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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意外的对话 ...

  •   他喜欢安静。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
      被温暖的海水包裹着,他抬起头看向自海面落入的天光,那曾经是他恣意翱翔的天空。
      天穹之下,有他的归处,他的故乡,也是那个人的故乡。
      其实从很久以前就知道,那个人就算再度回来,本质上也不再是他等待的那个人了,因为这就是存在与无的循环,也是生与死的循环。
      所以,在那之后,他再也不会见到那个人了。这是他一直在内心告诉自己的事实,那么多年过去,仿佛自己早已认命地接受了这个结局。
      可是还是会怨恨的吧?在某一时刻,还是会有一丝妄想自心底悄然发芽、迅速蔓延成长,把心缠缚成茧,让胸腔在那一刻被痛楚撕裂,然后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徒劳,什么都不会改变,失去的就是失去的,他还是抓不住他。于是他向他承诺,会把他留下来的孩子抚养长大,他会拥有他所没有的童年,幸福的童年,没有战争,没有失去,没有过去的他所有的遗憾。然后在这样的童年中长大,成为比以前的他更好的人。
      他是如此坚信着。
      直到外来者将那个孩子自他怀中夺走。
      真壁不相信命运。可是在那个孩子离去的那一刻,他发现这一幕是如此的相似,他什么都不能做,就像当年的北极,他必须眼睁睁地看着那个人前往虚无一侧,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回到他们的归处,徒劳地等待那个人归来。那这个孩子呢?他不会有关于『岛』的记忆,掳走他的人会确保他遗忘了这些,他们会让他重新成为一张白纸,然后用欲望做成的笔在上面涂写着,让这个孩子变成他们的道具。
      这些担忧几乎逼疯了他。他已经失去了一切作为人类的存在除了自己的『心』,现在他不能保证在失去了那个孩子之后还能让『心』保持完整。『岛』很快批准了他的外出申请,真壁几乎无时无刻不在寻找着他,几乎踏遍地球的每一个角落,但仿佛有什么在刻意戏弄着他一般,他永远迟来了一步,只能在一次又一次的希望之后迎来绝望。
      然后他被新国联找到了。
      那之后,他被刻意逼入疯狂。
      真壁不知道自己在那个基地里待了多久,但也许,一两年总是有的,他就在鲜血之中绷断了最后一根弦,从此他的心象再也不能像现在的自己一样完整。一骑不知道,他从未在他面前展现自己心象的原因是那是一个和这里几乎一模一样的地方,但是真壁的心象正在逐渐崩毁,而真壁确定,再过不了多久它就会完全塌陷,到了那个时候,真壁的精神也就不复存在。
      说实在,真壁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他很累,字面意义上的那种,他想要一个永恒的、不受打扰的深眠,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遗憾的话,就是没能找到总士,带他回家,然后把掳走他的FESTUM全部消灭。
      我应该是死了才对。
      在海水中,真壁任由自己的思绪飘远。在那个世界的最后记忆就是他的审讯者第无数次在他面前将长得和那孩子一模一样的人偶虐杀,而自己终于因此发狂,碧绿的晶体蔓延,吞噬了周围的一切。墙壁、人类、机体甚至是土地,全部化为晶石的一部分,他就坐在原地,上一次刑求中被割断的手臂崩裂了伤口,鲜血汨汨地流出,在地上涂抹着,最后,那些晶石反过来包裹了他。温暖和安宁是他感觉到的情绪,他在晶石形成的茧中嚎啕大哭,然后前所未有的疲惫席卷了他,黑暗吞噬了他的一切。
      不能让这个世界的我也经历那些。
