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甲方爸爸是公主》六月砂

13、黑川林美

　　“打扰了，您的咖喱猪扒饭。”
　　一只纤细的手托着沉甸甸的大瓷盘，让人忍不住担心她是否能端稳。

　　仿佛证实了两人的担忧，那只手突然猛烈地抖动了一下，险之又险地在最后一刻把盘子降落在桌沿。
　　季秋从刚才便觉得那声音有些熟悉，这会险些与咖喱汁亲密接触，便觑了眼这位冒失的服务员。

　　这一眼，把她惊了个趔趄，差点从座位上滑下去。
　　“是你？？”

　　身着黑制服，外罩白围裙的林美露出恨不得立刻消失的表情，用手中的菜单遮住脸。
　　再看木下，不大的黑眼珠几乎要脱眶而出、冲破眼镜片的阻隔，在三人间疯狂穿梭了。

　　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知道该如何打破尴尬的沉默。

　　“黑川，快去清理三号桌！”
　　林美如蒙大赦，立刻调转脚跟，灵活的身影在过道间闪了一秒，很快不见了。

　　“我听错了吗？”木下突然结巴了，“老…老板喊西园寺同学‘黑川’？”
　　季秋凝视着她跑走的方向，心不在焉道：“嗯。”

　　这也是可以理解的。身为贵族大小姐，打工自然不会用本名。只是不明白，林美为何会来这种小地方——体验生活吗？

　　带着这种疑惑，季秋叉起一块猪排，细细品味。味道出乎意料的好，甚至可以说，胜过了她光顾的绝大多数饭店。
　　果然市井出美食，能在这片竞争激烈的土地上站稳脚跟，积累一大批回头客，老板显然得有几把刷子。

　　很快，木下点的蛋包饭也被另一个服务员端了上来。
　　或许是出于自尊，余下的时间里，他们再也没有见到林美。

　　“你刚才想说什么？”季秋状似无意的提起。
　　木下正费力地从干涸见底的瓶子里挤出更多番茄酱，闻言忙放下手中的活，慌慌张张站了起来。

　　“殿下，谢谢你！从小到大，你是第一个为软弱的我说话的人。“
　　“其实贺田舅舅的想法我早就知道了，他答应我去打工，特意塞给我又脏又累的活，也是抱着劝退的心理。但是一年过去了，我更加确信，我想要做的就是兽医。”
　　“没有人看好我，连我也曾怀疑过自己。但从今往后，我不是一个人踏上这条路了。”

　　说罢，他深深鞠躬，扶在桌沿的双手因激动而颤抖。

　　老实说，季秋大大松了口气。她心底暗暗吐槽先前的自作多情，却又为木下的郑重而感动。

　　这个少年也许贫穷、胆怯，在今后的日子里恐怕也不会暴富。但是他真诚、坚定，在复杂而早熟的青山中学里仍保持着澄澈的理想。若不是囿于身份，他也许能成为比自己更强的人。
　　木下也好，林美也罢。她突然发觉，自己对他们的了解还远远不够。

　　成年人的世界里，交友是件不那么容易的事。客气的寒暄背后，是无数难以发掘的面具，隐藏着每个人的千面人生。
　　但是她接下这个任务时没有意识到，其实每个少年身上，秘密之花开得更为绚烂。
　　他们可以软弱又勇敢，可以虚荣又正直，也可以鲁莽又谨慎。他们站在人生的路口，迷雾重重；无数选择、无数道路从一个中点四散开来，只待他们踏下关键的一步。

　　矛盾吗？也许。
　　这也是为什么季秋抱着强烈目的时，无法接近他们的内心。理智的谋划如同箭矢，可以穿透成年人的面具，却不能刺破迷雾。
　　唯一能做的，就是化为一束光，照亮他们心中的路。

　　袒露内心后，木下如释重负。借着这股勇气，他第一次向季秋回忆起那些不愿揭开的伤痛。

　　木下友树这个名字，在入学时并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哪怕是后来带头霸凌的野田，也花了大半年才认识这个小透明。

　　转折发生在某天的家长会后。
　　“我认出来了，野田的父亲就是当年你爸爸的上司，如今已升为院长。”明晃晃的白炽灯下，母亲的嘴一张一合，在他混乱的头脑里灌输道，“你知道他们家族在圈里的地位吗？这是多好的机会！你必须尽快成为他的朋友，懂吗？”

　　天知道，他和野田的圈子是多么格格不入。
　　多年来的顺从让他无力反驳，只好默然垂下头。搭在肩上的那只柔软、娇小的手——一如父亲在世时那样保养得宜，宛若千钧之力。
　　“妈妈的心愿，你一定要实现啊。”

