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乐之门――夜郎诱惑》烟灰之舞

55、第八章 活下去

　　我在山上一直发呆至黄昏时分，期间时而清醒，时而迷糊。
　　身体感到又冷又饿的极限时，我终于下了山。
　　路过村庄，晚归的村民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我跌跌撞撞地穿过他们，径直向城里走去。
　　我一直不停地走，路过热气腾腾的卖包子的摊位、路过肉香酒浓的客栈，无数异样的目光在身后徘徊，我没有停留，走着走着，突然停下来的地方，竟然是皇宫门口。
　　侍卫将我拦住，我二话不说，一掌将他打翻在地，硬往里闯。
　　应声奔跑而来的侍卫被我接二连三地打翻，此起彼伏地叫嚣着“有刺客！” ，然后涌出更多的带刀侍卫，他们将我团团围住。
　　“我要见王爷。”我只说了一句话。
　　侍卫们面面相觑，迟疑了一会儿仍然欲上前将我擒住。我用最后的力气将他们的兵器徒手折断，所有的侍卫吓得目瞪口呆。
　　直到王爷秦宵带着面色依旧苍白的世子出现在大殿门口，我才舒了一口气。
　　我对王爷说：“我知道秦穆寒在哪里。”我有些虚脱，已经站立不稳，身体有些摇晃。侍卫们见状，欲蜂拥而上。
　　王爷闻言，表情一变，做了一个手势。我在这一刻虚脱倒地，然后感觉到被人架起抬走，接着便失去了知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在朦胧中听见有人说话。
　　“世子，这位姑娘身上似乎中了奇毒，这种毒已经深入到她的五脏六腑，然而奇怪的是她并未因中毒而死去，我用了独门幻术让她说出内心的秘密，除了知道秦穆寒和幻影道士已死，其他一无所获。依老夫所见，她必定已经失去了中毒之前的记忆。”
　　“她失去了记忆？”一个好听的却略微有些虚弱的声音。
　　“是的，世子殿下。看来她已经没有什么价值，王爷已经下令问出秦穆寒的下落后便将她……”
　　“行了，这没你的事了，你退下吧。至于她，我自会处理。”
　　“遵命。”
　　要杀我？没那么容易！
　　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间布置得很雅致的房间内室。欲起身坐起，却发现全身瘫软无力。腹中空空如也，难怪没有力气。
　　听见动静，门外走进一个人来，正是脸色苍白的世子。
　　“你醒了，身上有没有哪里感到痛？”世子英俊的脸上充满了关切，声音温柔之极。
　　我有些诧异，呆了一呆。“不是要杀我吗？动手吧，不用故弄玄虚。”
　　世子坐到床边来，似欲伸手抚上我的脸，犹豫了一下，又缩了回去。“红衣，你果真不记得过往之事了？我是楚楠啊，赵楚楠！我怎么可能会杀你！”
　　我看着他的眼睛，流露着真诚的关切和似水的柔情，这双眼睛，果然有很熟悉的感觉。
　　赵楚楠，赵楚楠。我喃喃地念着这个名字，想从脑海里挖掘出关于这个名字的一切。
　　“赵楚楠，你是谁，我又是你的谁？”
　　他神情一动，伸手握住我的手，我挣扎了一下，没能成功。
　　“红衣，我们曾经是那么相爱，可是你忽然……忽然失踪了，我到处寻找你的下落。后来我中了蛊毒，便一直回到家里养病，我没有一天不想你……直到一月前再度见到你，可是你好像并不认识我，我以为自己认错了人，现在才知道原来是你中了毒，失去了记忆。红衣，相信我，我会好好照顾你的，不会再让你受苦。”他说着，将我的手放到他的脸上，我感觉到他脸颊的温度，微微发烫。他的眼角，甚至红了。
　　我有些手足无措，这一切太突然了，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我们真的曾经相爱过？”