      如果大家都能活下来的话,未来,也许就不会到达我所在的那个未来吧。
      那个绝望和希望交织而成的未来啊,痛苦与悲伤为它铺就了前行的道路,逝者的记忆成了它的影子,幸存者背负着它前行。
      如果这就是为什么我会来到这个世界的原因的话。
      如果我还能回去的话,请等我,我会找到你的。
      如果不能的话,请原谅我的失约。

      『乐园』咖啡厅内,一骑的动作突然不着痕迹的顿了顿。
      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看到面前一片猩红,属于人类的断肢散落其上。
      怎么回事?他眨了下眼睛,眼前画面又恢复了正常,咖啡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一旁的晖正在把配料加入炖煮着咖哩的大锅内,新鲜的高丽菜在自己手下被切成细丝。
      错觉吗……一骑笑了笑,催促晖把咖哩准备好,开始进行配菜的准备。零央在这时候将制作好的新鲜甜点送了过来,精致的和果子和西式的蛋糕看上去都格外的诱人。
      『一骑。』真壁的声音在他的心底响起,他的声音实在太好辨认,大概是在过来之前曾经过度使用声带吧,真壁的声音十分沙哑,偶尔稍微提高音调就会出现破音,『你在吗?』
      『我在的,真壁。』一骑回答。
      『今天……是什么日子呢?』
      『6月28日哦。』门铃响起,棕发常服的青年带着平板终端推开了门,“总士?真早啊。”
      『今天会有意外的客人哦,一骑,是关系到,岛的未来的客人哦。』客人?总士就在这时候开口了,“上午的研究正好结束了,好像还在准备中啊,我等会儿再来吧。”
      『啊啦,还真是熟悉的对话啊……』诶?!
      『以前,真壁那边也发生过这段对话吗?』
      『是的,比起这个,你先和总士聊吧。』多谢!晚一些我再来找你!
      “进来吧,工作餐不介意吧?”这句话似乎不久之前他也对总士说过?一骑怔在原地,似曾相似的画面让他有一瞬间的时空错乱感。
      于是他也忽略了自内心传来的叹息,『终究还是到来了呢,这命运转折的一刻。』
      沉在海底的人在这一刻,看向了虚无之中,仿佛能够使用另一个自己的眼睛看见那遥远的天空中的人类军运输机。
      晖的话并没有在一骑的心上留下痕迹,他专注地准备应对即将到来的午餐时间,同时和真壁聊着天。
      『你刚才说今天会有意外的客人吗?真壁。』
      『是啊,来自印度半岛的斯利那加生存圈的人类军运输机,他们的目的是让他们的希望与我们的希望相见。』真壁换了一个姿势,想起那个和美羽同样都还处于人类的童年时期的女孩,在那个女孩身上,他曾经看到过乙姬和织姬的影子,在观察上她们有着相同的敏锐,不同的是乙姬和织姬作为『岛』的核,拥有超出年龄的智慧和判断力,艾米丽则相对更加稚嫩一些。毕竟人类的智慧是需要自身以时间为代价缓慢积累而来,在这方面,还是青少年的艾米丽显然做不到,甚至,她的时间在这之前就已经结束。
      『真壁。』一骑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我有些话想和你说,因为我不知道还有谁能够帮助我。』
      『说吧。』
      一骑一面按照点单把餐点准备好交给晖,一面快速地把自己的问题说了一遍。
      『我说……』心象中的真壁有些无奈,『就算你说得再快,我还是听得到的,不过我没听错吗?你不喜欢远见?』
      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一骑叹了口气,和岛上的其他青少年不同,一骑没有所谓的暗恋或钦慕的对象,这一点是在晖刚才说完那一番话之后自己突然想到的。天知道当一骑好一会儿明白过来晖对他说这一番话的用意的时候,他的第一个反应竟然是哭笑不得。他不觉得自己会对晖追求远见造成阻碍,鉴于自己目前没有恋爱的打算,而远见还是单身。一骑把认识的人在心里过了一遍,不得不承认就算没有生存界限的存在,他估计也是个注孤生的结果。
