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中有真意》沙洲铃

26、第 26 章

　　每个人都是有宿命的。
　　虽然鸡汤说后天能用奋斗来改命，但是谁知道改不改得了，又会改成什么样呢？也有可能改来改去废了好大的力气，到最后又会兜回原点，什么也变不了。
　　贺知书是个认命的人。以前他知道蒋文旭就是他那一辈子的命，毕竟这世上有多少傻子会放弃自己的大好前途，离开爱自己的家人去走一条一抹黑的前路。他就是那个抛弃了所有的傻子。一个人能够拥有多少定义上的“所有”？真的不多，是很少。可这个很少偏偏就是你穷尽一生都无法忽视的全部。所以后来蒋文旭那样对他，他也没有离开。
　　命，不是每个人都能走出来的。他直到最后连生命都要没有了的时候，才走出了他的宿命。
　　他不否认之前对蒋文旭十多年的感情，也不怀疑之后短短几个月对艾子瑜生起的依恋。只是那时的他已经没有时间和力气去做改命的尝试了，面对着爱他护他的艾子瑜，他只有满满的遗憾和愧疚还有舍不得。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啊，现在他拥有小太子这个可以将他从奈何桥上拉回来的人，简直就是游戏里的开挂神器、万能NPC一样的存在。只要他现在自己想通了用什么样的身份面对，那他就去求小太子，他有那么一瞬觉得现在的他是不是连书写命运的能力都能拥有。可能是狐假虎威仗着小太子的势，但他也是个有直达天庭的秘密武器的人啊。
　　不想还好，一想就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了不起过。一个曾经被困在家里多年，自嘲掌握了家庭主妇的所有技能的贺知书，如今可以上天入地了喂！！
　　贺知书心里被欢喜涨得鼓鼓的，先是自己同意了自己慢慢去想通的步骤，然后同步的，他就身随心动地完全放松了自己的身体，由着背上被眼前人重重揽向怀里的力道，唇贴着唇，轻轻地吮。

　　如果两个人分别在同一时刻风速刮过的脑内风暴图能被展示出来的话，艾子瑜和贺知书就真的是同步的所思所念心有灵犀。他们都在思考命，区别只是一个终于想要去写命，一个倒转过来认了命。
　　艾子瑜早在生日那天就认了命，能让他心疼，想要拥在怀里、想要去亲吻、想要揉进生命里一起走下去一天都不能少的人，只有眼前这一个。他现在依然没有这人就是贺知书的证据，但他有去证明这人的灵魂和他完全契合的勇气。
　　艾子瑜咬在贺知书的唇上，贺知书吃痛，本是闭着的眼微微睁开，有些茫然地看着抱着自己的人。
　　艾子瑜牙齿在他唇瓣上轻轻地磨，贴着他翕动着的唇，隔着几乎能将两人睫毛绞到一起的距离很低声地，没有叫言言，没有称谓但丝毫不减一分郑重地说：“有一种心情用得偿所愿和如愿以偿都没法概括，因为耗去了太多时间又被分开了太远的距离。”
　　贺知书的胳膊僵了下，本能地想要逃避，偏偏手又莫名其妙地抬起抓住艾子瑜卫衣的下摆。他梗着脖子，僵化般地往后仰了仰头，拉开距离地凝着眼前人。
　　“有句话想好了回国就要告诉你，还是拖拖拉拉了这两天。”
　　“嗯？”
　　艾子瑜没动，目光往下看了眼紧抓着自己衣服的手，再往上定在小孩儿脸上，小心翼翼地说：“你就是你，美人在骨不在皮。”
　　贺知书在高中时是个学霸！贺知书和那个混账王八渣一起创业的时候初始小公司是贺知书打工的老板给的！贺知书那么聪明，又是现在这个暧昧不清要说不说的环境里，他的敏感系统处于要炸天的指数中。
　　这句话里的指向性贺知书简直不敢深究，艾子瑜立刻就感到卫衣被抓的力道加大了一倍，自己几乎是被他拉过去的。贺知书的嘴因为震惊而微张着，艾子瑜根本没去追问自己这话的听后感，他立刻抬手托住了小孩儿的后脑，俯身再度吻下去的时候直接就探进了张开的那道缝里，一手轻轻捏了下小孩儿的下颔，舌尖往里窜，捏着的手随之变为抚着脸庞。
　　贺知书懵逼地被唇舌袭击了，什么话都接不上，也没法说出口。好在他本也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去接，怕是开口就得露陷了。脑子的放空和嘴里一时没能适应地舌尖挑逗让他的反应完全跟不上艾子瑜的挑弄。
　　艾子瑜曲了手指，像挠猫猫狗狗那样拨弄着小孩儿的脖颈到下颔的弧线，稍稍收了下肆意妄为的舌，嘟哝呢喃了句：“你发动的事情，专心点，给我点反应啊亲。”
　　贺知书想要缩脖子，又被这人一把托住动弹不得。入耳的话让他想一下咬住这人的舌尖，可只动了一动，便又被缠上了。
　　他无奈了，无奈地妥协了。
　　松了抓着的衣摆，手臂一伸直接圈住了艾子瑜的脖子，扯开了唇角，噙着控制不住带开的笑勾住袭来的唇往里吸，唇反压了上去。
　　贺知书全部的重量都挂在了艾子瑜身上，自己根本站不住，也毫不担心会跌倒。两人吻得完全忘记了身边的一切，只能感知到柔软的触感和听到渐渐粗重起来的彼此的喘息。心尖都颤得厉害，酥麻地不自觉地往前更贴近着彼此的身体，呼啸而来的想要被克制地压抑着。
　　是刚刚被吃醋的霸道主人踢开的大狗和四花儿一起发出的抗议的声音才把这俩黏着的人分开了，两人互抵着额头转向身侧的蹲成一排围观却不知道有没有看懂的猫狗，贺知书先噗嗤笑了出来，脸埋在艾子瑜的颈窝里不想抬起来。
　　艾子瑜收紧了手臂搂了人在怀里，一边在他耳边抱怨抗议：“你故意选这个时候！早一天我们也能不浪费今天这八小时了。”
　　贺知书闷闷的声音还带着笑：“哪浪费了？”
　　“怎么不浪费了？至少可以亲很多次的。”
　　“哦。”
　　贺知书在他肩上侧了脑袋蹭了蹭，冲着乖乖蹲在地上看着他们的二狗眨了眨眼睛，好像自己刚才想多了。哪知道下一秒艾子瑜立刻补充了句，真不愧是当初第一晚就赖上他床的艾医生。
　　“还可以做一些其他的。小孩儿你成年了的，对吧。”
　　明明35却被说成才成年的小孩儿放开圈着成年人脖子的手，抵着拳头提醒道：“瑜哥哥，三点过了十五分钟了，该走了。”
　　“不想走了。”
　　“再不走，要堵车了。”
　　“现在只想堵你。”

