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中有真意》沙洲铃

27、第 27 章

　　白天的时候艾子瑜确实给他哥打过电话，他哥说保洁的事情他来给物业电话安排，让他不用管了。本着对他哥照顾弟弟的觉悟的完全信任，艾子瑜才会在下班后放心地去商场转了一圈，想着至少回家不用打扫清洁了，多出来的时间就用来好好选几套床品，毕竟在他今天全面了解了下医院的运转和科室的接诊量后，心知肚明短时间内是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时间和精力出来购物了。
　　家门一开不是该有的黑暗，而是满室的灯光敞亮，艾子瑜心里一个咯噔，心想这保洁动作实在有点慢啊，一天了都没弄好。艾家这套房子又不是大别墅，就是个两室两厅的一百多平而已，不至于需要弄一天吧。
　　“有人么？”
　　艾子瑜很顺脚地换上一双鞋头朝内摆好的拖鞋，边出声招呼，边迅速打量了下厅里面收拾的情况，一眼看见饭桌上摆着两副空碗筷，但还没有上菜。放下手里的东西，他下意识又回头看了眼门口鞋柜那儿除了自己换下的鞋子外的另一双，眼熟。
　　“这儿呢，快进来帮忙。”
　　从卧房传来的声音让艾子瑜大惊失色之余嘴巴又快笑咧到了耳朵边儿，是他耳朵出问题了么，这不是他家小孩儿的声音么？松开拉着行李箱杆和抓着购物袋的手，他转身就往打开的房门跑过去。
　　屋内一样的开着吸顶大灯，暖色的光线打亮了整间屋子，给人的感觉也是安心的能让全身处之泰然的属于回家的温暖。然而艾子瑜看见屋里的情景却完全没有办法让自己完全地放松泰然下来，反而是肾上腺素飙升了。
　　如果在一天之前，这情景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他也看过小孩儿被大雨打湿后衣服都透了的样子。可经过昨天的热吻和今天调情的电话，此刻再看到小孩儿跪在床上，撅着臀部，大半个身体都钻到了被套里边的样子，就有点一言难尽了。因为弓着腰，房间里又开着地暖，贺知书身上只穿着一件家居的长袖T恤，这时候身上的衣服因为他努力弯腰去撸平被套里曲里拐弯的被子的动作，已经被撩上去了半截，腰间若隐若现着一朵彼岸花。
　　艾子瑜觉得自己嗓子有点燥热，连鼻子都有点发痒，如果像小说里写的什么飚鼻血的情况出现，实在是要被笑话的了。他摸了把鼻子，努力镇定地走到床的另一侧，隔着被贺知书身体撑起的被套薅了把他的脑袋：“要怎么帮忙？你先出来啊，怎么套个被子把人都套进去了。你玩躲猫猫啊？”
　　“谁让你的被子这么大，我一个人拎不动也铺平不了，只能钻进去弄啊！”贺知书慢慢从里面倒退着爬出来，一面继续抱怨：“一个人睡什么双人被，还是超大号的，简直浪费。”
　　艾子瑜被训得不说话，乖乖垂眸找到被套的两个角提在手里。但一看到手中深蓝的颜色，又忍不住一下笑了出来：“怎么，还不放心我买的不符合你的要求么？”
　　贺知书站好了，也抓起自己这端的两个角提起来，瞪了对面人一眼，扬手就开始抖被子。艾子瑜只能配合着一起开抖，本来这共同用力的，抖个两下也能平整了。可这两人也不知道吃错什么药了，抖了一下两下明明是好了，可以把拉链拉起来收拾妥了的，但也就眼角眉梢互相飞过去了那么一下，突然又都鼓足了力气，蓦然同时发力，一起扇起了被子。
　　房间里呼啦啦的被带起的风声，四五六七下后，贺知书先嚷起来了：“不行了不行了，我累了一下午了，不玩了，松手啊你！”
　　说完话，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当先松了手，然后直接就扑倒翻了个身，仰躺在了被面上。艾子瑜闻言也松开了手，他倒是没扑，等小孩儿躺安静了才从那一侧趴在了他身边，伸手刮了下身边这看着挺郁闷的脑袋上漂亮挺拔的鼻梁骨。
　　“累了一下午？这么说早上摁断我电话后你就过来了？”艾子瑜心里是澎湃沸涨的高兴，脸上也是完全压不下来的嘴角：“和谭远那个剥削抠门老板怎么请的假？”
　　“我说你丢三落四的掉了重要的东西，不能用快递，必须八百里加急人肉亲传。”
　　“谭远能接受这样的理由？”