      在以前他一直希望自己能够消失,离开岛之后则是希望再和总士对话一次之后再离开,可惜自那时起他就没有可能达成这个心愿,因为太多的事就像潮水一般扑面而来,让他根本没有喘息的时间,也没时间去思考这个问题。接着,总士连同齐格飞系统被FESTUM 夺走,好不容易自北极星核的手中将他带回,又必须进入漫长的等待。
      当时一骑觉得,自己的存在的意义,是为总士守护他的归处,让他能够在自虚无中回归后,有一个家能够休憩。
      纵观过去,在坐上法芙娜之前,他一直希望自己不用存在;在坐上法芙娜之后,他的生活就重复着战斗和等待,等待未来的相会,为守护重要的事物而战斗,因为那些事物,是让他如今站在此处的证明。
      但如果说到感情,一骑真的不觉得自己适合和别人发展恋情。一来他的余命只有三年,二来……他自认是个消极的人,他不觉得自己会把全部感情倾注在另一个人身上,确切地说,真壁一骑觉得自己做不到。
      事实上,你已经把自己的感情全部倾注在同一个人了呀……过去的我。真壁忍不住浮出海面,就这么轻盈地一跃站在水面上,从倒影中他看到自己的唇边挂着一抹无可奈何的苦笑。
      果然不管是那哪个时间点的我,都会爱上你啊……只不过,现在的我还能够抓住和你一起的时间,我已经不能了呢。
      『一骑,你没发现吗?你已经把你的感情都寄托在另一个人身上了。』把这句话送了过去之后,真壁就不再理会另一个自己的呼唤。
      喂喂,好歹也解释清楚吧,什么叫我已经把我的感情寄托在另一个人了哟……一骑无奈,这种在别人眼中十分简单在自己这边就无从下手的感觉实在太讨厌了,尤其那个“别人”还表示这需要他自己去摸索。
      就是因为摸索不出来才会找你的呀!(脑内掀桌)
      决定暂时不理会另一个自己的一骑,并没有有注意到从落地窗旁的座位上投来的目光,那之中有疑惑、警惕,还有担忧。

      总士注视着柜台后边忙碌的身影,眉头不自觉地拧紧。
      从一个月前开始,他就觉得一骑不太对劲。突然爆发的同化现象,莫名其妙的长时间沉睡,以及醒来后明显的心不在焉。是的,就算一骑隐藏得再怎么好,总士还是注意到一骑的注意力似乎不自觉地被分散了,好几次当他在和别人交谈的时候总士都注意到他的眼神并不在对方身上,反而有些涣散,像在注视着虚空中的某一点。这让总士想起在他自『虚无』一侧回归后,偶尔从其他人口中得知的有关一骑在北极作战之后就失明了的事,当时的总士觉得没必要去探寻那些他错过的有关一骑的生活,但现在一骑的表现让他有些担忧。
      尤其在刚刚,一骑让自己进来吃饭的那一刻,总士确定他在一骑的眼底看到一闪而逝的鎏金色光泽,那一刻他体内的FESTUM因子在疯狂地叫嚣着逃离,而一骑似乎一无所觉,在得到他的答复之后继续手上的工作,但是一骑的眼神再度有些涣散。总士觉得,那一瞬间,一骑的灵魂并不在这里。
      他又想起了皆城乙姬对他说的那番话。乙姬告诉他意外的存在来到了岛上,随后一骑就出现了无法控制的同化现象,但是检查结果却显示一骑一切正常。
      一骑是他的存在的定锚,没有一骑为他守护归处,没有一骑和他进行的精神联结,总士不认为自己能够在『虚无』之中继续存在,最后回到故乡。
      距离上一次的苍穹作战,已经过去了三年。
      说是无稽之谈也好,说是神秘的力量也好,总士的直觉告诉他,这用无数生命换来的和平即将结束。
      在这种时候,一骑的异样仿佛压倒这些担忧的最后一根稻草,总士觉得他需要和一骑谈谈,但又认为以一骑的性格恐怕他什么都不知道。
      慢慢来。深呼了一口气,总士在心里告诉自己,慢慢来,相信一骑,如果有什么不对,他会告诉你的。
      可是万一一骑像当年一样呢?什么都不说,默默地跟着别人出岛,然后再带着疲惫的身躯回来?现在这种情况,万一代价是一骑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被同化呢?
