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谁在钓》张无声

13、13

　　去那个收藏家的个人收藏展览那天，意外的是个好天气。
　　闻祀也不用加班，他一早就带着早餐来接林霰，但没有进林霰家门。

　　林霰坐在副座上，一手端着一次性餐盒，另一只手用一次性筷子吃着水煎包。

　　水煎包是牛肉馅的，放了点不辣的辣酱，很合林霰口味。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家水煎包是丰北很有名的一家，很难排到，想要吃到，起码得早五点就到那排队。

　　现在已经九点了。

　　林霰咬着豆浆吸管，看了闻祀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赶巧，在红灯前停下的闻祀也正好朝他看过来。

　　两人的视线碰撞，林霰还没说什么，闻祀就有点无奈：“林霰，提醒一下你，不用跟我说谢谢。”
　　林霰眼里感激的神色实在是太明显。

　　林霰哦了声。

　　他其实也没打算跟闻祀说谢谢的。
　　不是因为他没礼貌，只是他知道闻祀听不得这两个字。

　　他不喜欢他跟他客气。

　　展览其实是上午就开始了，但林霰和闻祀没打算上午就过去。
　　上午闻祀带林霰简单玩了一下，两人吃了个中饭后，林霰又捧着粘豆包做饭后甜点在副座吃。

　　“好吃吗？”
　　“嗯，这个是纯红豆馅的。”

　　这个点，无论什么时候在丰北都会不幸遭遇堵车，他们现在就堵在了高架桥上。

　　林霰说：“没刻意多放糖，就是红豆的自然甜味。”
　　他看向闻祀，勾勾唇：“要尝尝吗？”

　　闻祀稍稍倾身，想示意林霰喂他，但得到的是林霰将手里的盒子盖上，侧身垂首吻住了他。
　　闻祀微顿，居然一点也不意外，哪怕林霰大胆地撬开了他的牙关，闻祀就笑着覆上他的后脑，任由闭着眼睛的林霰主动勾吻他。

　　只是吻着吻着，主动权难免就换了位置。

　　闻祀榨干了林霰唇齿间所有关于粘豆包的气息，将其替换成属于自己的。
　　这个吻最后是被前面终于蠕动了的车子打断的。

　　闻祀轻捻了下林霰带着水光的唇，一边慢悠悠开车补位，一边低笑：“红豆的味比我想象得要甜。”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他不是在说红豆的林霰莫名有点耳热。
　　哪怕人是他先撩的。

　　.

　　办展览的这个人很有钱，所以展子场地直接租的丰北会展中心，
　　林霰和闻祀到时，展厅里有不少人。而听说林霰和闻祀来了，办展览的人立马就赶过来。

　　人叫李安用，大概因为是真的爱这些东西，所以他对林霰比对闻祀还要热情。
　　见面互相打了招呼后，也没好奇他俩怎么一起来的，立马就说有件他最宝贝的东西想让林霰看看。

　　林霰在丰北第一历史博物馆做书画修复在这个圈子里不是什么秘密，但稍微熟悉一点的，还知道林霰修钟表也是好手。

　　李安用是个真心喜爱这些文物的收藏家，两人聊起来时，不懂这些的人就难免插不上话。
　　闻祀看着林霰，说不吃醋，肯定是假话，毕竟他一直希望林霰只能够看得到他。

　　可这样用温和的口吻与人侃侃而谈、全身上下都在散发着光芒的林霰他也很喜欢。

　　等到他们的聊天结束时，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间。
　　李安用又兴高采烈地邀请林霰共进晚餐，林霰看了眼坐在自己身边慢悠悠喝茶的闻祀，笑了下：“不了。”

　　林霰说：“之前闻祀就说他也会做饭，我可等了很久一直想尝尝。”

　　自己都不知道今天晚上要去他家吃饭的闻祀微怔。

　　李安用看向闻祀。
　　在场没有人对闻祀就没有敬畏心的。

　　不仅因为闻家家大业大，也因为闻祀的职业。

　　法医也是警察的一种啊。

　　李安用终于问了：“林老师，你和闻先生是？”

　　林霰有想过被问到要怎么回答，他觉得他对闻祀目前的心动其实是超出了皮相的一点，他可以试着说一句暧昧点的话，但等到真的面对了这个问题后，林霰发现那一点好像还不足以支撑成为抛开皮相的喜欢。

　　但林霰只是停了半秒，坐在他身边的闻祀就温声说：“朋友。”
　　他的姿态看上去随意又轻描淡写，眉眼也全是温和：“他父亲与我父亲是旧相识，也算得上是世交。”

　　林霰看向闻祀。

　　闻祀表面上看着并没有半点不悦又或者异样，嘴角噙着的笑也是那样恰到好处，他坐在真皮沙发上，明明穿得是休闲装，却像是盛装的上位者，举手投足间就能震慑住所有的人。

　　没有人知道那张温和的假皮下流淌着怎样的阴暗。

　　全是因林霰而生的情绪，复杂又晦涩，正常人随便触及一点，都会心惊。
　　闻祀没有什么不高兴的，林霰主动提及他，就足够让他愉悦，至于林霰答不出来的问题……

　　闻祀漫不经心地想，不过是一个给他表现的机会罢了。

　　他对上林霰的眉眼，嘴角弧度加深，露出了个让林霰安心的笑。
　　然后果不其然地收获了林霰的一点点歉意。

　　两人离开展览后，闻祀看了下表：“你想吃什么菜？”
　　“都可以。”林霰说要去闻祀家里吃饭，确实不是推辞，他是真的想去：“我不怎么挑食。”

　　“那就先去超市看看。”

　　.

