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枫志》游螭

3、Chapter3 初遇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第一日的时光便匆匆逝去，记忆里才刚露晨曦的朝阳转眼间划到了天的另一头，夕阳把雪白的天空化成赤练的火红，把足下旅人们的身影拉的很长很长。
　　夕阳沉下，告诉疲惫的旅人们，他们该歇息了。
　　潭秋璟在离爆炸女尸案发生的现场约十余里的地方找到了一家客栈，断魂便止住了三匹马，都拴在客栈前的古松前，三人各开了一间房，便坐在桌前准备吃上一顿丰盛的晚餐并讨论接下来的安排来。
　　潭秋璟先是把第一件案子的始末讲了一个明白，又做了一个凑过来的手势，三个人的头便紧紧的顶在了一起。
　　潭秋璟低声道：“我对知府大人所讲并非属实，倘若你们亲自做过实验，经过火烧铁箭，铁箭掉下来的黑色渣滓，已经不是铁了，它是不会被吸引的，包括接下来我的推理，其实都是瞎编的。在我推理完后，刘府接触过凶手的人一定会去通风报信。我只是放出了我们这条大鱼，凶手虽然看我们‘误入歧途’，但害怕事情真相真的败露，肯定会引起他的注意，放长线来钓我们这条大鱼，孰不知我们放弃了第一条线索来是来玩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把戏，他们已经如同瓮中之鳖了！
　　现在我们就要做出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假象，让他们知道我们的行动，现在我们抛出的假象是我们今晚住在客栈，明早再去破案，那么他们经过了第一案的教训，肯定会在今晚匆匆地去裨补缺漏，我的对手一定会抹去所有的线索，这样我们就再也看不见真相了！”
　　断魂表情夸张地倒吸了一口冷气，小心翼翼地四处观看着，悄声道：“所以大人我们今晚就要偷偷地去那里，抓他们个正着了？”
　　潭秋璟凑近道：“倘若我是他们那个组织的头儿，修改现场的痕迹对说只是下策，我一定会在今晚派来几个杀手，杀人灭口就彻底断了官府的路了。所以今晚，我妄然猜测他们的组织会派出几个最精英的杀手来此，我委以你们重任，今晚你们就呆在房间里，互相配合，一举歼灭敌人，我就孤身一人探入虎穴，抓住真凶，如何？”
　　断魂和江雪对视一眼，都伸出手来，三个人的手叠在一起，便向每个人的心中注入了满满的士气，潭秋璟灰黑色的眼睛渐渐便的坚毅，他突然高声笑道：“就这样，大伙散了散了！明天早上我们和那凶手一决胜负，今晚大家就好好休息一晚吧！”
　　江雪和断魂都知道潭秋璟肯定察觉到了什么，故意是说给什么人听的，三人对了一对眼神，便都装作疲惫的样子，进了自己的房间，熄了灯，倒头而睡。
　　外面的车水马龙渐渐歇息了，只留下雪花拍打窗棱的声音，潭秋璟睁开了他鹰一般的双眼，把被窝拢成自己的样子，再翻下床，到行李边摸索出自己的剑与长弓，悄无声息地佩戴整齐，最后把箱底的一把折扇放进怀里，左手扶着窗棂，身子灵活地一缩便翻出窗去，几个跳跃便消失在了黑暗的雪夜里。
　　足尖点雪，踏雪无痕，潭秋璟脚下一发力便跳上了屋顶，天空中点点的繁星落下星星点点清冷的光辉，天空中没有月亮，大战前的凝重正徐徐展开。
　　突然正快步疾行的潭秋璟仿佛感觉到了什么，他转过身，对着寥寥无尽的黑暗道：“圣上派来的使者，还是现身吧。今夜的战斗，说小了是抓捕凶手，说大了有关大宋王朝的安危。在下潭秋璟，恳请您的加入。”
　　语毕，潭秋璟对黑暗伸出了他的手掌，等待着侍卫结束他的斟酌，终于一个人从黑暗中蹿出，牢牢地握住了他的手，铿锵有力地道：“大人，在下简默，今夜愿为大人一战，悉听您的吩咐！”
　　潭秋璟笑道：“好！皇上的侍卫果真不是泛泛之辈！想必你武艺非凡，现在你要做的是赶紧返回我们所住的客栈，敌人来势汹汹，还请你保护好断魂和江雪，将他们一网打尽！然后速速来我所在之处支援！”
　　简默对他深深的鞠了一躬，道：“小人知道了，大人保重！”
　　潭秋璟同样对他俯首致意，两人便分头而去。