      果然还是需要『对话』啊……
      皆城·龙宫岛另一个大天然·不器用·IQ爆表EQ低破地平线·总士就这么下了结论,完全无视了他和一骑之间根本不需要『对话』,只要他一句话一骑就会和盘托出的事实,以及『对话』一般是两个个体进行的隆重的、严肃的、平等的交流,就他和一骑的黏糊劲,真的有必要吗?
      可别又发生“这是我房间附近的自动贩卖机,十分便利”这种对话啊不器用君虽然那时的画面也十分郑重就是了!
      不过养精蓄锐完成的总士还是趁着午餐时间没到悄悄地离开了『乐园』,他想去见一见沉睡在女武神的岩窟中的核,那曾经是他的妹妹,现在么……应该算是外甥女吧?那个孩子怎么看都是个可爱的女孩子。一面难得地发散着思绪,总士熟练地使用权限卡前往了岩窟所在的楼层,在那里,他碰见了意料之中的人
      “立上?”
      曾经和皆城乙姬是好友的女孩如今已经长大,她和总士打了招呼后就走近了核,没有打扰她和核的交流,总士站在一定距离外等待她们交流结束,他的思绪又不由自主地飘向了乐园,但金色的光芒拉回了他的意识。
      “怎么回事?!”

      『来了。』
      沉默的心底突然传来了这么一句。一骑刚结束咖啡厅的收拾,其他人都各有计划,只有他决定在『乐园』消磨一下时光,真壁就是在这个时候开口的。
      “真壁?”一骑注意到另一个自己的声音似乎充满了敌意。
      『为岛带来新的变化的客人来了,』真壁如是说道,『而且,不请自来的东西也跟着过来了。』有那么一瞬间,他的声线毫无起伏,平静得近乎冷酷,接近无机质的机械音,让一骑想起FESTUM 的询问。
      “你没事吧?”他忍不住问他,客人什么的,后边跟着的尾巴什么的,都有别人负责处理,毕竟这就是退役还不在ALVIS工作的好处,眼下一骑更加重视的是真壁的情况。
      『没事,只是有些感慨。“真壁的声音又恢复了正常。『吓到你了?』
      “还好吧……”
      因为二代驾驶员即将出战,一骑和目前担任ALVIS医生的剑司,担任驾驶员教官的咲良一同观战,战斗开始之前,一骑还对真壁小声道,『没想到有一天我会在这里观战呢,毕竟我一直都是战斗的那一个。』
      『这不是很好吗?』真壁无语,不愧是另一个自己,他都不需要询问就知道一骑更想要的是用这副还能活动的身体为了岛屿出战,不是因为一骑好战,他们都没有这种性格,而是因为所有人,包括总士都知道,一骑是唯一一个能够将MARK.SEIN 的力量发挥到极限的人,除了他,没有人能够做到这点,这就是所谓的救世主型法芙娜的特殊性,一骑自己也知道,他和总士是岛上的最强战力。
      就算清楚岛还需要其他驾驶员,看着自己的后辈代替自己承受那些战斗的痛楚,同化的后遗症,一骑还是会希望自己能够出战,即便现在他已经退役,MARK.SEIN也已经封印。他一直认为,自己的战斗,就是为了让自己的后辈能够享受岛上的和平。
      『你怎么看他们呢?』一骑看着场上逐渐陷入胶着,并出现伤亡的战斗,在心底询问着另一个自己。
      『还是太过稚嫩了,战斗技巧、本能都需要磨练,而且他们的配合都是什么鬼?堂马那个小鬼还需要锻炼啊,这样下去还想自称高拜因二代目』与一骑共享着视觉的真壁非常不客气地吐槽。
      在不久之前,虽然一骑不知道,但是刚刚才阻拦了一次读心、导致自己刚开始修复的心象又开始疯狂掉渣的真壁目前心情诡异地暴躁。
      『毕竟一直以来都只是训练啊。』一骑在心里安抚他。默默觉得另一个自己怎么这么像正在炸毛的小动物。
      『我、听、得、到、哦!』真壁也不掩饰了,直接抬高了声量,『炸毛是什么啊!说我炸毛的你自己不也经常炸毛吗?你这只黑毛兔!』
      『喂喂,兔子这个理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啦,以及说我黑毛兔不就是在说你也是黑毛兔吗?』弱弱地反驳了一句完全不期望有什么效果的一骑发现这句话成功让真壁哑口无言。
      大概是才发现自己也是黑毛兔吧,骂另一个自己跟骂自己好像没差别?因为都是自己?