　　“他接不接受是他的事，但是，这个就是我的理由。我没有骗他。”
　　看着说的理直气壮的小孩儿，艾子瑜心里软成什么样儿自己都形容不出来：“那我落下的是不是你？”
　　他俯下头，两人鼻尖抵着鼻尖，只是这倒着的角度，吻只能落在了小孩儿的额上。他想调整个方位，却被小孩儿的手挡住了。
　　贺知书皱了皱鼻子，控诉道：“你落下的是脑子。你不知道新买回来的床单被套得洗过才能用么？作为一个医生，你没有一点洁癖的么？还有你这被子啊，放这么久了不晒一晒怎么睡，谁知道会不会发霉？保洁工又不会管这些，也不会给你晒被子啊！”
　　“嗯。我的脑子里都是你，自然是落下了的。”
　　贺知书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个情话张口就来，也不管是不是合乎他这个医者身份的人：“那请问今天无脑的艾医生是怎么给病人治病的？”
　　“靠…靠经验，靠习惯，还有靠…靠手感…”
　　“手感？”
　　贺知书这会儿躺着，累了一天是真的浑身酸疼。他昨天没跟着过来是一时间没想到这么多，今天早上被电话一闹，顿时就心疼起艾子瑜忙了一天回来对着暗屋冷灶，还要自己收拾床单被子，家里其他生活用品也不知道是否齐备的惨景。边心疼边还埋怨艾子谦说不管还真就不管，也不提前派个助理过去安排一切。他是这么心疼着，以至于打电话给艾子谦问物业有没有钥匙，以及麻烦他给物业打个招呼说自己会过去的时候口气就有点硬。艾子谦也是冤枉，明明是他弟弟搞突然袭击，他才是一切被通知的那一个，哪有时间提前安排。
　　贺知书一早坐高铁赶过来，到了先把被子找出来，抢冬日里有数几个小时的阳光来晒。又是等保洁过来一起帮忙搭手把这两年没住过人的地方以最快的速度彻底通风清洁，又去无印良品挑最柔软舒服的毛巾浴巾和牙刷这些日用品先买回来。床上用品买来放洗衣机洗了，烘干机消毒烘干。冰箱里填满水果食材，再将简单的晚饭做完等着人回来，才进来铺床。从杭州家里出门到现在近10个小时他一直是在移动中度过的，除了高铁上坐了一个多小时，他就没坐下过，干的还都是体力活，此刻听到艾子瑜说手感，他一把拉过这人的手放在自己的胳膊上。
　　艾子瑜下意识地就捏了捏，嘴里轻笑道：“手感不错。”
　　贺知书委屈巴拉地看着他，就像家里那四只当初终于找到了主人的猫，有了可以抱怨诉苦和心疼的人：“累。”
　　就这一个字把艾子瑜立刻心疼地不行，他终于能够调整了下自己的姿势，伸手把人揽进了怀里。
　　贺知书脸贴着他的胸，继续哼唧：“手膀子酸，超市袋子太重了。应该用APP买菜买水果的，忘记了。所以冰箱里那些储存的你得全吃了，不能浪费扔掉，不然我这膀子就白酸疼了。”
　　艾子瑜一边小心地替他按摩揉捏，一边应着：“知道了。”
　　“窗帘下午试了下，太薄了不遮光。休息的时候去换了吧，今天来不及了。”
　　“你换，换你喜欢的。”
　　贺知书从他怀里抬起头：“艾医生，这种跨省家政服务业务还没开通，独家定制也是很贵的。”
　　艾子瑜不带犹豫地接口：“工资卡给你。”
　　贺知书愣住了，这句话艾子瑜说来很简单很爽快。但贺知书只觉得心里被怦然击中，一时间除了盯着眼前人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买买买，卡给你，是所有女孩子谈恋爱时最喜欢听到的话，是属于恋人和家人之间的带着信任和托付的话。贺知书想想自己上辈子直到死的时候身上的钱还不够买一块墓地就想笑，真的就是单纯的笑，没有委屈也谈不上怨恨，只是笑出了泪。
　　谈钱伤感情，但感情的积累和延续，又怎么少得了钱。不然为什么给卡这个动作会成为票选最帅的动作？这里面蕴藏着的不是世俗，是每个在恋爱和婚姻中的人对于对方的信任和托付。是有人问你粥可温，有人与你共黄昏。
　　贺知书抬手抚上艾子瑜的脸，仰起自己的上身，在艾子瑜的凝视中吻上他的唇。
　　“我…并不想收呢！”
　　艾子瑜托着他的后脑勺加深这个吻，手指在他脖颈上轻轻地挠：“那人收不收？带着卡的人求收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