　　他照做了。

　　结果是，他笨拙的讨好被野田当作侮辱：就凭他，也配加入他们？孤立和冷漠，像瘟疫一般迅速蔓延。仅仅几天时间，就再也没有人和他说话了。
　　最悲惨的部分在于，他始终不敢告诉家人真相。母亲笑吟吟地托他为野田带去自制的粗点心时，他舍不得扔掉，又找不到朋友分享，只得偷偷在楼顶狼吞虎咽，撑得眼圈泛红。

　　熬过了最初的日子，便好过了。尤其是后来，他遇见了小黑，可以投喂多余的食物，也可以对它说说话。一人一猫，在被放逐的天台上，度过一天中最美好的午后时光。

　　“最艰难的时候，我甚至想过退学。幸好，我见到了小黑，之后又认识了殿下。”
　　经历了这一切的木下可以用平淡的语气感慨这些遭遇，“有时候我会觉得，当年积攒的厄运，都是为了换取现在的快乐。”

　　窗外夜色四合，薄暮西沉。
　　不知何时，远处高楼中陆续亮起星星点点的灯光，与街边的圆月般的路灯，仿佛人间的另一重夜空；黑暗让这座城市褪去了白天的焦虑和繁忙，变得温情脉脉。

　　在这样的夜色下，谁不想把心事一吐为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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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桌上两只空盘被收走，咖喱屋内橘色的顶灯被脚步匆匆的服务员顺手打开。木下抬起腕表看了一眼，主动提出送季秋回家。
　　比起自己，木下才像是需要担心的那个。季秋反过来邀请他搭乘山本的顺风车，不出意料地被拒绝了。她只得笑着冲窗外的少年挥挥手，看着后视镜里那个执拗的身影逐渐变小。
　　纷繁的思绪袭来，她靠在专座的软垫上，不知不觉睡着了。

　　半梦半醒间，邮件提示音响了。

　　十有八九是妹妹，迫切想要分享应援活动中收获的新鲜八卦。季秋费力掀起眼皮，见汽车已缓缓驶入宫殿大门，便没有理会。

　　很快，又是短促的两声。
　　季秋长长地叹口气，这才从包里摸出手机。瞄见屏幕上的发件人，便立刻清醒了。

　　from：林美
　　“最近有空吗？“
　　“关于今天的事，我想和你谈谈。”
　　“在此之前，请务必为我保密。拜托了！”

　　大概是老天爷觉得今天的信息量还不足以爆炸。季秋一进家门，等候多时的妹妹就扑了上来，把手机上的合照直挺挺地怼在她面前，发出压抑而持久的尖叫。
　　“姐姐！我今天终于见到玉子烧大大了！！“

　　她用圆润的指尖拼命戳着屏幕上的某个位置：被众人围在当中的智子，笑容灿烂地挽着一个戴着口罩的女孩。
　　“大大感冒了，不过她为了不让我们扫兴，还是勉强来了。真是太温柔了！”智子的崇拜溢于言表。

　　季秋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困出了幻觉，她总觉得玉子烧的那身衣服非常眼熟。
　　一个难以置信的念头如闪电划过脑海，瞳孔猛地缩小！

　　“这是哪家店？看起来像咖啡馆。”季秋用颤抖的手掐了下大腿，好让自己的大脑在一片混乱中保持清醒。
　　“在新久保，似乎是叫flora？”智子不明白她的用意，更不能理解为什么姐姐看起来那么震惊。

　　“这位大大…有没有告诉你们她的名字？”季秋能感觉到心脏的砰砰跳动，无数的记忆碎片争先恐后涌向不堪负荷的心灵，似乎要拼凑出一个骇人的结论，又似乎什么也没有捕捉到。

　　猛然想起，奈奈曾经在泳池旁脱口而出的那个词——真情实感，似乎听智子说起过，是个饭圈里的自创语…

　　好似一道闪电划过她的大脑，照亮了思绪中的重重迷雾。理智的小人顺着线索摸索到终点，挥刀劈开缠绕的死结。
　　咔擦。
　　那尊毫无破绽的人偶出现了第一道裂缝，隐藏在深处的真实一角露了出来。

　　“她叫宫本凛，住在神奈。虽然离京都也就一个小时车程啦，可她很少来这里。这一次也是我们再三邀请，才终于见到了本尊。”
　　智子的激动仅次于见到爱豆本人，挽着季秋的手叽叽喳喳，不停安利大大的作品。

　　假如此时让季秋碰见优子，一定会狠狠揪住她的衣领，拼命摇晃。

　　这TM是什么世界啊！所谓的同学，其实都是多重身份的群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