　　他低下头，眼睛对着我的眼睛。“红衣，你看着我，难道你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他略有些急促的呼吸轻轻地拂过我的脸，鼻子轻触到我的鼻子。
　　他的瞳孔黑极了，眼仁却布满了血丝，眼眶有些湿湿的。他的目光是热切的，甚至有些急躁，有些不安，还有渴盼。
　　我有些迷糊，他的眼睛，真的很熟悉很熟悉，我的心跳有些加速，呼吸也加快了。我的脸红了。
　　他注意到我的变化，笑了，眼角弯起来，棱角分明的唇微微一抿。“我就知道，在你的心里面，还是没有忘记我。”
　　他收直身体，对着外面拍了拍手。
　　一个丫环模样的人走了进来，手上端了一碗粥，我已经闻到粥的清香味了，忍不住咽了一下唾沫。
　　赵楚楠挥了挥手，丫环放下粥便退下了。
　　他用被褥垫在我的后背，然后将我稍稍扶起来，一只手扶住我的后背，一只手舀了一勺粥便来喂我。
　　我顾不得许多，张口便吃。实在太饿了，再不吃东西我会发狂的。
　　“吃慢点，太急的话会伤身的。你现在还不能一下子吃太多东西。”赵楚楠柔声说着，然后轻拍我的背。
　　我点点头，忍耐着用他的速度吃完了那一小碗粥，腹中还是饥肠辘辘。我看着那只碗的样子惹得他开怀笑起来，我的脸更红了。
　　“红衣，你还是那么惹人怜爱。”他轻叹，然后扶我躺下。“你现在身子还很虚弱，好好休息一下，我去办点事情，稍后再来看你。”
　　我知道他是去找王爷，叫他不要杀我，不过我没有问他。
　　“为什么你姓赵，王爷却姓秦？”我的问题让他有些意外。
　　“红衣，过去的很多事情，等我回来慢慢地讲给你听，好吗？你现在，一个人，什么都不用想，只要知道，从今以后，我赵楚楠会照顾你，明白了吗？你不用害怕。”他给了我一个坚定温暖的笑容，然后便起身出去了。
　　我的心里没来由地感到一阵温暖。
　　自从师父和爹爹去世，我的心一直是冰冷的。我不知道何去何从。现在，突然跳出一个男人，他说认识过去的我，而且我们还曾经相爱过，他还说，他要照顾我，叫我不要害怕。
　　此刻，我的胃有了暖意，四肢也有了感觉。这个男人，长相英俊，而且还是南越的世子。师父，你叫我无论如何要活下去，我想，即使我跟他没有那么深的渊源，不论他有什么目的，我也应该好好地生活下去。
　　再说，他肯为了我，去抵触他父亲的旨意，我想他对我也坏不到哪里去。
　　想清楚这些，我的倦意便袭上来，闭目睡了一会儿。
　　再醒来时，天已经黑了，屋内点了蜡烛。门外似乎一直有丫环守着，听见我起身，急忙进到屋内。
　　“姑娘，奴婢伺候您沐浴更衣。”这个丫环十五六岁年纪。一脸恭敬。
　　我点点头，她扶我下床，一侧放着早已经准备好的木桶，里面装了半桶热水，还在冒着热气。她又叫了一名丫环进来帮忙，两个人分别去拎了几桶热水加进去，然后在上面洒了蔷薇花瓣。
　　我躺进去，水温刚刚好。真舒服。
　　我没有让她们替我擦身，一直就这样懒懒地泡着。
　　沐浴完毕，她们替我换上新衣服，一套淡紫色的纱裙。
　　“姑娘真美。”两个丫环由衷地恭维我。
　　我微微一笑。“世子殿下呢？”
　　“我们这就去通报殿下。”两个丫环躬身退下，不一会儿，先前上粥的那个丫环又送来了喷香的食物，这次除了粥，还有鸡汤、点心和燕窝。
　　我将所有的食物一扫而光，人才感觉有了点精神。
　　赵楚楠的脸出现在门口，脸色依然苍白，但是面带微笑。
　　我记得师父说过他中了蛊毒，已经过了一月之限，难道他的毒还没有解？
　　“看起来你的精神不错。”他看到丫环抬了空碗出去，由衷地露出笑容。“红衣，你又变回我的红衣了。”他坐下来，握住我的手。
