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火一季》不周山

12、人群中你落虚景（十二）

　　红鞭炸到泥里，有些溅到人身上，旁边不少孩子在追赶，手里的喜糖撒了一地。
　　屋子里外人进进出出，好不热闹，柳家叔婶一边打点里头，一边在外面迎客。
　　越新跟在他后面一起进去，正厅里全摆上了方桌和长凳，蒙了红色的一次性桌布，菜还没上，每个桌子最中间拿个塑料碗装半块红皮萝卜，萝卜上插了一面小旗。坐席基本上都是男人一桌，女人一桌，男人们喝酒侃天，女人们家长里短。
　　刚走到里头去，有人女人站起来喊他，“树哥”越新看了眼，是上次送面皮的那个。
　　“上次我去你家送面皮的时候你不在，给你搁家里头了，什么时候吃完了跟我说一声，我去把簸萁拿回来。”那姑娘一边说一边扯着衣服，看样子还有些扭捏，全然没有上次毫不掩饰打量越新的样子。
　　她刚一说完，旁边就有婶子调笑她，“哟，秀儿，面皮都开始送了，啥时候送嫁妆啊”一个说完，旁边的都开始哈哈笑起来，那站着的女人脸也红了，“婶子别闹。”
　　“嗯，谢了”赵又树没什么反应，看着越新跟在他后面，末了又补了一句，“以后别拿了，我家里也没人吃。”
　　说完跟她一起坐了空席，也没管后面人的脸色，越新跟他一起坐在一群大老爷们身边，倒也没什么不自在，总比跟那群女人坐在一起强。
　　外头敲了一声锣，是正式准备上菜了，桌上不少人都拿了钱，往那个插了小旗碗里放，越新自然是没见过的。
　　\"这是用来干嘛的”
　　“讨个好彩头，沾沾新郎的喜气。”他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掏了些零钱出来。
　　“我不知道要丢这个，出来没带钱。”
　　“本来就是给你丢的，喏”他把零钱给她，“你来丢。”
　　别人都是顺手一扔，有些抠门的干脆当做没看见，她倒是一副认真虔诚的样子，却又不想让人看了笑话，把钱放在手心里，手垂下去合了十字，再把钱放到碗里头。赵又树在旁边看着她，还有点哭笑不得，这丫头也不知道向哪路神仙许了愿。

　　村上这种喜事都是少有的，但逢办宴席，人们总要吃得尽兴了才罢。
　　等宴席快结束，天已经快黑了，他跟桌上的一群男人喝了点酒，脸上红红的。没过一会，人一波波作鸟兽散，跟柳家二老打了招呼，越新跟着他一起回去。
　　回去的路好像格外长，天也昏了，黑压压的，路上看不清，走得也慢。
　　他喝了酒，走得比平常慢些，越新跟他并着走，快他半步。
　　快到水库的时候，听到哗哗的水声，这路上就他们俩，这会儿显得更静了，他突然偏过头来问她，“吃饭的时候许了什么愿”
　　“说出来就不灵了。”
　　隔着夜色看不清脸，她还是感觉旁边男人低低笑了一声。
　　“钱是你的，我也帮你许了一份。”
　　“那总可以把我那份告诉我。”
　　“我替你保管。”
　　“行”
　　说完又是一段安静，越新也不知道要接什么，索性没说话，路上的石块有些绊脚，她低着头走，水库里水从管子里冲刷的哗哗声渐大有渐小，他们从头走到了尾。
　　“诶”他把她拉住，可能是喝了酒，他今天格外话多，还拉了她。
　　“嗯”她等了半天他也没说一句，就只是拉着她停下来站着，等了好一会他还是没说，她想他怕是酒劲上来了，正犯着晕。
　　她以为他都快要睡着了的时候，他又突然出了声，
　　“她不是我未婚妻，她跟我没关系，我也不喜欢她。”
　　她脸颊旁边是他的酒气，和呼吸，以及他一通无厘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