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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Chap.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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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是临近年底的关系,娱乐圈一下子热闹起来,名目繁多的各类颁奖活动艺能盛会让人应接不暇,各路艺人纷纷卯足了劲拼得热火朝天不亦乐乎,谁都不愿错过任何一个在镜头前亮相的机会,好在这最后有限的一点时间里为自己一年的演艺活动划上个相对完满的句号。
虽然不再拥有知名艺人的身份,不会再度出现玩命赶通告的情形,作为大韩民国一线MC,除了几档固定的综艺节目,频繁出席的各种晚会仪式还是让正洙疲于奔命,连喘息的机会都接近于奢侈。他常常一天接连赶上两、三个大场子,录节目录到三更半夜根本不足为奇。
不过真正让他觉得热闹的,是弟弟们接二连三的电话。就连远在地球另一端的始源基范和失去联络很久(天知道他是怎么找到自己的)的韩庚都重新回到了他相别甚久的世界里。而他们所围绕的话题,无非也就那一个:
“英云的婚礼,你会去的吧?”
手机的留言信箱,家里的电话录音,塞得满满当当,不外乎弟弟们像这样迟疑小心的疑问。
正洙对此很感滑稽。他知道大家都担心,为他担心。可是,不过就是昔日的队友、那个传闻之中本应与他天荒地老海枯石烂的CP对象要结婚而已,有必要闹得兵荒马乱世界末日这般如临大敌么?
金英云是个男人,和自己一样再正常不过的男人。既然如此,娶妻生子,拥有一份事业,一个人人称羡的美满家庭有什么不对?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他,作为一个亲密的朋友,又凭什么伤心难过痛不欲生?
又不是真的吃撑了!
“希澈啊,都这么多年了,我从没听你正正经经叫过我一声‘哥’呀!”正洙一手提着手机,借着玻璃上朦胧的倒影,唇线上扬成一个安静恬淡的笑容,拖着调子赖皮地顾左右而言他。
“你少来给我转移话题。东海都告诉我了,英云可是亲自把请贴交到你手里的,比起你当年的偷偷摸摸不知懂事了多少倍。现在你到底要怎么说?”希澈的语气一贯居高临下,正洙几乎可以想见他带着满脸满身的不屑站在面前,眼神尖利敏锐地射过来,令自己无所遁形。千疮百孔,体无完肤。
这些年的分离,到头来似乎最能接近他的人依旧只有金希澈这个生日与自己只差了9天的弟弟。他不像他们那般慌不择言,明明有千万般疑惑,又顾忌着所谓的“旧伤口”而千方百计旁敲侧击,努力搜寻着相关又不会太显见的话题。却往往到后来,只会使得彼此都沉寂地失了言语,不得不挂上电话就此作罢。
希澈向来性子直率。一针见血的直线球刚刚击打在身上的时候,确实会让人胸闷气短痛苦不堪,却终归好过慢慢吞吞的折磨。最起码能斩去那慢条斯理仿佛永无止境的纠缠,不至于让一个无法解开的死结在心中渐渐勒紧直到不能呼吸。正所谓长痛不如短痛,他宁可此刻还能撑得住的时候来承受这一瞬的巨大刺激。
“我还能怎样?你也知道的,他都亲自送到我手里了,我还能有什么借口推辞?”
正洙轻声地笑了出来,唇际的梨涡深深烙印在正对着他的玻璃窗户上。时间像是一下跳转回到了过去。他看着自己熟悉又已陌生了的面容,心中堆满了澄澈。
电话彼端静默了很久,久到他几乎要以为电话出了问题。刚忍不住想开口试验,又被希澈重重的叹气硬生生地阻断。
“我希望你们两个真的没事了,而不是现在这样故意回避。你以为不停地挖坑就真能把所有你不想要的不需要的过去都彻底否定了消除了?人死了坟墓都还会被别人掘开呢!”
