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池春之定风波》九月Sunny

4、舅家

　　池砚在里间隐隐约约听到舅舅提了池家，心想前世自己真是识人不清。这么好的舅舅、舅母不亲近，偏去亲近什么姑母、婶娘。结果，那两个笑面虎，只会吸血谋利，从未为自己考虑过。
　　最后还落井下石，为了自己儿子的利益，将自己拒之门外。也不想想他们两家能在京中立足，自己出了多少力，贴补了多少钱。实在是两只吃人不吐骨头的白眼狼。
　　听到舅舅的打趣，池砚心中一暖。想着前世，自己总觉得舅舅为老不尊，总是喜欢打趣自己，如今重活一世，才发现舅舅那是没把自己当外人，当自己女儿似的疼爱，才会经常逗逗自己。这种明显的疼爱表现，怎么会让前世的自己认为舅舅是轻视自己呢。
　　可见前世自己的偏见有多深，根本是带着不好的心去看别人的行为，当然就疑邻盗斧了。
　　见舅舅要走，池砚快步走出里间，给舅舅行了个礼，也回道：“舅舅每日都来，难道还要送吗？若我每日都要这般送舅舅，舅舅不觉着生分，我都觉着生分，又不是外人。”
　　谢鸿没想到今日最害羞的外甥女居然打趣自己，先是一愣，反而边走边笑道：“梅儿这话说得在理，舅舅这话说得不对。舅舅先走了，晚上带吉庆升的大京果来给你陪罪。”
　　“你还惯着她，已经把她惯得无法无天了，她都敢打趣你！这还得了？”谢汪氏笑着插话。
　　“我的外甥女，我就爱惯着，老太太看不惯，也只能看着！”谢鸿笑道，“儿子真有事，再不走就来不急了，晚上再来看望母亲。”
　　“行，你忙吧！”谢汪氏也不留人，只对外面问道，“四喜可跟着呢？”
　　只见外面天井里出来个人，向前回道：“老太太，四喜在呢！”
　　“你家老爷要出门，斗篷可带了？如今虽是三月里，到底还没暖和，可别着了风寒。”谢汪氏叮嘱道。
　　“带着呢！太太一早就嘱咐了，带了个羽缎的，可厚实了，老太太放心吧！”四喜回道。
　　“嗯！这就好。”谢汪氏站起身，对谢鸿说，“你快去忙吧，别耽搁了。要是今天忙晚了，晚上就不必再过来了。我这里刚回来，也乏得很，怕是今天要早睡，就不等你了。”
　　谢鸿想母亲估计是累着了，只点了点头，说道：“那我走了，明天再来看您。”便抬脚往外走去。

　　谢汪氏目送谢鸿出门，转而对池砚问道：“你今儿个跟我一起用，还是回自己房里用？”
　　池砚笑道：“外婆省下了舅舅的，还想省我的？我可不依，我非要在这儿用完了再回去。”
　　谢汪氏被她逗得笑了一阵，然后抱怨道：“你如今也坏了，好的不学，专学你舅舅打趣逗人。回头看我捶你不捶？”
　　“我这病刚好，外婆要罚我，也得等两天。不然罚重了，我又病了，心疼的可是外婆自己啊！”池砚认真地说道。
　　看她这认真的模样，谢汪氏更乐不可支：“敢情我疼你，倒把自己捆住了。你们一个两个讨债鬼，专欺负我这老婆子？”
　　池砚笑道：“阿弥陀佛！这个家，您是老祖宗？谁敢欺负您啊！看我现在都要饿得前胸贴后胸了，不也只能陪着您解闷嘛！”
　　谢汪氏用手指指了指池砚的头，说道：“你这机灵鬼！正好我也饿了，吩咐厨房摆饭吧！”
　　“还是外婆最疼我了。”池砚用手揉了揉头，上前扶着谢汪氏向里间走去。

　　谢汪氏进了里间，见饭桌已经放好了，小小的圆桌，桌上放在一份盐水鹅的肫肝，一份麻油拌玫瑰大头菜，便问道：“今天中午又不喝粥，怎么上了酱菜？”
　　池砚笑道：“是刚刚我让上的。昨儿个郎中给我来诊脉，要我这几日还是要用些易克化的东西。我这几日都是吃的烂饭。今日来，问了问，汪妈妈说刚刚小厨房里炖了银耳燕窝粥，我不想吃甜的，就要了一碗白的，想配点酱菜好。”
　　谢汪氏点点头，坐下说道：“这样也好，你如今身子刚好，不要吃得太荤。大厨房里单弄你的也不便宜，不如还是跟我吃的好。我如今年岁大了，吃得本就清淡，你如今病了，和我搭个伙正合适。今儿晚上也过来吃吧。”
　　池砚应好：“那太好了，我是求之不得的。”
　　祖孙两刚说了会子话，热菜就上来了，池砚一看，果然清淡，原是四菜一汤，清蒸桂鱼，咸肉丁炒菜苔，砚子油渣汪豆腐、百叶炒水芹菜和青菜小肉圆子汤。
　　汪妈将老太太的白米饭和池砚的粥盛上来就退下了。里间里只留两个小丫头伺候，谷雨也跟着汪妈下去用饭了。
　　谢汪氏见池砚拿勺子舀豆腐，便说道：“知你爱吃。可今儿只就这一勺，这东西油大，不好克化。这两日你就忍着些，等你彻底好了，要叫汪妈妈烧一盆给你送去，让你吃个够。”
　　池砚笑着点点头，却认真只吃了一勺便不再吃了。
　　祖孙两今日胃口都不错，都添了小半碗饭和粥，用完以后，小丫头们上来撤了桌子，池砚将谢汪氏扶至里间罗汉桌上坐着。吃了些茶。

