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卷：旧梦引》玉侬眠

10、第十章 菊宴（一）

　　东宫实名栖霞宫，因其坐落于皇城东面，俗称东宫。若登上宫中摘星阁，每日清晨，太阳升起，朝霞在东面照红了半个天空，美不胜收。因此赐名为栖霞宫。

　　“殿下，一会儿就到了。”

　　忘机“嗯”一声，掀开车帘一角，见马车前后左右皆有卫兵，街道也因今日东宫赏花宴而被清空。

　　“颜姑姑，前面的车驾是哪位贵人的？”

　　“回禀公主，乃是墨家姑娘的车驾。”颜姑姑答道，“此次菊花宴，皇后娘娘还做主发了许多帖子给京中各位贵女。”

　　到了栖霞宫，进了二门，忘机便叫颜姑姑去喝茶歇息，带着玉衡由婢女引着往花园去了。

　　那婢女头上簪一朵□□，蓝衣红裙，笑盈盈地带着忘机在花圃里逛：“今日是菊花宴，不论男客女宾，都要簪花。殿下在这园子里随意看中哪朵菊花，奴婢都为殿下折了来簪。”

　　“本宫听你口音，倒像是在南边待过。”

　　那婢女脸上笑意更浓，带了几分雀跃：“殿下好耳力！奴婢的娘是卫国人，奴婢小时候也在卫国长大的。太子殿下特意吩咐了奴婢来伺候殿下，果然没说错。”

　　“太子殿下说什么了？”

　　“太子殿下说。”那婢女声音清脆，透着真诚，“太子殿下说，公主只要听到奴婢说话的口音，就会高兴的。”

　　离家三月，乡音好似天籁。

　　想到连熙能有这份心，忘机心中也泛起丝丝涟漪。

　　玉衡见忘机如此，暗道不妙，忙说：“殿下你瞧，这朵可好？”

　　忘机顺着玉衡眼神看去，见是一朵墨菊，笑道：“好，就是这朵了。”

　　“朝华公主到——”

　　人群一个女子“呀”一声笑起来：“才说到‘朝华’和‘栖霞’听起来般配得很，正主就到了！”

　　那女子上前一步，与忘机相互见了礼，拉着忘机的手又笑：“朝华不认得我也难怪，父亲寿宴上我卧病在家，今日才得一见朝华，才知是个妙人！”

　　忘机并不推她的手，也笑：“才知是高康公主。朝华哪里称得上‘妙人’，顶顶俗气一个人罢了。”

　　此刻才初见的两人像是久别重逢的旧友，手拉着便一起落座。

　　高康公主面容雍容饱满，叠穿金红团花长褙子，行走间透出宝蓝长纱袄的衣摆，肉红裙子下露出鹅黄色的绣鞋婀娜。她头上菊花管瓣为红色，先端又为黄色，俗名唤作“赤线金珠”。

　　身为连远长女，母亲淑妃又体弱多病，高康公主可谓是连远的掌上明珠，乳名更是被起作“珠珠”。

　　花厅中主人未到，想必是太子和男客还在前厅游玩，女眷便只管自己嬉笑玩闹。

　　高康公主拉着忘机坐在她身边，举手投足并无半点生分。忘机想来，这是高康公主的过人之处。不论是初次见面还是旧友，高康公主都能把对方当作好友对待，亲密热情，想必这也是连远宠爱她的原因。

　　“朝华，我可替你瞧好了，就是这小丫头在你背后嚼舌根呢！”高康公主嬉笑着起身去拧另一个女子的嘴。

　　那女子不羞不恼，反去捏高康公主的脸：“看我不把你的胭脂拧花了，叫你回去怎么见你家韩大人！”

　　“呀，现下你不羞反倒来羞我了。”高康公主故作生气，转头拉着忘机站起来，“你有什么好挑剔的？你瞧瞧！给你做表妹还不好吗？”

　　忘机大窘，朝着高康公主和那女子便拜：“公主和夫人何必如此打趣朝华？”

　　话音刚落，便听见内侍尖刻的嗓音：“太子殿下到——”

　　连熙让众人免礼，就踱步到了忘机面前，笑问：“表嫂和二妹妹又说什么笑话呢？”

　　“正说着皇后娘娘也忒小气了，平日里也不叫朝华妹妹出来玩。分明是只大灵犀一岁，成日里关得和真宁妹妹似的。”高康公主道。

　　“珠珠！”徐大奶奶叫住了高康公主，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

　　因着是徐皇后的侄媳妇，有时徐大奶奶也会陪着小姑徐五姑娘进宫看望皇后。宫中秘闻徐大奶奶不清楚，只是有一次机缘巧合听见宫人们议论真宁公主的事。

　　真宁公主是连远五女，生母出身并不高，听闻从前只是个宫人出身的御前女官，可容貌绝艳。生下真宁公主后一跃成为静嫔，却在一次伴驾亲征时被戎狄掳走，音讯全无。连远恨极，又有奸人从中挑拨，说静嫔乃是蓄意勾结戎狄。自此连远便将真宁公主日夜锁在寝宫中，宫宴一律不准参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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