　　行至一盏茶的功夫，潭秋璟终于到了女子尸体棺材所在之地房屋，那屋子为了躲避爆炸的邪气，自处荒郊野岭，外墙已经有点破了，透出了里面的灯火，潭秋璟紧紧地贴在外墙，知道他的猜想已经完全成立了，他真真正正地碰上了他的第一个对手。
　　潭秋璟从背后取下长弓，朝着远处试了试，弓弦上的恰恰到位，不松不紧，定然可以一招毙命，他拔出箭来，静悄悄地正准备翻上外墙，不料却听见了一个女子的哭喊声，他顿了一顿，“我真的不知道潭秋璟是谁，我不是他派来的啊！”
　　紧接着传来了一个男子暴躁的声音：“既然不是，你又如何在傍晚跑到这荒郊野岭，手中空无一物，你可别告诉我你是这来往的旅客，嗯？”
　　“我，我…总之我就不是！”女子的眼泪一下子就被吓出来了，她放声大哭起来。
　　“正好！老子有要事要办，可不能因为你这臭婊子乱了我的大事！”可以听见男子拔剑出鞘的声音，潭秋璟的眼睛豁然睁大。
　　“诶诶，大哥别着急，你看着女人姿色颇是不错，不如…”又传来了另一个男子的声音。
　　“你那榆木脑袋里到底装着什么东西，快把这所有的痕迹都给我清除掉，改上混淆那个可恶的死捕头的痕迹，我想这也不是很必要了，过几分钟弟兄估计就该提着他的头来了，不过主子安排的可从没出过差错，这样，女人！”他转过头又对着女子说：“老子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告诉我那潭秋璟的计划！”
　　“我，我真的不知道啊。”女子最后地哭喊着。
　　男子想必已经是不耐烦了，手起，刀落。
　　保护平民！潭秋璟已经顾不得自己“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计划了，他从雪地里骤然跳起，上箭，挽弓，射箭的一套动作完成的无比行云流水，一支箭挟着疾风极快地射向了拿命拿着弯刀下刺的男子，无奈男子反应的极快，生生地止住了自己刀的攻势，就地一滚躲开，潭秋璟赶紧上前扶住吓的已经晕倒了的女子，退到一边，两边各是剑拔弩张，战势一触即发。
　　“你就是那个潭秋璟，那个捕头？”那个男子漫不经心地道，两旁的人约有三四个，都是人高马壮，虎视眈眈。
　　再看看潭秋璟这边，就略显单薄了，可是潭秋璟打架从来不看人，他歪了歪头，一剑白虹贯日，他与领头的那人两剑相交，道：“抱歉，我不是那个捕头。”
　　“那你是谁？”男子道，两人额头几乎碰到了一起，风淡云轻的较量下，确实激流暗涌。
　　“我只是…潭秋璟，你会记住的。”潭秋璟道。
　　“那就去死吧！”那男子怒吼道，周身瞬间窜上了几条火龙，两剑相交都是变得滚烫，伴随着他的怒吼，火龙顺着剑朝潭秋璟飞快的移去，潭秋璟瞳孔放大，持剑一闪，堪堪避过，他失声道：“火系灵力？”
　　再细细一想事件开头的那个火图腾，再想想凶手杀人的恐怖精确度，也只有火系灵力了。
　　排除所有不可能的，剩下的就是真相，可是这回他把真相也一并不可能了。
　　“是啊，火系灵力，你现在知道真相了吧？”男子嗤笑一声，脸色突然变得狠绝，身体突然变的通红，仿佛有岩浆在里面涌动着，他咆哮道，“可惜已经晚了！知道这个秘密的人早就死绝了！”
　　他冲了过来，潭秋璟仿佛斗牛场上的角斗士一样在夹缝里求生存，潭秋璟审时度势了一下逃跑的可能性，然后速速的否决了，现在等待他的只有一种可能性，等待官府来兵的救援，可现在看来，反而不应该把官府引来，只会不断的放大伤亡。
　　只有放手一搏。
　　潭秋璟便开始专心致志地寻找敌人的弱点，敌人太过强大，无法接近，只能“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了，他一下子便拟出了一个像模像样的战略方针，可是滚烫的地面和已经烧起的袍角已经容不得他再审一遍了。
　　可是问题就在这个时候出现了，男子突然放弃了潭秋璟这个目标，转而飞快地向那名昏迷的女子移动过去。
　　潭秋璟瞬间感觉有点头疼，他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刚刚漏算了一个线索，现在又漏算了一个人。