为什么他们会从英云的婚礼讨论到盗墓的问题?看来经年累月的历练依然没能从根本上改变金希澈的火星本质,一找到空子又会跑来作怪。
正洙天马行空想着全然不搭界的事,一手无意识地在眼前虚无地比画,却自己也说不出到底在写些什么。
“唉……记得到时给我精神点。再敢摆那副要死不活的鬼样子试试看!”希澈等了半天不见正洙回复,放弃似的又叹了口气,声音低沉沙哑,显出了难以掩饰的疲累。于是连威胁都微弱得虚有其表。
“知道了知道了。”正洙答得很不耐烦。他很高兴希澈没和其他人一样反复而犹豫地对他再三强调,但他同样不喜欢这种确信中蕴藏的了然——让他心虚的了然。他找不到合适的说辞隐匿自己心中某个细小然丑陋的疤痕。
挂断电话躺倒在沙发里,腰际传过来一丝丝被牵扯的疼痛。本来就因为长期不要命的练习落下了腰椎间盘突出的毛病,再加车祸留下的旧伤,身体上的疼痛就如警报器,总在他疲劳过度时跳出来愤慨地向中枢神经提起抗议。
皱紧眉头,整个人往沙发更里处缩进去,用力蹭着柔软的靠垫,背后却依然一片冰凉。
所以我讨厌冬天啊,都快冻死了!正洙闭着眼,小心地不让酸痛引起的呻吟溢出口中,一边在心里满含怨念地叨唠。
曾经,他可以在疼得实在难以忍受之际无所顾忌地赖在床上,恶狠狠地骂骂咧咧,等待有人在他身后用劲地塞进滚烫的手炉或是热水袋,要么干脆铺开厚实的羊毛毯子,连着他来不及倾倒完毕的怨怼全部包裹成一个丑陋的粽子。
只是,现在再也不会有诸如此类任劳任怨的劳苦人民一枚。纵使,身边的关心照顾仍然川流不息,从未见过断绝。
“正洙啊,回来了干吗不回房?这里多冷啊!”轻柔的声音突兀地在暗淡的房间门口响起。一个身材瘦小的女人裹着厚重的大棉袄,睡意浓浓。
正洙稍稍动了动身体:“刚刚接到希澈的电话。我怕吵醒你。”他尽可能自然地回答,站起身来微微趔趄地向女人走去。
“又是英云婚礼的事?”宋可儿一听到“希澈”这个熟悉的名字,忍不住笑出声来。她的丈夫不时总会对她提到过去那段对他来说意气风发辉煌无比的时日,她对那群与他同甘共苦一道走来的伙伴们自然不会陌生。不过最近家里重复频率高得有些离谱的通话内容着实让她这位向来温文尔雅的先生不禁咬牙切齿捶胸顿足形象全无,用手指头想也知道刚才希澈的电话到底说了些什么。
她不是演艺圈里的一员,更不是super junior的狂热追随者。对这个曾在韩国娱乐界引起极大轰动的男子组合,她的认识仅仅停留在知道:知道他们的组合叫什么,知道他们有几个人,知道成员的名字,知道众所周知亦真亦假的新闻,知道被炒得沸沸扬扬的官方couple。
所以她很明白为什么大家在说到“金英云的婚礼”时会变得格外敏感谨慎。
但是,她并不具备其他人想象中的所谓“危机意识”。她根本不觉得自己有担心的必要。如果,如果说官方CP不是空穴来风,如果说正洙和英云之间确实藕断丝连情意绵绵难分难舍,要能在一起的话他俩早就比翼双飞了,哪里容得下她的存在?
她始终相信,他们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该怎么做。
正洙稍微迟疑了一下,随即一手搂过可儿的肩,夸张地像更年期的中年妇女般絮絮叨叨抱怨不迭,试图用这种拙劣的方式转开自己的注意力,去忘记掉一些早该痊愈但如今又开始隐隐作痛的伤口。
假如说,我不能把这些伤口彻底修补完整,最少,我也能做到无视——无视它们的存在,假装自己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