　　谢汪氏拉着池砚的手说道：“这吃完了就回去歇一歇吧，下午还有课呢。”
　　池砚也乖巧的应着:“好的，外婆。是要好好歇歇，下午上弈科，若是不歇好了，我怕我上着上着便睡着了。您知道的，我的棋，最烂了。”
　　谢汪氏笑道：“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你琴棋书画也不可能样样精通。不过这棋，通数科，对你看账本管家可是有益的。你自己也要警醒点，虽下得不好，也须多下些功夫。人说技多不压身，不用你下的太精，只得‘会下’二字便可。”
　　“外祖母说的对！再说下去您又要说了，这些琴棋书画都没有理家管账重要。我以后可是要掌中馈的，不把管家理事的本事都学到手，以后可得吃亏的。”
　　谢汪氏看池砚学自己说话，气得笑道：“别以为外婆说的都是唠叨。这是我几十年总结的老理，都是最最管用的。你说你如果连理家都理不好。谁还能娶你回家做宗妇？”
　　“是……是，外婆说的都是。我呀，就盼着和外婆啊……多学着点。这两天我都天天在看账本的子，看得头都大了。”
　　谢汪氏气得轻轻刮了刮池砚的鼻子，道：“你还在看账本子？当我不知道呢！你舅舅疼你疼的什么一样，哪里就舍得你去看什么账本子？怕是所有的东西都理好了，你就走个过场吧！”
　　池砚摸了摸鼻子道：“还是外婆了解我，我哪里是看什么账本子的材料。我看到那些数字啊，头就发昏。幸而舅舅替我管的挺好的。哇，我想起来了，将来我若嫁了人，我的嫁妆还是舅舅替我管着，这样我能省多少心了。”
　　谢汪氏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你这是什么话？你嫁人还给将舅舅带过去做陪房不成？你嫁了人，就是别人家的人了，哪有别人家的东西由谢家管着的理？真是越大，越没个成算了！”
　　池砚笑道：“可是理家算账，孙女真的不行嘛！要是舅舅不照管，我被人诓骗了怎么办？”
　　池砚想到前世，舅舅即便担了吞外甥女嫁妆的名声，也要管着娘和外婆留给自己的嫁妆。最终还是因为自己闹腾，被伯爵府侵吞一空，连舅舅的家产也搭进去不少。实在是自己没用，还以为舅舅占着自己多大的便宜，从未想过是舅舅为自己留后路呢！
　　谢汪氏气道：“你才多大，就知道自己是理家算账不行的。不行就要学，这是必须要会的。你舅舅虽是好的，也不能照管你一辈子去。”
　　池砚笑道：“舅舅这身子骨，必会长命百岁。而且舅妈如今也在教孙女，孙女也在认真学。您就别总操心我啦！”
　　谢汪氏笑道：“我也不想操心你啊，可你看你，总是不懂得保重自己。动不动就生病，一病就是大半月的，叫我怎么放心？”
　　池砚笑道：“我身子向来这样，虽是小病不断，但大病没有，想是无碍的。外婆还是保重自己，不要总担心我们。”
　　谢汪氏点了点头，摸了摸池砚的脸，劝道：“你快去吧，好生歇息，下午若是实在累了，告个假也不是不可。”
　　池砚点头道：“好的，外婆。我先走了。”
　　谢汪氏点点头，叫汪妈送池砚出门。

　　池砚刚回到自己的红梅苑，便见白露急匆匆地迎出来，笑道：“小姐可回来了，刚刚姑奶奶身边的绿玉来递信，说是姑奶奶明儿个早上来看小姐。”
　　池砚听了一愣。自己这个姑母，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最是自私自利，见利忘义之辈。以前自己与她亲近，不知被她骗了多少，自己上世处处提防舅舅家，也是这个姑母一直在自己耳边挑拨。今生，自己已经下定决心，一定要远着这些牛鬼蛇神。
　　冷冷地盯着白露看了一眼，见白露收了笑容，池砚才缓缓地问道：“听说姑母要来，姐姐这么兴奋做什么？”
　　白露见小姐神色冷漠，有些不明白，以前姑奶奶来，小姐不是一向高兴的吗？怎么这次听说是这样的神色，好像有些不喜。白露只得小声地回道：“奴婢没有多高兴，只是姑奶奶难得从乡下来看小姐，我……”
　　池砚冷笑道：“难得来？她怕是家里银钱又短了，来打秋风的吧？”
　　白露没想到小姐居然这么说，惊得哑口无言。
　　池砚没等她回话，说道：“我知道了，叫绿玉回话，明日申时三刻以后我便得闲了。姑母要是想来看我，我恭候。”说完就进了闺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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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池家的亲戚并不都是坏人，但扬州的这两个却不是什么好人。
扬州最富的盐商并非汪氏，因为现在扬州还留有的盐商住宅中，汪氏小院保存最为完整，所以小九就借用一下。
淮扬菜作为中国八大菜系之一，有众多名菜，以后在文中会有涉及，扬州人爱吃盐水鹅，最爱爪翅和肫肝，有机会来扬州的小主可以品尝一下，也算个特色。
扬州酱菜是一道传统美食，有乳黄瓜、宝塔菜、萝卜头、嫩生姜等数十个规格品种，最出名的是三和四美牌的。但文中提到的玫瑰大头菜却不是瓶装而是散装的一种酱菜，老扬州人爱买了回去切丝用麻油炒一下，如今世面上已不多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