　　延迟了很久才出发的艾子瑜毫无意外地遇上了大堵车，而且在刚下高速的时候就接到了医院的电话，等他的那个病人出了状况，希望他能立刻到医院。
　　再惦记着快点到家和小孩儿开视频的艾医生依旧是个病人至上的好医生，一通电话过来后立刻重新导航，往医院的方向奔。等到了医院后检查治疗，后续观察，详看病例，会诊等等一系列工作，艾子瑜根本就没时间回家了。最后，到了上海的第一晚艾医生就爱岗敬业的在医院的值班室里凑合了半晚上，睡前看时间已经是半夜了，也不敢打搅小孩儿了，只能发了微信报个平安加诉苦。
　　早晨查房之前接受了科里的一个小型欢迎仪式，接着又认了一圈人。等查完房，艾医生的肚子还空空的，食堂没了早餐只能去超市转悠一下，熟悉医院布局的同时，艾医生才能拿出手机给心心念念着的小孩儿打电话。
　　“想你了。”
　　电话接通后听到的就是这么一句。彼时贺知书还在床上翻滚着，拿着电话半梦半醒的不甚清醒，顺着对面的话就朦朦胧胧跟着说了：“恩，想你了。”
　　拿着电话站在超市门口的艾子瑜则一下愣住了。他的那三个字想你是习惯成自然地脱口而出。他想了这个人五年了，从当初最后相处的几个月明面上的想，到后来没有了这个人放在心底里的想，夜晚独自一人时说给自己听的想，再到此刻拿起电话可以真真切切地说出口的思念。艾子瑜还没来得及感慨自己这思念终于能被他听到了，就突然收到了这份回应，震得他立刻可以画出一幅不正常的心电图。反正这时候是没法坦然进超市了，艾子瑜脚后跟一转推开边门，直接找了个绿化角落呼了两口新鲜空气。
　　贺知书没听到打电话该有的往来对话，对面似乎卡壳了。他揉揉眼睛，意识在慢慢地清醒。拿开电话看了下通话屏幕上的名字，咬着唇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安静下来的氛围虽然隔了那么远，还是有点燥得慌。
　　他刚想装作不小心按个挂断键，那面突然又开了口。而一开口说的话就把他惊得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床单真要深蓝色的么？我到现在还没回去过呢，今天也不知道要忙到几点。那套房子该有一两年没人住过了，也不知道脏成什么样子？希望我下班的时候商场还没关门，我直接去买个两套，家里真不指望有这颜色的备着。”
　　“.…..”
　　“除了深蓝色还有其他颜色喜欢么？一直铺这颜色你以后过来不会以为我不换床单的吧，那我就冤了！”
　　“.…..”
　　“本来以为昨天过去有时间自己打扫的，现在一会儿上去我得问问我哥有没有在物业那儿存备用钥匙，趁白天托物业找个保洁的先去打扫下，省得我回家再弄了。回家了就只想扑在蓝色床单上补觉。”
　　“……”
　　“说句话啊，吓着了？”
　　“我要起床去遛狗了，再见。”

　　晚上，艾子瑜在商场买床上用品的时候，本想着拍几张照片发给小孩儿咨询下还喜欢什么逗逗他的，可想到早上一直没出声的电话又默默放下了。
　　他怕自己眼下太高兴了，一时逗得太厉害真把好不容易肯敞开心扉的小孩儿吓回去了。直到艾医生拖着行李箱，提着购物袋打开家门，才知道他把他家小孩儿想得太嫩了。
　　不再是个病人的贺知书岂能真随意让他这个医生摆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