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卷：旧梦引》玉侬眠

5、第五章 为难

　　楚大学士楚玠捋着他那白胡子，依稀瞧见忘机额头上细微的汗珠，哈哈一笑：“无妨，朝华公主请坐。”

　　忘机见靠着珠帘一边正有空位，便谢过，缓缓落座。

　　“大学士，学生有一事不明，想请教朝华公主殿下。”那人把“朝华公主殿下”六个字念得极为重，像是咬牙切齿一般。

　　楚玠示意他但说无妨。

　　那人也并不起身，只是跪坐着将身子移动，朝向忘机，潦草作揖道：“朝华公主，本王乃齐王连臻，出宫去连防驻地时见到一个奇异的景象，还请公主不吝赐教。”

　　忘机暗道不妙，知连臻是前来挑衅生事的，便有意放低了姿态，诚诚恳恳地答：“我初来周国，于周国市井风俗都不甚熟悉。不过既然齐王殿下有意询问，我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嘴角挂上轻蔑的笑容，连臻发问：“本王想问问看公主，为何市井之中的盐商店铺，都纷纷挂上‘周人二十文一斗，卫人五十文一斗’的牌子？”

　　在座之人闻言，无不倒吸一口凉气。葛庄一役的胜败，众人都心知肚明。朝华公主何为在此地，答案也是昭然若揭。连臻如此看似发问，不过是意欲羞辱朝华公主罢了。

　　一个败国位同储君的公主，被送到敌国为质，日日被看似殷勤恭敬地款待照顾，个中滋味只怕只有那公主自己才明白。

　　忘机自知是逃不过连臻摆的这一道的。连臻要的是忘机服软的表态，这样的羞辱只怕也是有人暗中示意连臻这样做的。

　　不过是服个软……

　　忘机起身，双手在身前交叠，又以额头触碰手背。贵族女子不行以头触地的跪拜大礼，仅仅以额头碰触身前的手背以示大礼。

　　众人见忘机行此大礼，也不敢生生受了，急忙各自起身还礼。

　　忘机轻轻一笑，面上却是不改丝毫的谦和之色。一样是谦，有的人便是诚惶诚恐低到了尘埃了，忘机自小身居高位，再放低姿态不过是不卑不亢的谦和之色。

　　“齐王殿下，朝华行此大礼是为了向大周诸位殿下和贵人请罪的。”忘机不待众人作出反应，就兀自接下去，“朝华身负卫国使节的使命，不远万里前来大周，请求大周与卫国结下兄弟之盟。陛下仁慈，并没有因为葛庄一役中卫国的唐突冒犯而轻易迁怒于朝华，反而热情款待。”

　　说至动情之处，少女眼中似乎还泛起了朦胧的水汽。

　　“朝华承蒙陛下和徐娘娘仁慈，能够居于宫中，能够习于溪山书舍。”忘机抬起头，话锋一转，突然像是受惊了的小鹿看着众人，“可是大周的百姓还在责怪卫国，还在责怪朝华，朝华心中很是不安。思来想去，也只有启禀陛下，命朝华带着已经在大周定居的卫人一道回卫国去。陛下若准许，朝华和卫人一定再也不来大周叨扰了。”

　　“三弟，何苦这样为难朝华公主呢。”连熙行至连臻身后拍拍他的肩膀，“朝华公主一介女流，非要人家在这大周的溪山书舍声声哭诉吗？”

　　连臻一怔，连忙拱手道：“是，长兄说得是。朝华公主，是连臻唐突了。”

　　忘机见这兄弟俩如此，也浅浅福身：“多谢太子殿下、齐王殿□□恤，朝华感激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