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色旅人》顾南杉

28、第 28 章

　　“乌爷。”
　　“你怎么才来。”本来还在强装镇定的乌灵儿在听到王遥川沉稳如冰的声音后不禁眼中闪起了泪花，声线也娇俏不少，认真一听，竟还能听出一丝撒娇的意味。
　　分明才认识不久，却偏偏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故人，对他莫名的有一股依靠。乌灵儿告诉自己：因为是他把你带来古代的，所以他要负全责。
　　而躲在某处的白衣人笑得不明就里，“看来，有些人，天生就是一起的。”
　　“什么意思？”黑衣人也就是无因子不知道逑哥这话到底是个啥意思，看了看王遥川，又看了看乌灵儿，再瞅了瞅身边的逑哥，摇了摇头，年轻人的世界太难猜。
　　“天机不可泄露也。”逑哥小小的卖了个关子，想了想，又觉着这个关子不能卖这么大，“只能说是姻缘天注定，懂？”
　　“懂。”必须懂，都说得这么明白了，能不懂吗，要是再不懂他就该入土了，到了阴间，那些个天使也会嫌弃他脑子不好使。
　　逑哥相当满意的点了点头，“嗯，孺子可教也。”
　　“兔崽子，说谁是孺子呢，按辈分，老子都可以做你爷爷了。”
　　“爷爷好。”
　　“叫大哥。”
　　“……”
　　*
　　“你什么意思？”看着从人群中缓缓走出来的王遥川，如同王者归来，乌大夫不懂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一路迎着他的目光问道。
　　十三年前，也是这样，那个女人本来是能顺利生出来孩子的，可是却因为生产时太痛苦而选择了咬舌自尽，导致肚子里的东西也随之毁灭，可如今，这个女人不哭不闹，也没有预期中的惨痛，现在听得王遥川陡然的这么一问，心里的疑问更是深了。
　　“你不是说正午时吗？不是要太阳直射吗？现在午时可都过去一个多时辰了，乌大夫不会连一点怀疑都没有吧。”王遥川反问。
　　这些问题乌大夫不是没有想过，但是就算有怀疑他也决计不会怀疑到自己决计上去。
　　可是现在王遥川如此一问，倒是把问题全都指在外界的条件下。
　　“不会错的，只是时间还没到。”乌大夫觉得一定是时间没到的原因，这么多年的研究怎么会出错呢，而且之前还有个案例在前。
　　“如果我有方法能让你的宝贝出来呢？”王遥川平静无波的一句话却如同大石头丢入水中，溅起无数水花，连带里面的有些小鱼小虾都跃出水面想要瞧个明白。
　　但是，显然，王遥川并没有要继续的意思，只是淡淡的等着乌大夫的选择，他到底是要乌灵儿还是要宝贝。
　　可是，宝贝在乌灵儿体内。
　　这是个选择题。
　　可是，他似乎没的选择。
　　“乌大夫，午时可只有一个时辰不多了，若是过了午时，情况如何你我都说不清楚，你可要想好了。”
　　乌大夫显然有些举棋不定，但是，多年来的身份让他没有低头的习惯，“你说说你怎么做。”
　　“把乌灵儿交给我。”
　　“不可能。”乌大夫一口拒绝，交给他，那就是乌灵儿没了，宝贝也没了。可是他说有办法让宝贝出来，看着信心满满。
　　可是他实在不愿意相信，自己亏心钻研这么多年的事情，到头来最后还抓在别人手里，这对于谁来说都是一件打脸的事情。
　　“没关系，我有的时间等，但是你可只有一个多时辰了，该怎么选择你自己选吧。”王遥川从始至终除了最初叫了乌灵儿一声之后便再也没有看过她，就算乌灵儿的眼神从一而终的追随他，他也没给过一个回应。
　　这人到底在干什么，他怎么会知道那东西怎么出来的，这些日子他到底在干什么，她有那么多那么多的问题想要问他，可是，他却连一个眼神都不给她，真吝啬。
　　乌灵儿缠绵的望着王遥川，王遥川一眨不眨的等着乌大夫，而乌大夫始终怀着探究和不可信的眼神看着王遥川，而好婆也是看着王遥川，众人的眼神在他们几个之间来回不定。
　　如此说来，倒是只有乌灵儿成了局外人。
　　那现在是不是她跑的最好时机？
　　一，二，三，跑……
　　心里打定了主意，乌灵儿开始慢慢的蹬着腿让自己从坐着变成蹲着，单腿屈膝，做好预跑的姿势，王遥川，一切就靠你了……
　　一，二，三……
　　乌灵儿自觉自己体力还算可以，以前大学也算是100米冲刺选手，可现在却刚刚准备起跑就给蔫了，刚一个起步，跑几步才刚到转盘的后面便给跪下了。
　　乌灵儿觉得自己简直就是那朵常开不败的白莲花了，连三十六计的跑都不会了。其实不能跑真不怪她，都没一下预热的，而且在这坐了差不多两个时辰了，任谁都不能迅速起跑。
　　如此一想，又觉得自己没那么小白了。
　　哎，不跑了吧。
　　可是，现在却由不得她跑不跑了，因为乌大夫已经发现了她的意图，而且迅速的到了她面前，眼珠渐渐的开始变色，浅灰到浅红，没有一丝预兆。
　　“我没跑，只是太热了。”乌灵儿一边用手给自己扇着风，一边赶紧洗白，心里虽胆怯，但总归是王遥川在，也多了份心安。
　　人啊，总是这般贱，有靠山的时候觉得自己怎么胡作非为都行，没靠山的时候乖巧得都可以去舔人鞋面了。
　　“乌大夫，我们做个交易如何？”王遥川甘醇的声音从后面浅入浅出，动听不已。
　　乌大夫并没有因为他的建议而有所动静，却是更加魔性的盯着她看，像是要从她身上看出个窟窿来。
　　“我给你你要的宝贝，我要乌灵儿，如何？”
