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草恨》一*刺

8、chapter. 3 人生有许多站

　　chapter. 3 小站
　　《小站》
　　秋天
　　我在一个不知名的小站
　　焦灼地徘徊
　　因为
　　我不小心丢失了一份期待
　　我询问每一个过往的人
　　向他们打探花朵的消息
　　我把手臂挥成旗语
　　渴望有一双眼睛
　　把它译开
　　梅雨把小站都打湿了
　　我的天空一直晴着
　　雁群飞过了蓝天
　　我的心
　　依然留在那个小小的月台
　　我一直在猜
　　那个扎红纱巾的女孩会不会回来
　　——许歌

　　他把姿娆交给表哥时，表哥对这个天上掉下来的莫妹妹也相当惊讶。
　　许歌在未辞去中学□□时，他们原先是在同一所中学教书的，隔三岔五会聚在一起，逛街、郊游、K歌…，从没谈起过有一个讲国语的女朋友。
　　表哥看一眼姿娆，见眼前娇小玲珑的女孩怎么看都不像个外地人：皮肤算不上白，许是不施粉黛的缘故，红润的小嘴唇镶嵌在精致的鹅蛋脸上，胸脯结实得象两坐小富士山，活脱脱一个正处在发育期又完全还未成熟的摸样。
　　在一个成熟的男人眼中是这样看她的。
　　他是猜不到表弟对姿娆的感情如何浓烈。
　　“是朋友”，许歌对表哥是这样介绍。究竟怎么回事，他不说，表哥也没敢多问。
　　在这个繁华雍塞而又市侩的小城里，人与人之间被无形的分成了两类：一类是讲客家话的本地人，他们靠着地域和语言的优势坐拥日渐升值的土地和职业分配资源，意外而来的财富使他们变得更加贪婪和自以为是；另一类就是讲着南腔北调普通话的外地人，他们随着改革开放的潮水涌进来，走向工厂、酒店、发廊……彻底打乱了这个自古以来就被称为南蛮的小城的生活。
　　在本地人看来，外地人就象香港的灿仔。
　　许歌和一个灿仔谈恋爱，这个消息会在这个只有二十万人口的小城市凌空爆炸，然后各种流言蜚语、恶意揣测铺天盖地而来，很快会把这个踌躇满志的年轻人彻底消灭。
　　但他喜欢这个女孩，甚至可以说爱上了她。
　　现在，他什么也不能做，剩下的只有等待。
　　……

　　许歌并未去站台送别，这是姿娆没有想到的。
　　不过，回头一想，他又为什么要去呢，陆城到广州的车程需要八个小时，她又不是他的谁，为何要颠沛吃苦地走那么远的路。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要把她连同行囊一起交给他的表哥，姿娆没问，耳边听着他的叮嘱，诸如路上小心和一定要安全抵达、来电来函报平安；代问母亲好、代问姐姐好之类的话，啰唆之状有点像唐僧，她只一味的轻应着，直到轿车风驰电掣似地把他抛在公路的尽头。
　　她是不会回头的，这艳歌狂舞的城市不适合她，离开倒是一种解脱。
　　只是——为何又要同意他写信来！
　　她望著窗外，满目尽染的是田间的绿和青山的翠，似乎就要告别秋天的萧索，迎来下一个寒冬。
　　还有二十多天就是春节了，她的思绪已经飞到了北京。这个时期的北京尤其寒冷，不似广东的气候，腊月了，景色还是一派春意盎然；琉璃＃、北池子大街、还有十条豁口呢？她在那些地方晃悠了三年，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得去，她在想：北京的街巷和瓦砾上是不是已经积满了隆冬的霜雪！离开这么久，艳如姐姐还会要她吗？自己也是不想的，毕竟那是一次劫。
　　“莫小姐，怎么不说话？是不是我弟没来...让你这次南下之旅变得不开心呢？”
　　表哥见姿娆始终寂然无语，打破沉默问她。
　　“没啊，他很好，我只是不怎么会说话。”姿娆报以礼貌的微笑。
　　许歌的表哥约莫二十七八年岁，瘦瘦文文的一个人，和姿娆一起坐在车后排，同程的还有两个年轻人，一个坐在副驾驶、一个开车，均是年龄相仿的，说是去广州开同学会，送她是顺便为知的。他们一直讲着姿娆听不懂的客家话，气氛有些尴尬和寂寥，心里便有一种想要缩短八个小时时空距离的感念。
　　“我弟他晕车，你可能不知道吧？”表哥还是补上了一句。
　　“噢！......”
　　姿娆小嘴哦成一个圈，有些吃惊。
　　“不过，他已经托人给你订好回北京的下铺票，我们车开到站台，大概是能接上的。”
　　“谢谢！那我给您钱。”她脱口而出。

　　票难买在于二三事，不知道火车站所处广州位置的门东门西，且算晓得了，她一个外地女孩要买上好票也是没多大希望的，只是她不想要卧铺，如此一来就该倾其所有了。
　　“呵！莫小姐说的是什么话？你是我弟的好朋友，来到陆城了就是我弟的客，也是我妈客家人的客，到时我和我弟到北京去，你不也一样会尽地主之谊？”
　　姿娆的粉脸红到脖子根，心有难言却不得推诿。
　　“我...我当然会尽心尽力...如果哥哥们真有机会来的话。”
　　“哈哈！我弟荣幸！交了北京朋友，当然我们会去啦！”
　　表哥的话有些耐人寻味，依然继续解释：“本来想代我弟留你在广州多逛两天，怕你北京的家人惦记，所以就放你先回去，待有空再来这边好好玩玩，到时我们大家陪你，叫上表弟表妹，姨妈姑姑。”
　　“好...好的，好的。谢谢表哥！”姿娆一迭连声的应着。偷了空却咬紧着嘴唇，在心里暗暗发誓，再也不要回来！不要回来面对自己撒下的谎，等坐上火车，就把这里的一切埋掉吧，埋得深深的，最后再加上锁，今生今世永远都不要再触及。
　　当轿车开进广州火车站，已是晚上21点多，驶往北京的列车是在当天夜里23点整，表哥将姿娆的行李，连同许歌为她买的零食和杂物一并扛进站，然后待她上到票的卧席上，方才挥手离去。
　　“嘘...”
　　躺在列车上，姿娆长长的嘘出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