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者拒绝归来》芦花白

13、洞房花烛

　　按照婚礼流程，黄昏之前，新郎伯安野在大舅哥的陪同下来到婚房，迎接另一位新郎容成华烨前往大堂，一同拜天地。
　　容成华烨早就想跑出去找安哥哥，无奈哥哥不准，一直派人看着他，憋闷了大半天，容成华烨委屈得很，蔫巴巴地趴在窗台上，碧绿小蛇一直努力地游动身体，挨着二公子的脸颊蹭来蹭去，妄图吸引二公子陪它玩耍，二公子却始终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直到伯安野出现，容成华烨立刻精神抖擞，欢欢喜喜地跳过窗台，飞扑过去抱住伯安野，“安哥哥，我要找你练剑，可哥哥不让，哥哥非要我待在屋子里，叶子好无聊，叶子都成蔫叶子了！”
　　小疯子一向不会控制力度，伯安野被他撞得一个趔趄，无奈揽着他的腰站好，“我就说吧，你哥哥不是好人，你还不信。”
　　“还没拜堂，就说大舅哥的坏话，不好吧？”容成朗月笑着打趣。
　　“好与不好，大舅哥还能反悔不成？”伯安野巴不得容成朗月反悔。
　　“木已成舟，如何反悔。”容成朗月胜券在握，你就死了这条心吧，这个婚你成定了。
　　伯安野面无表情地揽着容成华烨转身就走，“阿烨，咱们今天不练剑，咱们今天拜堂。”
　　“拜堂好玩吗？”容成华烨好奇。
　　“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拜堂玩。”谁能想到呢，堂堂沙海魔君重出江湖遇到的第一件事，竟是被人逼着拜堂成亲。
　　“好玩的话，可以多玩几次吗？”小疯子的思路确实不一般。
　　伯安野停顿了一下，觉得自己有责任不让小疯子再被别人拐骗，“可以，但不能和别人玩，只能和安哥哥玩。”
　　“哦。”容成华烨点头，表示记住了，很快他又发现了另外一个问题：“安哥哥为什么和我穿一样的衣服？”
　　“好看吗？”
　　“没我好看。”
　　“……嗯，阿烨天下第一好看。”虽然我没有你好看，但你的天下第一好看，是我封的。
　　伯安野拉着容成华烨的左手——这还是他们第一次拉手，之前伯安野只会去拉阿烨的手臂或者手腕，不过他虽然没有过恋人，但至少见过其他正处于热恋中的小情侣是怎样做的，在拜堂成亲这种大日子，他觉得他至少应该和阿烨表现得亲密一点。
　　他不敢握得太紧，只是虚虚拉着容成华烨的指尖，容成华烨的手指很白，常年囚困监牢的生活，令他的手指很少接触到外物，指上半点薄茧也无，光滑细嫩犹如精雕细刻的白玉春笋——只是白玉是没有温度的，而阿烨的指尖，却是有温度的。
　　伯安野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得有些快，他将这种异常，简单归属到即将第一次体验成亲的“紧张”。
　　二人手拉着手，穿过一层层宅院，来到拜天地的正堂。
　　一群半大少年点燃早已准备好的鞭炮，噼噼啪啪响得好不热闹。容成华烨见到好玩的，立刻兴致勃勃地冲到少年们中间，和他们讨要鞭炮，“给我玩玩！给我玩玩！”
　　伯安野不得努力将小疯子揪了回来，容成华烨一步三回头，不情不愿地跟着安哥哥走入正堂。
　　大堂内外站满了前来围观的容成氏一族的老老少少男男女女，有些人许久没有见到二公子，显得有些激动。容成华烨看到熟人，也很开心地和他们打招呼，叔叔姑姑哥哥姐姐叫个不停。
　　伯安野甚至觉得某几位哥哥、姐姐，看他的目光似乎不太友善。
　　所幸有族长容成朗月压阵，大家喧闹过后，司仪宣布拜堂正式开始。
　　伯安野在容成华烨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跟着我做。”
　　一拜天地。
　　伯安野拉着容成华烨面对堂外天宇，他这辈子，素来一不敬天，二不敬地，今日走个过场，撩袍屈膝，草草一拜。
　　容成华烨心里想着外面好玩的鞭炮，学着安哥哥的样子跪下，拜得也很敷衍。
　　二拜高堂。
　　容成华烨的父母俱已不在，本该祭拜牌位，容成朗月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没有请来父亲与后母的牌位，司仪在他的示意下，让二位新郎面对正堂两把空荡荡的座位，拜了一拜。
　　夫妻对拜。
　　伯安野心中暗叹，除了父皇、母后和师父，他长这么大，再没向别人低过头，等日后容成华烨恢复了神智，他一定要狠狠敲上容成华烨一笔。
　　二人对面而立，躬身对拜。
　　礼成。
　　宾客入席，主家开宴。二位新郎本应出面招待宾客，可惜两个人都没有那个意思，容成华烨只顾吃吃喝喝，伯安野只顾陪着身边人吃吃喝喝。即使有年轻人想要过来闹上一闹，也都被长辈用眼神制止了下来，一顿喜宴，吃得平平安安。
