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煨火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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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妯娌的相见
清晨的第一缕霞光，冲破暗寂的夜色，在东方拉开新的一天的序幕。
而此时的闻府里，早就点起了烛火，无数轻微的脚步声混在一起，处处人影憧憧，却杂而不乱，彰显出钟鸣鼎食之家数百年积累的气度与古韵来。
烛火最早亮起的两处，是如今闻家家主处和闻家大少爷住的庭院。
当今在位的长宁帝，虽然年号取得很是吉利，但对于朝政之事，早就一手撒开，只顾自己贪图享乐去了，只是每旬总是有一次大朝会的，老祖宗定下的规矩，长宁帝也只能拉着他那群“忠心耿耿”的臣子，天色微亮的时候面面相觑。——毕竟上禀的章程奏折，到最后还是得他那群有能力的臣下去处理。
幸好如今是春日，随着炎热夏季的一天天逼近，天亮得越发早起来，要不然兆庆宫院深深，一路的青玉五枝灯擎着点着星火的蜡烛，，往深处往上首一阶阶延伸而去，再加上坐在宫殿最高处的那个神态憔悴而纵欲的帝王，总会让人有种跟着他后面花天酒地纵情酒池肉林的错觉来。
闻家在荣朝的地位，不亚于王谢二族在东晋一朝，闻家的祖辈兢兢业业替南遁的荣朝帝王守下这半片江山，荣朝帝王也给了闻家超凡的尊荣来，如今闻家的嫡系旁支一圈又一圈，像是不断生长的植物根系，早已将这个王朝从上到下包裹在了一起，没有一块能逃脱过那猖狂的根系的入侵 。
闻家家主、也就是闻珩的父亲闻钺青，如今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司马，而闻珩的长兄，闻家下一代板上钉钉的继承人闻瓒，也早就入了朝廷，如今也炙手可热。除此之外，光是能够参与大朝会的，闻家就有双手之数，凡此种种，都不难看出闻家的显赫来。
闻岳青早早地就乘着马车进了宫，闻瓒却要慢一步，他抬起双手，任由妻子给他系上最后一道结，这才携着她一起坐到摆满了早食的桌前，温声问道：“今日可有什么事？”
上官氏笑眯眯回道：“都是些家务琐事而已，不打紧。”边说着，手边在还未见起伏的小腹上轻轻地摸了摸。
闻瓒的手顺势搭在她的手背上，笑了笑：“你忙归忙，也要注意身体才好。”
上官氏点头，嗔道：“我又不是第一回当娘了，还不明白吗！”又陪着闻瓒用了一碗粥，一路送着他要出了院门，才停住。
闻瓒一回头，手臂轻柔地拢过她的肩膀，声音轻轻地在她耳边响起：“娘过些时日便要回来了，你先准备着。”
说完这话，闻瓒便真的大步走了。
上官氏目送着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墙角那丛蔷薇之后，也转身进了院子，只是脑海里一直回想着刚刚闻瓒的话，忍不住叹了口气来。
要她说，还不如不回来，彼此都留个清净呢！她那个婆母不是正好清高出尘不愿意见到闻珩的新婚妻子吗，只是意思意思地在他婚期的时候回来了一日半，连媳妇茶都不愿意喝就又跑了，这才几日啊，怎么又要回来折腾她了？
只是，作为望京城里好媳妇表率的上官氏，自然不能将这样的不满摆在面上，只能在心里叹了口气，无奈地吩咐下去，让人开了芙蓉园的门好好收拾收拾，也免得挑剔的闻夫人回来这也嫌弃那也嫌弃，又弄出好一番鸡飞狗跳。
她又稍微处理了一些琐事，便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再一抬头，一直站在身边的丫鬟便走过来，小声说道：“是二少夫人来了。”
“啊？”上官氏不免有些诧异来，眼睛眨了几下，才反应过来，把手头的东西放在了桌上，“让她进来吧。”
闻家二郎君闻珏要比闻瓒小七八岁，娶的妻子年纪更小了，几乎和上官氏家里的幼妹一个年纪，加上性子害羞腼腆，虽然闻珏不算满意这个妻子，但是上官氏和她处着处着，倒是有几分把她当妹妹看的意思。
崔氏也喜欢往上官氏这里跑，只不过倒是有阵日子没来了，这冷不丁突然上门，上官氏忍不住笑她：“你这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崔氏今年十七岁，说起来比谢云棠还要小几个月呢，长得清秀可人，一看就是听话懂事的乖乖女，闻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上官氏，倒是丝毫不生疏地和她撒娇：“我才没有呢！我还不是、还不是……”
她年纪小，脸皮薄，话说到一半就停了，只是上官氏却从她眼角眉间看出些端倪来，忍不住拊掌问道：“可是有了？”
崔氏一下子捂住了小腹，眼睛一眨一眨的：“大嫂，你、你怎么知道？”
上官氏笑了起来，一双漂亮的丹凤眼微微眯起，那种不怒自威的劲儿就悄无声息地遁了，只留着些慵懒妩媚来，“昭儿今年都六岁了，我还不知道吗？”
她倒是没说自己现在也有了身子的事，毕竟说前三个月不能声张，她还是有些信这些讲究的。
倒是崔氏，羞赧道：“我这个月的葵水便没来，悄悄让身边的医女看了看，她说我这孩子已经有三个月了，可是、可是我一点都不知道啊!”
