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问]复盘重生》不自见

4、4.我赌一赔一百万

　　日子还是照样过。

　　那一晚的光景像错影一样，消失在时间里。

　　李问还记得自己在吴复生目光的注视下，慢吞吞把一碗面吃完，汤都没剩。

　　味道是不错。

　　吴复生只煮了一碗。

　　所以他只是给自己倒了杯红酒，抽着他的雪茄，坐在李问对面，翘着二郎腿，看着李问把面有条不紊地吃完，一丝不苟地去洗碗。

　　他的小朋友好像恢复了点生气。

　　也在强装淡定。

　　吴复生在心里微笑。

　　他们的相处方式没有变化。恢复成以前的模样。

　　自从李问来到吴复生身边，吴复生做什么都一直带着他。无论是出去买外卖，还是送货，或者去洗脚啊按摩啊什么。现在也一样。

　　李问不再无所适从地待在廊前。

　　他跟着吴复生，小尾巴一样缀在后面。

　　好像对他来说，这才是正常启动的模式。

　　某次，走在街上，和吴复生相熟的一个泰国女子贴了上来，要带他走。眼神瞥到李问，说了一句：“你朋友真俊，要不我叫个姐妹，一起服务？”

　　吴复生转头看了看李问，答：“是俊。”

　　李问仿佛盛满了全世界信任的眼睛抬起来的时候，吴复生忽然没了兴致。

　　这小子，还拿枪指着他头，冲着他心脏开过枪！

　　装，就可劲装！

　　回家的路上，坐在副驾驶位的李问，忽然问：“你还在生我气？”

　　吴复生好笑：“我生你什么气？”

　　李问道：“我背叛你。”

　　吴复生冷哼：“你什么时候说过效忠我吗？”

　　李问沉默。

　　吴复生道：“这就是了。”

　　李问看了看他，确定：“你在生气。”

　　吴复生斜睨：“你想说什么？”

　　李问抓着衣角：“这不像你。”

　　吴复生顺着话头：“我该怎么样？”

　　“睚眦必报。”李问喘出一口气，“你该杀了我。杀了秀清，杀了阮文。”

　　“哈哈哈。”吴复生得厉害，“原来，在你心底，我是这样一个角色。”他一个急刹车，干脆把车在荒郊野外停了下来，摸出一根烟。

　　李问惊疑不定地望住他。

　　吴复生的话锋变得锐利：“我是不是还该杀了所有见过我真面目的警察？”

　　李问闭了闭眼睛：“你杀了鑫叔一家。”

　　“那是他坏了行规，咎由自取。”吴复生道，“一家三代做假.钞的是阮文，不是我。你知道我家做什么的吗？”

　　吴复生看上去就是个大少爷，但是李问从来没听他提起过。他向警察所说的完全是半听阮文提的，半现场编的。

　　“我家世代做冰.粉。这也是门手艺，更精细。”吴复生扯了下嘴角，“黑门道不分家，所以我跟阮文从小认识。她的未婚夫，要说起来，是我，不是死的鬼佬。”

　　“你跟她……”李问心跳慢了一拍。

　　吴复生笑：“放心，我跟你说的是真的，我喜欢男人。”

　　李问的心跳不止慢了一拍。

　　吴复生摸出打火机，点了烟：“我父亲想收手，却一家被杀，只有我当时养在国外，逃过一劫。所以我找将军复仇确实是我的家事。”

　　李问不由问：“阮文家呢？”

　　“她是孤儿。”吴复生道，“父母亲死得早，在我家住过一阵，不过后来被她亲戚接走，发生了什么，她也没说。再出山，她学了画，也掌握了家里的生意和人脉。倒是我，什么都不会，家里人和事散了，反而靠上她。”

　　李问小心翼翼：“你是为了复仇？”

　　吴复生抽了口烟：“为钱，为仇，都是。”

　　李问道：“那你还会杀她吗？”

　　吴复生叹气：“是她怕我坐大，不肯放过我。”

