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贺田（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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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田终于从抽屉底部抽出一本陈旧的素面笔记本，珍而重之地递给季秋:“殿下，这本记录与我而言是非常重要的东西，请务必好好使用。”
看得出来，这本本子很有年头。里面的内容也全部是一笔笔抄写的，除了新鲜食粮的配方外，还有家中两只猫狗的生活记录，但最后一篇的日期停留在了十年前。
“殿下，我有事想拜托你，”趁着季秋翻阅笔记的时候，贺田郑重其事地跪坐在对面的白色长绒地毯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强硬地止住她的惊呼。
“我这个外甥表面温和，其实无比固执。请你务必劝诫他走上正途，不要像我一样。”
说罢，朝她行个大礼。
季秋被他突如其来的托付弄得摸不着头脑，便试探道：“所谓的正途，是什么意思？”
贺田为自己倒了杯水，水雾蒸腾，掩盖住变幻不定的眼神，“考上大学——哪怕不是顶尖的几所，毕业之后当上医生，过着受人尊敬的安稳生活。”
她想起木下提起过，他的父母都出自御医世家，对他的期望便是考上京都医大。自从父亲去世后，这个愿望越发成了母亲的执念，压抑着他成为兽医的心愿。见到贺田之后她才明白，兽医的理想一半出于他对动物的喜爱，另一半恐怕出于对这位表舅的崇敬。
没有想到，这位表舅看似洒脱，想法却这么迂腐。
季秋难免不平道，“难道你如今的生活不受尊敬？不够安稳？更何况，木下有自己的主见，我有什么资格去干涉他。”
贺田苦笑着摇头，瞥了眼诊疗室房门，低声道：“相信我，身为家族里的黑羊，没有人比我明白这条路意味着什么。至于你，当然有资格说服他——出风头可不是友树的习惯，我看得出他在意你。”
黑羊…
这么说来，自己在校园里的角色，也是叛逆的黑羊。被羊群放逐，被牧羊犬无视，只得和其他可悲的离群者抱团取暖？
轻微的别扭，如鲠在喉。
季秋心不在焉地端着水杯，蹙眉思考该如何反驳他。
这时，轻微的咔哒声响起。
贺田突然干脆利落地站起，像没事人一样将猫包塞给刚刚整理完器材的木下。陡然被打断的话题，在两人的默契中不了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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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贺田家出来，才惊觉天色不早。夕阳穿过远处的高架桥，橘色的光芒跳跃在并肩行走的两人身上。季秋早已收起了伞，两人的距离在躲避行人中越拉越近。
那本小小的笔记被她揣在口袋里，硬邦邦的棱角时刻提醒着它的存在，就像此刻良心上的负担。季秋偏过头，木下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坦然，浑然不觉她的纠结。
被季秋看的多了，他不自然地挠挠头发，随手指向路边最显眼的一块招牌:“那个，殿下饿了吗？我请你吃饭吧。”
她抬眼望去，明黄色的招牌上，用豪放的粗体字写着咖喱屋三个字，下方是软烂的牛肉浸在酱汁中的美好画面。更为压倒性的，是空气中飘散的阵阵辛香。
即使原先没有这个打算，过于诱人的广告还是让季秋忍不住咽了口唾沫。两人相视一笑，挑起门帘。
店内客人不多，拥挤的卡座间只留下仅容一人的狭窄通道，身材敦实的中年服务员热情地将两人迎向窗边的雅座，又麻利地点完了菜。看起来，这应该是间邻家小店，无论是全家齐上阵的服务员，还是那几位自在随意的熟客，都是公主优子不曾体验过的市井人生。
显然，木下也发现了这一点。他不安地在座位上左右张望，抱歉地像是要哭出来了。然而季秋拒绝了他换一家店的提议，假装好奇地打量起周围的一切。
“真有意思，”她兴致勃勃地看着身着白围裙的服务员们来回奔忙、朝后厨大声嚷嚷，“我还挺喜欢这种气氛的，热闹又活泼。”
木下没有接话，又或者他根本没有听见。倾诉的欲望迫使他神经质地整理起刀叉，耳朵却被无法出口的言语憋得通红。
季秋敏感地发现了这微妙的变化。她没有催促，某种直觉告诉她，这是收获木下友情的关键时刻。
“我都听见了。”半晌，木下抛出没头没脑的一句话。
见季秋愣神，他脸上闪过一抹尴尬，“贺田舅舅和你的对话，我全部听见了。”
显然，他还沉浸在偷听的愧疚中。不过季秋不置可否地点点头，鼓励他说下去。
接下来的话，对于木下来说并不容易。他满脸纠结，似乎在思考措辞，过于专注的结果便是手里开始无意识地搓揉一张纸巾。
季秋好笑地饮了口茶。然而贺田的话没来由地浮上心头，那口热茶险些呛在半路。
“我看的出来，他在意你”
这孩子不会要告白吧？
这种时候，“我一直把你当朋友”就不单单是个借口了，而是季秋发自真心的强烈愿望。对于他们这些梦境交换者来说，任务大忌之一便是在原主不愿意的情况下发展感情线。一旦她这么做了，任务积分将会被原主扣除。
那么，现在的局面就是个典型的无解困境：假如她答应了，积分会被优子公主扣掉一大部分——一觉醒来被安排了个根本不熟的男朋友，谁都会爆炸吧？如果她不答应，眼看要到手的第一个朋友就会飞走。
她很清楚，这个年纪的少年，尤其是以木下性格，假如表白失败了，恐怕会永远躲着她。
就在季秋攥紧拳头的当儿，木下深吸一口气，终于开口了。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贺田（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