　　我缩了回去，抱歉地一笑。“世子殿下……”
　　“叫我楚楠。”他的语气有命令的成分。
　　“楚……楠，我还不太适应我们曾经的关系，你给我点时间好吗？”
　　他的眸子有些黯淡。“红衣，我知道你忘记了我们的过去，但是你不知道，我真的没有太多的时间了……，其实数日前我本来要去夜郎找寻蛊毒的解药，但是因为再见到你，我便没有去，因此错过了治愈的良机，我身体里的蛊毒一旦发作，根本没有办法控制……我曾经错过了你，差点永远失去，所以这一次，不论是什么原因，我都不会再失去你了！”
　　“啊？！”我惊呼出声。原来事情竟然会是这样！“世子……楚楠，你为何要这样做？我值得你这样做吗？”
　　他再次抓住我的手，抓得很紧。“红衣，你不知道，曾经失去你的时候，我有多么痛苦。能和你在一起，即使要我付出生命的代价，那也是值得的。因为，没有你，我活着便如行尸走肉一般，感觉不到快乐。一旦我去了夜郎，我真的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你，即使我能解毒，却再次失去你的踪迹，那我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你……”他说出的这番话让我感到惊奇，同时也深为感动。他的表情很真挚，绝对不是装出来的。
　　“楚楠，”面对他的盛情，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可是你这样做，我会愧疚的。蛊毒发作的时候，你要怎么办？”
　　“你担心我？”他的眼中充满了惊喜。“红衣，我太高兴了。我知道，你始终对我是有感觉的。别担心，蛊毒已经不止发作过一次了，皇宫的太医会让我服下一些止痛的药，我能挺过去的。”
　　一时之间，我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的心情似乎变得很好。“红衣，我弹琴给你听。”
　　我点点头，他从木架上取下一只黑色木质的琴。
　　他修长的手指抚上去，一串动听的音符便如水般流泄而出。
　　他身穿一袭月蓝长袍，双臂挥洒自如，指尖灵动，优雅之极。琴声淙淙，恰如莲花傲立碧水之上，清越悠扬。
　　这是一曲《出水莲》。眼前的场景让我的心里蓦地一动，这一幕，我似乎在哪里见过……
　　“在下南越赵楚楠，见过娘娘。”
　　“在下的确是仰慕娘娘的风采，刚才远远望见娘娘立于一片荷塘之中，有如凌波仙子，忍不住便奏了那《出水莲》，娘娘在我的心里，好比那纯洁无比的莲花，在下绝不敢随意冒犯。”
　　“我希望你叫我楚楠。”
　　翡翠扳指……无影秘笈……
　　我的脑袋忽然间嗡地一声，再也想不下去。
　　“楚楠……”我的头好痛，痛得眼泪溢出了眼眶。
　　赵楚楠见状，急忙停下抚琴，起身扶住了摇摇欲坠的我。
　　“我想起了一些事情……原来我们真的不只是认识……”
　　我看着他英俊的面容，心里涌上一阵找到亲人的激动。“我想起你曾经演奏过这曲《出水莲》，我想起我们曾经一路从夜郎回到南越，后面的事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真的？”赵楚楠的双眼熠熠发亮，“原来这样会让你想起过去的事，太好了！真的太好了……”他扶住我的手微微发紧。“后面的事想不起来就不要强迫自己去想了，慢慢来……”
　　我点点头，蓦然发现自己和他贴得很近，不禁红了脸。
　　“红衣……”他轻轻地低唤着我的名字，象梦呓一般的表情迷离而深情，然后忽然俯身吻住了我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