      『你赢了。』真壁恨不得时光倒流把几分钟之前开始这互相伤害大乱斗结果把自己也卷进去的自己团吧团吧扔乌尔德之泉里面。
      『其实我觉得兔子没什么不好啊,』一骑道,在真壁开口之前继续说下去,『因为远见曾经说我和总士就像小兔子和兔妈妈一样。』
      『对,她确实说过。』真壁闷闷地赞同,然后补充了一句,『可是我并不喜欢这一句。』
      『因为这会让我在每次出去的时候看到兔子就想起总士。』
      一骑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从之前的交流他就知道在真壁那个时期总士已经不在了,真壁不断出去寻找、甚至不惜在来主操的军舰上长住的原因是为了寻找总士交给他照顾,却因为意外与一骑失散的人。
      他觉得如果是自己,在总士离开后想起这段话,估计也会像真壁一样反应。
      棕色毛发的垂耳兔和黑毛白肚子的小兔子吗……
      如果这只是童话故事的话,两只兔子应该会一直在一起的。
      可惜童话之所以是童话,就是因为现实中没有大团圆结局。
      两只小兔子最后也只会剩下一只黑毛兔,带着对垂耳兔的记忆活下去,也许被野兽吃掉,也许小黑兔会找到另一只愿意和他一起生活的短毛兔,不管怎么说,垂耳兔注定不会和小黑兔一同走完他们的人生,他的人生在某一个节点就戛然而止。
      剑司突然在这个时候开口说了什么,打断了一骑的思绪,也截断了他心底浮现的悲伤。他决定用另一个话题来转移真壁的注意,因为连总士还在身边的自己想起两只兔子的事都会觉得悲伤,那么已经失去了自己的总士的真壁又是什么感受?
      『你似乎很关注广登?』
      『是的,』真壁叹息,接下来他说出的事让一骑的心猛地抽了一下,『他死在了外面,连芹都没见上一面,他们约定过的,但是……意外总是会突然到来。』
      『为什么?』一骑有些难以相信,是什么让这个保的继承者死在了岛外,难道这就是MARK.FUNF的宿命?『为什么他会死?』
      真壁好长一段时间都没回应他,一骑只觉得面前的战场仿佛回到了当年的另一个战场,那场战斗中他失去了右眼的视力,总士所在的齐格飞系统被FESTUM的腕足缠绕成茧,小楯保,那个特别喜欢自己父亲画的高拜因漫画,战斗时喜欢带着高拜因头盔的男孩因为没躲过FESTUM死亡时的余波被连人带驾驶舱绞成废铁,他不知道他的尸体是什么样,因为他不敢去问。
      『一骑,我是从未来的。』真壁对他说,『你应该知道,世界有自己的规则,事实上,广登的事我在过去的一个月里就想告诉你,但是我不能。』
      『因为每当我开口,我就会失去我的声音,有什么东西在阻止我过早地告诉你这些。』
      真壁还想说什么,但是一骑的心脏突然抽痛了一下,『怎么回事?』他问。
      『交给我。』真壁的声音又变成了无机质的机械因,『有人接触到了我的心象。』
      海面起了风,浪潮一波一波地卷向远方,真壁看着心象中有些摇晃的天空,眯起了眼睛。他能感觉到有什么在远方与他体内的FESTUM 因子共鸣,仿佛在共鸣开始的那一刻,有什么无形的连接被缔结。
      过去的自己还在焦急地询问他有没有受伤,真壁只简单地告诉他放心,他会处理。
      一些画面开始在自己面前浮现,是一个小女孩的,相当幸福的家庭,父母宝爱,姐弟和睦,然后是突然的剧变,整个家庭只留下她自己。