　　一山难容两虎，吴复生野心这么大，他这句话，李问一点不信。

　　吴复生好像自己也觉得好笑：“起码最近不会，我们讲和了。”

　　“啊？”李问诧异。

　　吴复生道：“秀清是她安插的一枚棋子，秀清伙同你想干掉我，也是她授意。但是，你们失败了。”

　　吴复生用的是你们，李问心中一凛，他果然没忘记。

　　“她想我死，把画家这个身份按在我身上或者你身上，她就可以脱身。过她的清白日子。”吴复生道，“你是被秀清举报被抓，你不会不知道吧？”

　　李问扭头。

　　吴复生把他的下巴捉回来：“你不会到现在还以为是你利用秀清，一起背叛我，才上演了酒店枪杀我那码子戏？”

　　李问咬紧牙。

　　吴复生一点不客气：“是你被利用。”

　　李问狠狠瞪他。

　　吴复生大概觉得手感不错，手指在某人下巴上蹭了蹭，道：“酒店杀那位督察，再杀掉阮文和她奸.夫，是我的剧本。之所以失败……大概是因为我跟你赌了一百万？”

　　李问耳边响起当天的话。

　　“我赌一赔一百万！”

　　“我赌你不敢对我开枪。”

　　……

　　“我输了，大概就是这样。”吴复生不好意思地笑笑，“还好穿着防弹衣，还好你没有补枪，还好你被抓了还记得给我寄信。你怎么知道我还活着？”

　　“警察说除了阮文，现场有两个人活着。四具尸体。”李问抬眸，“他们以为走掉的是画家，我知道秀清也活着。”

　　“所以，我成了画家。”吴复生笑。

　　李问低头：“我替阮文挡枪，秀清开枪轰了你们后，扑上来，抱的是阮文……”

　　吴复生眯起眼睛：“所以你知道你是个替身了。”

　　李问摇头：“她还是陪我回了泰国，安顿我在这里，才走的。我是被抓的时候才知道。因为给我留钱的是她，留的钱是香港警察的钱，给了警方诱饵。”

　　“你还不笨。”吴复生忽然问，“你们留在这里住过？睡的是我的房间？”

　　李问强调：“这是你送给我的酒店。”

　　“算了，算了，人在江湖走，臭洁癖要不得。”吴复生弹了弹烟灰，“所以你在狱中寄出两封信，一封给秀清，一封给我。亏你还记得怎么联系我。那个地址，我只跟你说过。”

　　李问道：“我只是试试，反正都是死路。”

　　“不，两封信就是两条活路。”吴复生道，“我收到信后，主动联系了阮文，然后我们策划了角色安排救你。按照你的剧本。”

　　李问奇怪：“她杀你，你还联系她？她还听你的？”

　　“这个世界本来就没有绝对的朋友和敌人。她设计陷害我，我设计抓她，你开枪射我，秀清开枪救你……算得清吗？两败俱伤，不如继续合作。合作方式可以再商量。”吴复生道，“你难道恨她们？”

　　李问摇头。

　　“这就对了，做男人不能太小气。”吴复生道，“阮文一直是这盘生意的对外联系人，就算摘了画家的名头，也会有人不让她好过。我虽然之前没动父亲留下的那盘生意……但，是个烫手山芋，也是副底牌。”

　　“别动那些……”会死更多的人。李问喃喃。

　　“我知道。”吴复生望向窗外，“不管如何，此次因祸得福，你我都是死过一次的人。画家也不复存在了。生意可以重头开始。”

　　李问：“……她们好吗？”

　　吴复生笑，重新启动引擎：“听说我们小日子过得不错，她们说要来看看我们。”

　　算不错吗？

　　“你为什么那么有信心，我不会对你开枪？”李问开口。

　　吴复生笑了笑，吐了个烟圈，没回答。

　　有一种易传染菌体，容易烧坏脑子，让笨蛋不断下注。

　　嘛，偶尔当当笨蛋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