次他扒着垃圾桶吐了很久也没吐出什么东西，全都被掏空了。
　　唐小山在迷迷糊糊中仿佛感受到一双细嫩的手轻轻的拍打着他的脸颊，他知道现在自己正半歪在路边，虽然头痛着，但神志依然清楚。
　　那是一双女孩的手，独有的温柔，她不停的唤着他的名字，可是他太困了，实在睁不开眼睛也没有力气回答，紧接着没多久，他的身体就被人拉了起来，一条胳膊被搭在了对方的脖子上，那只之前感受到的瘦弱手臂挽着他的腰，拖着他一步步往前走。
　　唐小山醒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这个残破的小屋只有十几平米大，屋里的空间只够放置一张床，一张桌子，还有一个小小的衣橱。家具都是旧的，墙皮剥落了大半，衣物和生活用品堆得到处都是，简直没有一块能下脚的地方。
　　对于昨天的事，唐小山记得个大概，他知道有人从大街上将他带回了家，却不知那个人是谁，过了一会儿，当一个女孩端着碗汤朝他走来时，他才惊讶的出声：“是你？”
　　佟菲菲说：“你还记得我啊？”
　　唐小山说：“当然记得，你还帮过我呢。”
　　佟菲菲笑了：“你不是也帮过我吗，但这次我又帮了你一回，帅哥，你打算怎么谢我？”
　　唐小山似乎不喜欢这样的调侃，听上去和夜总会里的女客如出一辙，他没有说话，佟菲菲坐在床边，拿勺子在碗中搅了几搅，舀出一勺汤送到唐小山嘴边：“喝了吧，醒酒的。”
　　小山连忙接过，一边说着谢谢，一边要自己来，对方的殷勤让他显得有点局促，喝汤的速度也特别快，中途还被呛了一下，惹得佟菲菲一阵阵发笑：“又没人跟你抢你喝这么快干什么呀。”
　　唐小山说：“谢谢你收留了我一晚上。”
　　佟菲菲说：“你睡得可死了，我就一张床，还怎么都拽不动你，你是该好好谢谢我。”
　　唐小山有些羞赧，不好意思的笑笑：“给你添麻烦了，以后你有什么要帮忙的事就和我说，我能帮尽量帮你。”
　　佟菲菲哎呀了一声，说那正好，我现在就有一件事让你帮我，唐小山立马问什么事，佟菲菲笑了笑说，你以后就叫我菲菲吧，我喜欢别人这么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