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火一季》不周山

29、铁幕拉下，难见星光（十三）

　　上次张霞给的那份文件，是她亲手打的，还存在电脑里。
　　下午等张霞跟她交代了一声就走了，
　　越新等到五点多快下班，一栋楼的人差不多都走了，她把那份文件调出来。
　　【关于县残联下拨“阳光家园”项目资金使用情况说明】
　　黑体标题格外晃眼。
　　这份文件在她手上过了不下几次了，除了第一次机械的打字，没看内容，后面的几次都是越看越有问题。
　　她电脑边上的打印机落了灰，她拿了旁边的抹布，又顺便关了门，把打印机打开。
　　打印机嗡嗡响着，外头大门“吱———”地被推开。
　　她心头一紧。
　　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听得熟悉，是张霞。

　　“小越啊，还没走呢？”张霞看见打印机开了，她还在电脑前忙活。
　　“哦......上次程姐说让我弄一下档案和实习报告。”
　　张霞走过去拿了椅子边上落下东西，随便往她那暼了一眼，往外走，“嗯，你早点回去啊，我来拿点东西就走。”
　　“好。”

　　等大门又“吱——”地关上，她才松了一口气，手从鼠标上挪开，上面泌了一层汗。

　　小出租屋里，越新随意躺在床上，赵又树靠在卧室门边上，手里拿着那份文件。
　　他大致过了一遍，没有字字必究，也没有一览而过。
　　“单看这个，确实没问题。”
　　越新从床上打挺起来，看着他，一字一句，“我去过那个福利院。”
　　她接着说，“上面的补助金，没有直接发给残障老人。文件上也写了，用于福利院修缮。”
　　“但是，钱也没用到那上头去。”
　　赵又树又从头看了一遍，末了，把东西装进那个牛皮档案袋里，放到一起。
　　“等会吃完饭，去看看。”
　　“好。”

　　他随便下了锅面条，两人快些吃完，路上风大，赵又树又去柜子里随便翻了条围巾给她，她坐在他摩托后面，从路上呼啸而过。

　　福利院门口，两人登了记，越新报了胡奶奶的名字。
　　进去却没急着找胡奶奶，两人到四周转了转，福利院不大，赵又树和上次越新的感觉一样，从外头来看不算寒碜，里面的都是旧楼和老房子。
　　里面也奇怪，老人孩子都待在自己屋子里，很少有人在活动室里溜达。
　　走到两栋楼边上的过道里，对面有个婆婆走过来，越新眼尖，记得她是上次那个拦着小孩不让去后院的奶奶。
　　她迎面过去喊住了那个婆婆，“诶奶奶，问您个事，这里最近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老人一脸古怪打量她，眼睛里看她带了点疑虑，越新赶紧接着说，“您别多想，我是来看胡奶奶的，我看她最近......状态不太好，就想问问。”
　　对面老人一脸恍然，“那难怪了，跟老胡一起住的张婆子死了，她也难过了好久，诶，老胡真是好福气啊，有你们这些孩子们天天记挂。”
　　越新应了两声，本以为问不出来什么了，老人又接着说，“张婆子死在后院了，老胡也是天天去。”
　　她赶紧问，“怎么去世的？是突然发病吗？”
　　老人叹了口气，“哪能啊，张婆子身体是不好，但也没到突然病死的地步，听说是那天晚上吃完饭在后院走走消食，后院那堵墙突然塌了，等把人刨出来，早就断了气了......”
　　越新一愣，老人也心疼这孩子，看她一眼继续说，“院里把这件事压下来了，不让对外头说，张婆子家里也没个人，也没个交代，就这么走了，后院那些砖块还一直摊在那没人管，也没出钱修，后来还是院里几个护工一起给垒上去的。”
　　“这事啊...”老人还准备讲些什么，旁边走来一个女护工，她赶紧闭上嘴，没再继续说，看了看越新两眼，从旁边走过去。

　　越新转过去，赵又树也看着她，两人相顾无言。

　　只剩后院了，她站在外边，没进去，胡奶奶果然还是坐在那，院子里也就一个人，和上次一样，盯着那面斑驳扭曲的墙，风吹过来，越新突然心里一揪。
　　他低声问她，“不进去？”
　　“不进去了，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