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火一季》不周山

10、人群中你落虚景（十）

　　早上吃刚吃完饭，她就问他什么时候去山上抓野味，阿婆在旁边听见了都好笑。
　　“小越这是馋呢，这山上的畜牲啊机灵着呢，哪是这么容易抓到的，得等到天黑了，拿着手电筒上山去，那才一抓一个准。”越新听见阿婆笑她，自己也笑了。
　　“树啊，家里不是还有一袋豆子，拿点豆子出来，推点豆腐吃。”
　　“阿婆，推豆腐是什么啊”
　　“就是推出来的豆花，没见过吧，等会尝尝。”
　　他去厨房把豆子拿出来发泡，她站在旁边看他弄“要泡多久啊”“本来是要泡一晚上的，也不要紧，等会煮一煮也是一样。”
　　“那泡完了豆子呢”“放石磨上磨，磨成浆。”她看了看院子里那口石磨，上面落了一层厚厚的雪，拿了旁边的扫把，过去把上面的雪扫下来。他在旁边弄豆子，她在一旁清理石磨，扫完了雪又去拿布擦了一遍。
　　“弄好了，就等豆子上磨了。”她咧着嘴笑，这还是头一次她见她笑得这么张扬。
　　他也笑了笑，“好，我去把豆子煮一煮，煮完拿来上磨伺候。”
　　豆子简单煮了煮就捞起来，滤了煮掉的皮，把豆子放进磨眼，又盛了一碗水，放在旁边，加进去，在磨口拿了个稍大的铁盆，放在下面用来接磨好的浆汁。
　　她站在旁边，赵又树把外套脱了，把袖子卷起来，单手抓着把手开始推，一边推一边加水。
　　他看她在旁边巴巴得看着，“想不想试试”
　　越新赶紧过去，换了她来，两只手握着把手推，他在一旁加水，推了没一会，渐渐有汁水流出来，“诶你看，有豆浆了”“嗯”他看着她笑。
　　磨了一会，浆汁越来越多，赵又树看她磨得速度渐渐慢了下来，“磨累了那就换我来。”
　　“不累。”她问他“因为这个豆浆要用石磨推所以才叫推豆花吗”
　　“因为做这个豆花的每一步都离不开推，所以才叫推，泡的时候要用手推揉豆子，磨豆子的时候要推石磨，一会做豆花的时候要用铝勺不停地推。”
　　“哦~，诶你怎么懂这么多，还会做饭。”
　　“跟阿婆学的。”
　　俩人聊着，豆浆也磨好了，他把下面铁盆里的浆汁滤了渣，灶上生了火，把豆浆放进里面煮，又从旁边柜子里拿了点东西。
　　等豆浆煮了一会开始浮泡，他拿着勺子先把泡沫挑去了，再顺着一个方向搅，一边搅一边加一晚褐色的汁，越新问他“这加的又是什么” “盐卤，加了盐卤才能凝固”
　　灶上火大，锅里煮着浆汁，厨房里热气腾腾的，他脸上不知道是汗还是锅里蒸上来的水汽，“要不要擦擦脸我去给你洗个毛巾来”
　　“不用，一会推好了我再去擦。”
　　越新看着他，他认真的看着锅，拿着勺子一圈圈不停地推，顺时针，仿佛他手下不是一锅豆花，倒更像是一件艺术品，每推一圈，就是一次雕琢，而这个高个的平头男人，是个额前挂着水珠的匠人。
　　也不知道推了多久，锅里的浆慢慢开始凝了，他停了下来，把上面多余的泡沫刮干净了，盖上锅盖。
　　“还等个二十来分钟就差不多好了。”他去外头竿子上拿了毛巾擦了擦脸，顺便去洗了洗滤布铁盆，擦了擦磨台，越新也帮不上什么忙，站在旁边看他利索得做了一堆，想着，她倒是从来没见过像他这样的，说他糙也糙，说细，也确实细，站着抽烟的时候，整个世界都安静了，跨上摩托，后背能挡一片风雪。
　　她还在发呆，屋外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进去了，他在里头喊她“豆花好了，进来看看。”他拿刀划井字，把豆花切成一块块的。
　　“这么多，吃得完吗”
　　\"没事，吃不完的压实了做豆腐，等天晴了，豆腐腌了还能晒豆干。”
　　“花样真多” “那可不是”说完两人都笑了。
　　他先把豆花盛了一碗起来，放了两勺糖，递给她，“尝尝” “嗯，好好吃”，他笑了笑，又盛了两碗出来，端了一碗到阿婆房里。
　　院子里开始飘小雪了，阿婆也从房里出来，
　　三个人一起坐在厨房的小桌上吃，厨房的门打开着，越新看着外头院子里的雪，
　　“诶你说，这豆花不撒糖，撒了外面的霜花，会不会更有趣。”她捧着碗笑，他也笑了。
　　阿婆也跟着笑“小越是个机灵丫头，精怪着呢，你来了这几天，我们家阿树脸上天天挂着笑，以前天天一张僵脸对着我老婆子。”
　　“我哪有僵着脸” 他正经起来
　　“你看你看，这不是脸又僵起来了。”阿婆指着他的脸转头对越新说，说完她俩都眯着眼睛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