上官氏笑着安慰她：“这是正常的，你不用怕，听医女的吩咐就好了。”
崔氏点头，亲昵地往上官氏身边靠了靠，“好，我听您的。”
上官氏的手在她额头点了点，又问道：“你那儿服侍的人够吗？可要再加些人来？”
崔氏点头：“大嫂，我来找您正是要说这个呢，您也不是不知道，我那儿的人真是一团乱麻，我也不想理了，夫君那边伺候的，我是动也不想动的，您心疼我，就给我再拨几个人吧，实在是、我身边两个心腹丫鬟忙不过来了。”
上官氏心里叹了口气，更加心疼这样的崔氏了，一口应下：“那正好赶个巧，今日就把人看了吧，你也好身边多些人，我也放心点。”
崔氏松了口气，点头称是，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只见少女的天真温婉。
上官氏便要重新梳妆打扮换去家常衣裳，却突然想到了同样要加几个人手的东樟院，眉头忍不住微微蹙起，沉吟了一会儿，才吩咐道：“去东樟院把三少夫人也一起喊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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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云棠放下了手里的火腿，反问道：“你说什么？大嫂请我过去？”
青让点头：“是的，大少夫人身边的青苗姐姐刚刚就是这么说的。”
这？
无缘无故喊她去要干什么？
谢云棠心里纳闷，把火腿放在案板上，舀起水准备洗手，想了想还是招手把汪厨娘唤来了，吩咐她道：“这火腿，你就像我刚刚那样切开，放到鸡汤里用小火慢炖，炖到酥软的时候，再把那些配菜加进去，然后再……”
“算了，到时候我也差不多要回来了，之后的我来处理吧。”
谢云棠说了一半的菜谱，拍了拍厨娘的肩膀，很是信任地说：“这就交给你了。”
跟着谢云棠后面不过两三天，便知道厨艺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汪厨娘一边战战兢兢，一边又涌起些无边的勇气来，一拍胸脯斩钉截铁：“您就放心吧，奴保准给您做的好好的。”
“那也不必，”谢云棠似笑非笑，“你按着我的话去做就好，不要画蛇添足，反倒是不美了。”
汪厨娘老脸一红，讪讪然应了。
谢云棠这才慢慢地踱步出了厨房，换了身衣裳，又和闻珩说了一声，才带着青让出门，往上官氏说好的清乐亭走去。
闻府后院极大，一山一石一草一木满是江南风情，稍不注意就会在曲径通幽处迷失踪迹，好在青让熟悉路，带着谢云棠才没有迷路，顺顺利利到了清乐亭。
说是一个亭子，其实后面依山，前面傍水，风景清幽，此时仲春的浓荫罩下，绿得像是能滴出来的叶子间，有几朵要谢未谢的花儿夹杂其中，虽然不复早春时节百花齐放的热闹，但也别有一番意趣来。
正巧，青让带着她走过来的那条路在亭子的右后方，一丛竹子半遮掩住了她的踪迹，她却能清晰地看到，亭子里坐着的是两位雍容华贵的年轻女子，此时正言笑晏晏很是亲昵，亭子外站着三四排穿着统一嫩粉色衣衫的少女，倒是加起来有不少人呢。
青让小声道：“那些是新买来学规矩的丫鬟，大少夫人让您来，是要添些人吗？”
“可能吧。”谢云棠含糊道，干脆也不站在这里继续纠结了，转了个弯往亭子那边走，脚步沉稳地迈上了台阶，进了亭子里面。
上官氏和崔氏正在说话呢，这样一来二人齐齐地把目光移了过来，上官氏的眼神在谢云棠身上飘过，见她眉目内敛从容的样子，心里轻轻地叹了口气。
算起来这还是崔氏第一次私下里见到谢云棠，她眨着眼睛很是好奇地谢云棠从头看到脚，半晌之后眉眼弯弯：“三弟妹。”
谢云棠被这么一喊，稍微有些尴尬。
实在是崔氏看起来太小了些，生得又很是乖巧腼腆，这么喊人有种小孩子装大人的感觉。
她摸了摸鼻子，果断转移注意力，分别和面前二人见了礼，便坐在一旁早已端好放着的凳子上，眼观鼻鼻观心，准备做好一个合格的壁花来。
上官氏的目光从面前那片地上，移到亭子前站着的丫鬟身上去。
她眼角余光又瞥过双手端正地放在膝盖上的谢云棠，只感觉这个三弟妹和自己打听来的几乎不是一个人。
作为闻家的长媳，闻珩婚前，她自然去找人探听过这个未曾谋面但是与闻家一直有婚约的准弟妹，但是每次听到的都是些“跋扈无礼”“性格小气”之类的评价，也让她对谢云棠的印象愈发不好，才有了前几日她回门初见时的敲打，但是现在她亲眼去瞧着，这和别人说的，完全就是两个人。
她忍不住皱紧了眉头，心里暗怪手下办事不利，却不知道就是她自己当时亲自去看，得到的结果也和心腹呈上来的说法别无二致——毕竟当时这缕灵魂还没有穿进原来那个谢云棠的身体里去呢！
谢云棠明显地感觉到，上官氏对自己的态度好像和善了些，只是她并不在意这些别人的看法，继续老神在在地端正坐在椅子上，准备挑好想要的丫鬟就拍拍屁股走人。
只是，她想安安分分不说话，偏偏就有人要她说话，那个看起来还是个小孩子的二嫂突然偏过头来，正好和谢云棠只隔着半个人的距离，鼻尖一嗅一嗅，差点就要顶到谢云棠的肩膀上去了，谢云棠实在无奈，往后仰靠着和她拉远了些：“二嫂，您这是要干嘛啊？”
崔氏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冒昧，捂着鼻子很是羞赧，却眼神忍不住灼灼地看着谢云棠：“你、你是在做火腿吗？”
作者有话说第13章 煨火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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