　　王遥川，能不能两者都要。那宝贝是我身上出去的，那自然是我的呀。
　　可是，王遥川并没有看她那一双充满请求的眼睛，而是继续悠哉悠哉的道，“这桩买卖你怎么算都不亏，你也等了这久了都没反应，但是我能让它出来。”
　　“不敢？还是不信我？你知道我身份的。”见乌大夫没有反应，王遥川继续放大招。
　　什么身份？乌灵儿猛然想起，之前那在那琉璃房子里，乌大夫跟河神之间的对话，说他是陈家寨的人，可是陈家寨到底是什么鬼呀，感觉竟像是有什么通天本事一般。
　　按照逑哥的说法，王遥川顶多就算个比较厉害的风水大师吧，难不成还有其他的本事？
　　可是又想到自己莫名其妙的来到了古代，就觉得浑身都起了起皮疙瘩。
　　“成交。”
　　最终，对宝贝的喜欢还是让他交出了乌灵儿，但是这时候却出现了一个让人匪夷所思的画面。
　　“不行，我已经给了你三天时间，现在你还要把她交给他不成？”黑暗戾气的爆发，却同样出自乌大夫之口，乌灵儿知道，河神已经忍了很久了，现在听到乌大夫答应了王遥川的交易，自然是再也忍不住了，也不管场面直接爆了原型。
　　王遥川见到乌大夫的改变也没有多少震惊，相对他的淡定，群众就很不冷静了，质疑，不解，恐慌。
　　“黑鱼精，你终于现身了，我可是等了许久了呢。”王遥川笑着走向乌灵儿，挡在她面前，话却是对着河神说的。
　　黑鱼精……等等，乌灵儿觉得自己的世界观是不是应该重新整理一下了？
　　乌大夫的双重人格抛在人群中最多也就是一片质疑，可现在王遥川却说乌大夫是黑鱼精，这可是惊天炸弹，足以将整个菁华铺炸得粉碎。
　　乌大夫脸色已经不能用凝重来形容了，简直是乌云密布外加雷雨交加。
　　不对，此刻应该全然是河神的人格占了主导，因为河神习惯控制，面对失了主导地位的局面他怒了。
　　一怒之下的权威全部发酵，“好婆，素志清，将他也绑了。”声音落地，掷地有声，也没枉费这几百年的修行。
　　“素志清已经死了，我了了他一个心愿。”王遥川说得轻巧，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一条人命的结束，到底费了他多大的心力。
　　这个消息不禁是河神惊着了，就连乌灵儿也惊了，虽然知道素志清活着受累，但是好死不如赖活着，怎么也算是一条命，怎么就这样了结了呢。
　　不过对于河神来说，他那也不算不上一条命，顶多算一条苟延残喘的废狗罢了。
　　就算是废狗，那也应该死在自己手里，不能由他人代劳。而且，他是怎么了结他的？向来都是他要人死也留不到五更天，若要他不死，他也只能求死不能。
　　可是，现在这个人却在跟轻轻松松的说他了结了他，将他置于何地！将他的威严置于何地！
　　“好婆！”河神一个口令下来，好婆也不得不行动，但是显然不是王遥川的对手，王遥川只要稍稍施力就能将其打败，但是，好婆帮过他，他也不便下手，“好婆，你不是我对手。”王遥川示意好婆不要鸡蛋碰石头，这都只是无用功而已。
　　好婆此时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黑鱼精，数百年前的那场浩劫你不会不记得了吧，既然巫女有办法将你恢复仙力，那我同样有办法去了你的仙力，你本就是被天庭打入凡间的一条死鱼而已，若是你好好做你的河神，不做残害之事，我也便不会管这等子事，可是你却做出取人性命，控其心智的事，实乃天地不容，今日，若是你再冥顽不灵的话休怪我无情。”
　　王遥川一席话，浩气飘荡在这大地之间，唯他主宰。
　　乌灵儿被王遥川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分明就是那样的一个人立在那里，轻描淡写，可是她却觉得他可与日月同辉，甚至觉得就算日头再盛也敌不过他所散发的正气。
　　而群众的点却并不在这上面，而是，原来河神竟是被天庭打下来的一条黑鱼精……
　　那他们那些所能实现的愿望……
　　以后还有吗……
　　人类总是只有在关系到自身利益的时候才会幡然醒悟或者紧急思考，但是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然后开始着急自己的以后。
　　人类的劣根性。
　　当初河神就是利用这一点，帮镇民实现一些家长里短的皮毛愿望，就能镇住这一整个镇子的人，多么小的付出，却能得到多么大的回报。
　　可是有些人的愿望总是天马行空，他都没实现的事情怎能看着眼皮子底下的人实现呢，就应该不存在这个想法，就应该陪着他一起死守在这小小的菁华铺。
　　当年巫女就是告诉他，让他好好的在这生活，守护这里的人类，以此将功抵过。
　　可是，却有人想要出去，说什么闯荡江湖，不过就是要逃离的借口。
　　还有什么相爱于江湖，仗剑走江湖，他都无法实现的事，其他人怎能实现？
　　他变态的想着。
　　所以宋河做了出头鸟，乌灵儿成了后继者。
　　一片沉寂，却又声声荡漾，大家都在等着河神的发应。
　　可是，
　　“王遥川，痛……”本来众人的眼光都集中在王遥川和河神之间，这里面的变化太快，以至于忽略了乌灵儿。
　　而乌灵儿的这声呼，成了死寂的时间里最响亮的一道号角。
　　这是午时的最后一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