　　闻祀不是住在老屋舍那边，而是新起的高档小区。
　　反正在丰北，无论哪块地，都是贵的。

　　其实林霰觉得依照闻祀的人设，家里应该是那种没有什么生活气息的样板房，毕竟闻祀真的很像那种小说男主。

　　但很显然，小说是小说。
　　闻祀住这边，家里就算收拾得干净整齐——还能透露出他有强迫症。也还是有很浓的生活气息。

　　摆放在玄关方便出门前整理衣着的落地镜、落地镜旁的钥匙挂和简单的一个落地衣架用来挂外套。
　　就在鞋柜旁边的皮质小矮凳方便人穿鞋，包括屋门口的深色脚垫地毯……

　　更别说屋内各种零碎的又或者大件的家具、用品。

　　闻祀从鞋柜里拿出一次性拖鞋：“先换这个吧。”
　　注意到他的用词，林霰没忍住，开了句玩笑：“难道以后就不穿一次性拖鞋了吗？”

　　没想到在他脚边放下拖鞋的闻祀抬眼看他，温和却认真地回了句：“如果你愿意的话。”
　　他现在就可以把之前给林霰买的家用拖鞋拿出来。

　　林霰猝不及防地被反撩了一下，他抿唇，还没说什么，闻祀就已经起身换了个话题：“你随意，我家里没什么机密文件，哪都可以去。”

　　“……嗯。”
　　林霰看他转身，默默地按了按自己的心口。

　　今天第三次了。
　　心跳快得他有点遭不住。

　　砰砰砰的，像是从远处听人在放鞭炮。

　　“要我帮忙吗？”
　　“说好的尝尝我的手艺。”

　　闻祀笑着看他：“你帮忙那叫尝尝我俩的手艺了。”

　　林霰说好吧，但却也是弯着眼说的：“那就麻烦闻大厨了。”

　　闻祀家里的装修风格也很好，是林霰很喜欢的偏深色的中式复古风。
　　客厅还有个小围炉，见他有兴趣，闻祀还说待会吃完饭可以在那拿红酒煮水果。

　　头一次听说这种吃法的林霰陷入怀疑但也表示了好奇。
　　但他们都没有提及吃完饭后吃个红酒煮水果，得要在这儿待多久、需不需要赶末班地铁、喝了酒没法开车这些问题。

　　闻祀的厨艺确实很好，他拿半只鸡做了手撕鸡，又用鱼腹部做了豆腐鱼片，鱼片拿蛋液裹过，还特意简单调制了一碗有点辣的酱料。
　　再炒个青菜，这顿就很完美了。

　　林霰发自内心地赞赏闻祀的厨艺。

　　吃过饭后，林霰要帮闻祀一起收拾餐具，还是被闻祀不容置疑地拒绝了。
　　也就收拾一下放进洗碗机而已，没什么好争的，林霰只好顺从地坐在沙发上。

　　他借着落地玻璃窗的反光去看闻祀的轮廓，想闻祀其实还是有点强势的。

　　……嗯。
　　好像还有点控制欲。

　　林霰前几天在无聊的时候翻过他俩的聊天记录，然后后知后觉他被闻祀带得跟闻祀聊得太详细了点。
　　细到他今天中午在食堂吃的菜里放了什么配料都跟闻祀说了……

　　不仅如此，不过短短这么十几天，闻祀就好像已经完美地融入了他的生活一样。
　　每天会来接他下班——没有接他上班是因为闻祀上班时间比他早。

　　林霰走神了一瞬，闻祀就已经拿着红酒和切洗好的水果摆在了炉子边缘。

　　闻祀似乎是想说什么，但他还没来得及说，林霰就忽然来了句：“我明天没课。”
　　闻祀稍顿，就见林霰勾勾唇，那双眼明媚漂亮：“因为一些不能对外说的原因，周一周二也放假。”

　　聪明人都懂。

　　这话的潜台词是林霰今晚可以不用考虑回家的问题。

　　闻祀呼吸稍沉，喉结不受控制地滑动一下。
　　他到底还是没忍住，在放下红酒后就乘着沙发靠背吻住了林霰。

　　却仍旧克制着。

　　就像压抑着他内心那些随便放出来一点就是违法的念头。

　　男人的嗓音沙哑含混：“林霰。”
　　他低声：“我是真心…真的很爱你。”

　　林霰猜他本来应该是要说“喜欢”，但喜欢太轻，配不上闻祀对他的感情。

　　林霰勾住闻祀的脖子，主动加深这个吻。

　　他没有给予闻祀任何语言上的回应。
　　但他觉得，他对闻祀的见色起意，也有点变味。

　　闻祀…真的很好。

　　网提前修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