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是·雪落风吟》七毛一

89、田夫人

　　尚书府，已经成为文夫人的李师师正在仔细清点物品，雪梨扶着她劝到：“夫人，您先休息下吧，这都一个上午了，要是文大人下了早朝看到您又在忙活，又要心疼了。”
　　“文大哥就是小题大做。”李师师嘴里说着，也听了雪梨的劝，坐一旁休息，她习惯了叫文却澈文大哥，也没改口，府里听着听着也听习惯了，虽然已经有四个月的身孕，但腹部也只是微微隆起，文却澈对外都说还未到三个月，也已经联系好了大夫和稳婆，到时候便说早产就好。府里最开心的莫过于钱伯，每天都变着法子给李师师熬汤煲药，比谁都紧张，李师师也开心，享受着没有过的父爱。
　　“还缺了些绸缎，雪梨下午你和我一块去集市上再看看，买齐了明日送去巫灵宫，我出嫁这么久，也是要回去看看的。”
　　“一定要下午吗夫人？您现在不似以前，还是多休息为好啊。”
　　李师师浅浅笑道：“明天日子好，文大哥也有空，我啊，之前天天躺着早就不稀罕休息了。”
　　才刚刚说完，文却澈和金厉武便下了早朝回到了尚书府。
　　自从文却澈和金厉武坦诚布公以后，李师师后来怀有身孕的消息一出来，文却澈就去将军府做了解释，当然最终让金厉武点头原谅的地方，也只有床上了，金厉武又生生挨了一顿，恨得牙痒痒，从此时时来尚书府挑衅，当然至今也没赢过。
　　他们之间的关系，李师师也早就心中有数，只是两人心照不宣，倒也真的是其乐融融。
　　“文大哥，金大哥，今日早朝如何？”李师师站起来迎了上去，这一个多月的时间，每次看到文却澈下早朝，李师师第一句话便是询问早朝如何，文却澈也不作他想，只是认为李师师随口问道罢了，毕竟王柳儿以前也是常常随意问些不需要理由的问题。
　　“今天早朝倒是有些麻烦。”金厉武大声说道，他早把尚书府当自己的家，文却澈连客房都给他备好了，经常一住就是十天半个月，府里的人也都当他不想在将军府睹物思人。
　　“有什么棘手的事吗？”李师师走在他们身边，雪梨扶着她。
　　“你听金厉武夸张的，其实还是老生常谈的问题了。乌渔村堤坝每年到了这个时候，都会崩塌。”文却澈伸手揽住李师师，“年年拨款赈灾、下拨救济仓粮。今年水势来的特别凶猛，比往年早了一个多月，那边请奏汹涌不停地飞向皇上，但皇上心思缜密，今年想派朝中官员亲自督导，只是还没想出合适的人选，半个来月了也还没下拨赈灾仓粮，也没打开国库。”
　　“还不是皇上觉得年年如此，年复一年，心中不再相信乌渔村的那些官吏。”金厉武看着文却澈修长的手指搭在李师师的肩头，狠狠地撇嘴，“那些个官员，八成占着天高皇帝远，日日笙歌，不顾百姓。”
　　“那还没有头绪吗？”李师师笑着挽起了金厉武的胳膊，“金大哥，你觉得皇上派谁去最合适？”
　　金厉武被李师师的笑容打败，瞪了文却澈一眼：“最合适的人选莫过于文大人了。”
　　李师师笑容一僵，低下了头。
　　“不过师师，皇上一直下不了决定，恐怕是不想让文却澈去的，毕竟新婚燕尔，他也会体谅。此去经年，回来都不知何时。”金厉武赶忙安慰道。
　　文却澈推了金厉武一把，又揽过李师师：“别听他胡说八道，要是派我早通知我了，别想太多，我肯定好好陪着你，等你安全生下宝宝。今天天气这么好，要不要出门走走？”
　　“啊，说起这个，等下我和雪梨出去再买些绸缎，明日回巫灵宫，要备全一些。”
　　“你不说我都要忘了，需要我一起去看看吗？”
　　“不用了，你和金将军忙吧，我和雪梨就可以。”