　　男子移动的速度很快，伴随着巨大的撕裂声，地面一步步的龟裂开来，女子受到了惊动也渐渐醒转，看见眼前的情景惊恐地捂住了嘴，又哭起来。
　　两人速度不相上下，潭秋璟见为时已晚猛然从怀中摸出那把折扇，一下子冲那女子投去，大喊一声：“接住。”
　　女子右手抬起，慌张地张开了五指，左手则以袖掩面，身体颤抖着别开头去，折扇却在这一瞬间飞到了女子的手里，由于惯性一下子展开，其中画着的一条栩栩如生的龙便露了出来，突然电闪雷鸣，半天里传出一声龙啸，再看折扇，又是清清白白的一张白纸，里面的龙却不知道去了哪里。
　　“潭秋璟，你又在跟老子玩什么把戏！”男子怒吼一声，火蛇一道道地窜上了他的剑，他以雷霆万钧之势，狠狠地向女子刺去。
　　快来，快来，快来啊！潭秋璟在心里怒吼着，眼见着那剑离那个女子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突然，万雷夹杂着一声龙啸，一个快到几乎看不清的冰蓝色的物体狠狠地把男子掼倒在地，紧接着几万道水柱从天庭降落，狂风怒吼着，将它旋成一道细线，向大地狠狠砸了下来，男子拼劲全身力气，把火焰聚在一起，凝成了盾的形状，妄图抵抗这从天而降的攻击，那水柱却和那条通身冰蓝的龙紧紧的连在一起，聚成最后的攻势，向盾疯狂地冲去，男子的脚一寸寸地深入土地，终是抵不过这从天而降的神物，火盾被水一寸寸的瓦解，伴随着“轰隆”一声巨响，男子被一箭穿心，轰然倒下，不知生死，而气势磅礴的波涛无法化解，天庭的怒气全部洒向地面。
　　见状，潭秋璟反应极快地抱住那名女子卧倒，紧紧地伏在墙根的泥泞里，伴随着一声巨响，脚下的土地都凹陷下去，碎石被卷起，砸在潭秋璟的身上，而阵阵的冲击波一下子把两人掀飞出去，撞倒了小屋的外墙。
　　潭秋璟只觉得后背一阵疼痛，有一阵暖流顺着后脑勺流下来，粘湿地淌进他的衣领里，紧接着传来一阵悠远的龙吟，一切渐渐归于静寂，只留下冷风夹着雪花拍打脸庞的呼呼声，潭秋璟勉力从女子身上翻开，倚着剑站起来。
　　“结束了吗？”女子颤抖地道。
　　潭秋璟只是沉默地看着一个黑影从地上站起来，是那名男子，雷电把他的脸照的狰狞，他的胸口破了一个大洞，血汩汩地从里面流出来，像蛇一样的爬满他的全身，他狞笑道：“哈哈哈哈，我，我是不死的！”
　　“不死更好，陪我到圣上正殿前的盘古神像前跪着忏悔去吧！”潭秋璟道，脸上是失血过多的苍白，可脸上依然是铁石般的坚毅，他横起剑，指着男子的喉咙。
　　“潭秋璟…就算我临死前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男子朝地上啐了一口血道。
　　潭秋璟冰冷着脸表示默许。
　　“你是怎么得到我前任大人的扇子的？”男子道。
　　“你的前任大人是？”潭秋璟严肃道。
　　“潭清枫。”男子的眼中突然划过一道笑意。
　　潭清枫是谁？到底是谁？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潭秋璟痛苦地抱住头，却无法进一步思考。
　　他的大脑阻止了他的思考，而答案一定就在自己大脑的深处！
　　“大人，小心！”女子焦急的声音突然响起。
　　“不！”潭秋璟想转身，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一个人从背后狠狠掐住了他的脖子，把他一下子撂倒在地，头部又重重地敲在石头上，眼睛里到处是血光四溢，一片混黑，他像溺水的鱼一样拍打着水面，他用力地掰开对方的手，可对方的手像钢箍一样紧紧地套在他的脖子上，天边即将破晓了，金色的光辉洒在潭秋璟的身上
　　他怎么又没有观察到那个男子不合时宜的一笑？已经是今天的第三个错误了，如果他能稍微仔细一点，就不会在这里看到人生中最后一个黎明了！潭秋璟想，一想到死，他纷乱的神经突然就平静了。
　　“噗嗤”一声，是箭入骨的声音，箍住他的手一下子软了，潭秋璟大口呼吸着，瘫倒在地上。
　　“断魂？”潭秋璟咳了一声，迷惑地眨了眨眼。
　　“柳樆风。”回应的是一个女子清冷如风的声音，潭秋璟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