      『很痛苦,但是还是要带着弟弟的希望活下去吗?』真壁没有发现,漫长的折磨让他就算心情愉快也不再能够发自内心地微笑,但是这个意外的联结者让他的脸上带出了一些过去的他的影子,『是啊,就算再怎么痛苦,也必须肩负着大家的希望前行。』
      他消失在心象中,回到自己那还在簌簌掉渣的破烂心象里面,真的不能怪他这么形容自己的心象,在漫长的折磨之后他其实已经濒临崩溃,最直接的体现当然就在他的心象中。
      他的心象和过去的自己一模一样,不同的是这里的海洋是狂躁的,不时还掀起滔天巨浪,天空是阴暗的黑色,乌云遍布,不时有雷声与闪电出现,更糟糕的是,就像在一张平面的图画上抠挖出破洞一样,这个心象中遍布着不规则的空洞,里面是一片虚无,而这些破损的边缘还在向外蔓延,掉落的那些空间碎片缓缓地化成黑色的灰烬。
      就在这末日的景象中,站着一个小小的女孩,她看上去甚至没有12岁,似乎已经被吓呆了。
      『你不该在这里的。』真壁还是那身黑底大衣,因为和另一个自己面容一样,他稍微做了点伪装,『快回去,我不是你要对话的人。』他走上前,女孩发出一声呜咽,好像这才清醒过来,她瑟缩了一下,拉住真壁的右手,『好痛,那看上去好痛。』她重复着这样一句话。
      真壁马上明白她看到了什么,他单膝跪下,让女孩直视他的眼睛,『那是假的,你明白吗?你是安全的,你必须回去,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他不能让这个孩子迷失在自己的心象里面,他的情况已经够糟了,不能再牵涉进一个无辜的孩子。
      他双臂环住女孩,小心地把她抱了起来,四处看了看,很快发现一个散发着浅色光芒的小径,这是“联结”在他的心象里面的具象化。
      『看到这条小路吗?』他问女孩,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他把女孩放在小径上面,『跟着它走,你就能回去,别再来了,这里很危险。』
      『对不起,我是不是做错了?』小女孩问他,『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发现你也能够对话,所以、所以我想试试……』尾音消失在真壁默默的凝视中。
      『好奇的女孩。』真壁无奈地摇头,但她的勇气值得夸赞,『每一份对话都需要代价,你没有做错,但是在进行对话之前,先弄清楚对方是不是能够和你对话,』他让自己的视线和女孩的平行,『我很抱歉让你看到那些,对不起,』太久没和小孩子相处,他有些不知道怎么做,『没吓坏吧?』于是只有干巴巴的一句。
      『没有,你没有吓到我。』小女孩抱了抱他。
      『那就好,你该走了,应该有人在你旁边吧?』点头,小径的深处正在传来隐约的呼唤。
      『我们,会再见面吗?』转身之前,小女孩问他。
      『我不知道。』真壁回答她,他是真的不知道,不过他也不希望小女孩再来这里,他的经历放到过去拍成电影大概要被归类成幼儿不宜的血腥恐怖类别。
      他记得这次来到岛上的客人有一位是ESPERANTO,能够沟通FESTUM 与星核的人类,应该就是这位了,只可惜时间过得太久,他不记得这个女孩的名字。
      不过之后还是会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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