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老鸭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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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老鸭汤
如果说，谢云棠回来的时候带着的都是面子上的宝贝，那么带回去的就是座实打实的金矿了——不止谢父大手一挥给的家业，还有老夫人的私房，谢云浮的零花钱，顺便埋了十八年的陈酒，去年东北收来的老参和狐狸皮，还有厨房里一脸懵逼的厨娘汪氏和她手里拿着正在拔毛的十来斤的大花鸭。
“嘎嘎—”
谢云棠扶额，顶着东樟院里一路的神奇目光，再看看那只被牢牢扼住脖颈的沉重的鸭子，半晌语气沉重：“把它炖了吃了吧！”
“哎！”厨娘喜滋滋地应道，跟在小兰后面，一扭一扭地走远了。
也不知道能做成什么样子，谢云棠心里有些没谱，毕竟这些天无论是闻家大厨房、还是在谢家吃的，说实话都不算特别能入口，想到这里，她心里一慌，生怕这只沉重的大鸭子拜拜牺牲了一趟，忙要追上去看看。
“喂。”
只可惜了，还没迈出两步，她就听到熟悉的声音从窗口传来，再回头一看，少年弱不禁风地站在窗边，裹着厚厚一层狐裘，脸色苍白地看着她。
谢云棠往后退了两步，侧过身子朝向窗户的方向，慢慢踱步过去，语气温和带着笑意，“你起来了啊？”
闻珩看着她，嘴唇抿紧，眼神有些游移，要说不说的样子看着莫名有些委屈，谢云棠不由得有些纳闷，趴在窗边探过身去，问道：“你怎么了？”
闻珩哼哼唧唧，目光蹭的一下从谢云棠的耳垂上飘到她的头顶，仗着他要比她稍微高上那么一丢丢，眼神躲得飞快。
这是什么意思？
谢云棠摸了摸下巴，他这莫名其妙的委屈加上现在迟疑的、半天不说话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让她想起了高傲的、只会拿下巴看人的猫主子。
跟着，一个大逆不道的想法突然钻进了她的脑子里——好想在他下巴上揉几下顺顺毛啊。
她使劲地摇了摇头，把这猖狂的想法从脑子里给甩了出去，耐心地看着闻珩，问道：“你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吗？我从家里带过来的那只老鸭看起来很是肥美，炖汤味道一定不错，你要是再不说，我就去厨房看着人做了。”
闻珩的嘴一张一合，却半天没有发出声音来，最后自暴自弃，干脆闭口不提了，只把话题移到那只鸭子身上：“那你去看他们拿鸭子炖汤吧。”
谢云棠一心想着，自己要是晚去了一会儿，那只看起来味道就很鲜美的鸭子即将在厨娘手里毁于一旦，便也没有再看别扭的闻珩一眼，三步并作两步，急急地往后面的小厨房奔去。
闻珩目送着谢云棠的身影消失在他的视野里，手指握住了窗棂，雕刻的五福临门的纹理，在他白皙的手掌心印出一道又一道痕迹来，他心里却松了一口气。
他醒来的时候没有看到她，以为，她也是要走了呢！
只不过现在一级警报解除，他又被谢云棠的话一打岔，忍不住也开始幻想起了老鸭汤的鲜美味道来。
反正，谢云棠做出来的菜，味道都是一顶一的、他不曾能想象出来的美味！
***
谢云棠大步走进厨房里。
新婚夜那日，这间久不见天日的厨房还是灰蒙蒙的、连把米都是翻箱倒柜找出来的，可是这短短几天，随着谢云棠的到来，它像是换了个样子，收拾得窗明几净、井井有条，各种食材被码放得整整齐齐，靠着窗沿放着的大瓮下装着满满的米面，篮子里摆着各色蔬菜，案板上放着各样的调料，很是有烟火气息。
汪厨娘撅着屁股，正在给那只死得透透的鸭子拔干净最里面一层细细的绒毛，见谢云棠进来了，正要起来，却差点脚底一滑给她行了个大礼。
谢云棠下意识往旁边移了半步，小竹见缝插针吃力地把汪厨娘给扶了起来。
“这鸭子，处理好了吗？”
谢云棠的目光看向掉在地上的那只拔了毛后更显肥腴的鸭子，皱眉问道。
“毛、毛都拔了。”汪厨娘回道，“我、我再去拔？”见谢云棠没有说话，她下意识地又加了句。
谢云棠看着她：“你先把内脏处理了吧。”
厨娘忙点头，手里从案板上抽出一把刀，泛着幽幽的寒光，三下五初二把它剖开，拿出了里面的内脏，又听着谢云棠的话，拿了一个木盆，把鸭肉和内脏都分别处理好，带着骨架的鸭肉切成整整齐齐的小块放在一起，鸭心鸭郡肝鸭肠则是放在一旁的大碗里。
谢云棠满意地看着现在案板上处理好了的食材，心里已经把汪厨娘认定成了从谢家带回来的最有用的人。
她的目光从这群食材上逡巡一圈，已经想好了要做什么了。
鸭肉和去腥三件套下锅焯去血水，水开捞起，清水洗净，和早就已经洗干净备好的葱结姜片等一起再放进锅里回炉重造，先大火煮开，再转成小火慢慢熬煮，炖上半个时辰，便差不多可以了。
至于剩下的那些鸭血之类的，谢云棠准备做一道鸭血粉丝汤。