　　夜幕降临，伯安野和容成华烨返回房间。
　　新婚洞房，红烛高挑。
　　喜字、喜联，红帐、红床，伯安野置身其中，终于后知后觉的，感受到了一丝丝尴尬和不知所措。
　　坦白讲，伯安野从小到大，几乎从来没有和别人睡过一张床。他自幼痴迷武学，四岁开始打坐练功，九岁之后心神合一，每晚彻夜打坐，练功就是休息，休息就是练功，床榻于他来说，反而成为了可以有可无的东西。
　　后来他的武功达到了圣者境巅峰，更是经常辟谷，连对饮食，也没有了兴趣。
　　了解他的日常生活的人，不止一个感叹过他过得如同一个苦行僧，只有他自己，一直乐在其中，直到去年枯骨城一战过后，一切戛然而止。
　　他重新做回了普通人，开始睡觉，开始吃饭，开始冷了穿衣，开始热了吹凉。
　　他也久违的，重新体会到了睡懒觉的快乐，美味食物的快乐，日常和别人插科打诨气得别人跳脚的快乐。
　　——所以，只是和阿烨同睡一张床而已，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小疯叶子自然不会像伯安野一样纠结，眼前没见过的布置虽然令他感到新奇，全部看过一圈后，也就没有了乐趣，直接倒在床上，踹掉靴子，拉扯衣带，准备睡觉。
　　可他拉了半天腰带，还是没有扯开。今日婚服，属实比他日常的穿戴繁琐许多，八年的牢房生活，容成朗月在衣食方面倒也没有亏待他，只是过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容成华烨的生活能力确实大幅下降，平日里只会穿些简单衣服，头发也只用发带随便扎个马尾即可，不过是仗着人好看，怎么穿都好看。
　　小疯叶子抬起头，委屈巴巴地望着伯安野：“安哥哥，我解不开带子。”
　　红烛摇曳，容成华烨本就美得惊人，烛光之下，更是难以言说的乱人心魄。
　　伯安野呼吸一滞，心脏跳得越发猛烈。
　　“安哥哥？”没有得到回应的小疯叶子面露疑惑。
　　伯安野稳了稳神，强自镇定，走到床边，俯下身帮容成华烨解开腰带，脱去外衣。
　　小疯叶子晃荡着垂在床下的两条长腿，仰着头，一脸天真无邪地询问伯安野：“安哥哥今晚和我一起睡吗？”今天好像有谁这么告诉他来着。
　　“嗯。”伯安野突然话少了起来。
　　小疯叶子欢呼一声，抓着伯安野的袍袖，猛地一扯，竟然翻身把伯安野压到了床上。
　　“我也帮安哥哥脱衣服！”小疯叶子如同找到了新的玩具，毫无章法地拉扯着手下伯安野的衣带。
　　伯安野忍了又忍，实在忍无可忍，一把将身上的容成华烨掀了下去，口不择言地骂道：“祖宗，你给我老实点！”
　　他这一动，被扯得松乱的衣领里，忽然掉出一个奇怪的小瓶子，这个小瓶子上尖下圆，形如水滴，表面澄澈透明，内里光华流转，圆腹部位赫然包含着一颗浑圆红珠。
　　这珠子散发出来的光华，冷冽至极，甫一出现，便将洞房里的旖旎气氛，一扫而空。
　　伯安野刚刚稍微松了一口气，容成华烨见眼前的这枚奇怪项饰悬挂在安哥哥的颈上摇来晃去，甚觉有趣，竟然仰头，微微张口，轻轻含了一下水滴瓶。
　　伯安野呆了一呆，怒骂了一声：“草！”
　　他连滚带爬地跌下床，靠在床脚，顾不得起身，快速拨掉水滴瓶的尖端部位，鼻子凑到瓶口，狠狠嗅了一下。
　　比无尽雪域的风还要冷的冷香，瞬间直达脑海，很快抚平了灵魂和身体上的一切躁动。
　　容成华烨滚到床边，趴在伯安野的身后，依然一副跃跃欲试的兴奋语气，“安哥哥，这是什么？尝起来凉凉的。”
　　伯安野戳开肩膀上疯叶子的脑袋，恨恨回答：“滴水丹心，闻一下，如洗十桶冰水澡！”
　　容成华烨又把头探了过来，“我想试试。”
　　“试你个头！”伯安野愤怒起身，掀开大红喜被兜头盖住小疯子，“不许胡闹，睡觉！”
　　“可是……”小疯子拉下被子，可怜兮兮地望着他，“我还不困。”
　　“不困也睡！”伯安野深深觉得这个房间他不能再待下去了，头也不回地来到房门口，拉开房门，来到外面，反手又将房门死死关上。
　　“呼，”门外清冷的夜风终于让伯安野舒适地长出了一口气，“做人真难，爷又想做神了。”
　　花字甲不知道又从哪里飘了出来，一脸敬佩地对着伯安野竖起大拇指，“爷，以后谁敢说您不是正人君子，我跟谁急。”
　　伯安野冷冷啐道：“有屁快放。”
　　“前面刚刚来了一位客人，你要是睡不着的话，不如去见见？”
　　“不见。今晚爷的洞房花烛，就算我老娘来了，我都不见！”
　　花字甲嘿嘿奸笑，“可小的看您，不是不敢入洞房吗？”
　　伯安野冷冷瞪了花字甲一眼，谁不敢了？他还真就不信了，他伯安野，抵抗不住一个疯子！
　　伯安野愤愤然转身，重新打开房门继续他的洞房花烛夜。
　　花字甲摇了摇头，啧啧，年轻人啊，这可怕的胜负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