眼看着老鸭汤熬得差不多，香气通过锅盖和锅的缝隙霸道地侵略着人的嗅觉，谢云棠这才开始动起来，先是把洗干净的鸭血鸭肠等同样下入冷水中焯一遍，洗去浮血，放在一边，往空的砂锅里倒入小半锅已经好了的鸭汤，再放入鸭血鸭肠、姜片葱花，同样洗干净的粉丝放在笊篱里，在沸腾的锅里稍微烫上一会儿，刚刚还一根一根硬挺挺的粉丝就变成了软塌塌的样子，但是时候把握的刚好的话，它们入嘴的时候，仍是一根一根有嚼劲有弹性的。
闻着这样的香味，谢云棠都有些忍耐不住了，她只感觉自己的肚子憋了，好像在嚎叫着，“我饿了我饿了”。
只是想到闻珩，谢云棠并不知道这样金尊玉贵的大少爷吃不吃内脏这样的市井小食，索性让人也盛了米饭，一起往他住的那边走去。
走之前，她特意留下来说了一声，厨房里剩下来的东西看着处理，闻言，大家一下子欢呼起来，一个个冲上前，都想尝尝刚刚把她们勾得肚子叫得疼的老鸭汤味道到底怎么样。
那边，谢云棠并不知道厨房里你挤着我我抢着你的热闹场景，她帮着把托盘上的碗筷都拿了下来，一一摆在闻珩房里那张八仙桌上。
闻珩则是把桌子一边放着的书堆叠起来，自己抱着放到一边的高几上去，然后脚步加快，急急地走了过来，俯视着桌子上的几道菜，忍不住狠狠地深呼吸了一口气——果然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不过是多吃了几顿谢云棠做的饭菜，今日中午大厨房送来的东西，他竟然是一口也吃不下去了。
不仅吃不下去，他连食欲也都没了，可是如今闻到这香到霸道的味道，明明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但是味道却该死的迷人的菜，闻珩竟然感觉到自己罢工了半天的肠胃，又开始了作妖，不停地敲打着他的小腹，让他赶快吃一口，也让它们尝尝味道！
“给。”谢云棠盛了一碗老鸭汤，推到闻珩面前，“刚刚和你说的那只鸭子，我没骗你吧，炖起来这味道不错吧？”
闻珩手里拿着勺子，看似慢条斯理实际上却迫不及待地舀起一勺往嘴里送。
温暖的感觉，顺着口腔、沿着喉管，慢慢地沉到腹部，让他冰冷如铁块般的肠胃像是化了冻一样，之后随之席卷而上的，是它的香味，鲜美得让人诧异，丝毫没有腥气，只有那种让人心旷神怡的滋味，在他舌尖跳着舞。
“味道合你心意吧？”
其实谢云棠不用问，光是从他的神态里，就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了。
闻珩点了点，勺子飞舞，一碗满满的老鸭汤，没一会儿就被喝得精光，这时他才换了筷子，夹起了现在露出来的鸭腿，慢慢地撕了一点儿，小口小口咀嚼着。
还是没有腥气，只有鸭肉的韧劲，在嘴里横冲直撞，好像要口腔中每一块地方都要记住这种味道一样。
他满足地眯着眼睛笑了起来，刚刚只是撕了一点儿吃的文雅之气不见了，大口大口吃饭的模样，倒是让谢云棠记起来了十来岁的高中同学在食堂里大快朵颐的样子来。
“这是什么？”
她刚走神，就被闻珩的问话给拽了回来。
便看到闻珩嘴里还含着东西，手却指着放在一边的另外一个砂锅问。
“这是鸭血粉丝汤，”谢云棠回答道，“只不过里面除了鸭血，还有鸭肠鸭心这样的内脏，不知道你吃不吃？”
如果是厨房送来的（虽然厨房并不太可能送这些东西），闻珩肯定毫不犹豫地拒绝，但是这是谢云棠做的，那就不能一概而论了，他几乎毫不犹豫，头点得和拨浪鼓一样，“我要试试！”
谢云棠便拿过一个空着的小碗，给他用筷子挑了一些，移到他的面前。
闻珩把嘴里的鸭肉咽下去，筷子一转挑起了一点儿粉丝，先是放到鼻翼下闻了闻味道，然后才慢慢地放到了嘴里。
粉丝爽滑而又韧劲，看着软绵绵的，实际上并不是如此，但是又浸透了鸭汤的味道，又是鲜美的，实在是让人舍不得拒绝说不吃。
只是，鸭血？
闻珩还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东西呢！
他好奇地看着夹在筷子一头的鸭血，半天才问道：“为什么它是一块一块的？”
谢云棠仰头望天，她要怎么解释？难不成要从血液构成开始，再讲到血液凝固的机理，好好给他补一补现代高中生物知识？
这明显不现实啊！
只好手一摊开，一副我不知道的样子：“它就是这样，鸭血放出来之后就会慢慢凝固成块状，然后就可以用刀切成这样的小块了。”
“哦。”闻珩乖巧地点了点头，试探着吃了一小口，鸭血是爽滑的，又浸了鲜美的鸭汤的味道，对他来说，还是一次很不错的体验。
谢云棠一错眼的功夫，他面前那一碗又差不多风卷残云消灭光了，她又是好笑又是生气，一边欣慰于他的好养不挑食，鸭血鸭肠这些难等大雅之堂的东西都能接受，一边又气恼他怎么又吃得这么快、怕是又吃多了，只好悄悄朝着小竹做了个手势，让她去泡盏山楂茶来。
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真的病重，谢云棠心中腹诽，每顿吃得都一点不少，还非要把自己给吃撑，照这样来看，他身体怎么也不会是之前第一次见面时的衰败模样啊？
吃饱喝足的闻珩，站在一边，端着水温合适的山楂茶，神态安详地小口小口抿着，只是看向谢云棠碗里的那块鸭肉时，不免还有几分嫉妒。
嘤嘤嘤他还想吃。
作者有话说第12章 老鸭汤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