　　“那也好，不要太累。雪梨，照顾好夫人，叫上几名家丁。”
　　“是，大人。”
　　“文大哥，金大哥，那我再去清点东西，你们先去换身衣服。”
　　“好。”文却澈点点，“不要太操劳了。”
　　文却澈和金厉武离开了，雪梨掩嘴笑着：“夫人，大人对您真好，每天都跟新婚夫妻一样关怀备至。”
　　“是啊，文大哥对我真的是好，我是何其幸运遇到了他。”
　　“夫人您对大人也很好啊，偌大一个尚书府，在您的打理下，不过一个多月，就焕然一新，井井有条。”雪梨言语中有着无比的佩服，“还有那账簿，连账房先生都搞不定的您都能整理好，府里上上下下啊对您那是赞不绝口。”
　　李师师有些羞怯，轻轻摇了摇头：“我们去这家店看看。”
　　说着两人就进了布衣坊。
　　“咦，这不是李姑娘吗？”好巧不巧，遇见了王柳儿。王柳儿一身绫罗绸缎，身侧跟着两名婢女，脸上妆容精致，金色的耳环样式别致，衬得她更加美艳，脖颈手腕都穿戴黄金首饰，随着翻看绸缎的动作，发出悦耳的碰撞声，此时的模样，是一个多月前在尚书府所没有的高贵。
　　王柳儿斜了一眼李师师身边的雪梨：“哦~现在是文夫人了。见过尚书夫人了。”王柳儿作势要行礼，李师师急忙扶住她，面有愧意道：“王姑娘，你我就不必如此了。之前是师师不对，做事唐突，不知道文大哥……”
　　“说起这个，我呀还要感谢文夫人你呢。”王柳儿仿佛知己一般，挽过李师师的手肘，“要不是文大人要娶你，我现在可不得还在尚书府过着下人的生活，日日孤苦一人。”
　　李师师脸色尴尬，倒没想到王柳儿会这么说，一时也不好接话，反观王柳儿神情自在，容光满面，在田府估计过得非常优渥。
　　“我们家夫人啊，现在可是第四房夫人了，原先的几个小妾不是休了就给老爷送走了。老爷啊，可疼夫人了。”王柳儿身边的一个丫鬟接话，王柳儿瞥了她一眼，似乎叫她不要多嘴。
　　“恭喜田夫人。”李师师想不到其他话来接茬，只好随便说上一句。
　　“这有什么可恭喜的。”语气平淡，但那神情却非常骄傲，“就是田福来喜欢我罢了，那几个小妾年纪也大了，容貌也没了，才情也没几分，本来就留不久，我帮个忙早点送她们走，她们也是要感谢我的。”王柳儿得意，她不是徒有外貌的女人，在府里才一个多月，就把上上下下收拾的服服帖帖，特别是田福来，日日都找她、夜夜都陪她，她能歌善舞，原就是名妓，样貌身段又是顶好，又不像其他妻妾只知道日日围着田福来转，打扮起来也是庸脂俗粉。现在田福来沉醉在她怀里乐活得连青楼都不去了，更不要家里那些糟糠之妻，几个妾室都成了摆设，原先最受宠的七房夫人因为嫉妒，仗着名分有日使唤了王柳儿几次，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请安倒茶之类的，第二天，就被田福来休了送去郊外，也不知道现在在哪里。这府里没人敢惹王柳儿，那个正房夫人本来就是个摆设，这么多年也从来没有过什么动静，现在府里自然也就她说了算，其他两房夫人年事都大了，田福来念在情分上才没多说什么，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王柳儿也是玲珑剔透的心思，虽然府里默认都是她女主人，她对那前面几位夫人倒是客客气气，打理田府也是相当用心，这让田福来更是欢喜不已，满心爱意都在她身上。
　　“说起来，我倒要恭喜文夫人你。”王柳儿拉过李师师走到一边，笑得神秘：“这身孕都该有四个月了吧。”李师师晃了晃身子，站在原地的雪梨赶紧小跑过去扶住了她。
　　“别怕，我啊对谁都不会说的。”王柳儿看了眼雪梨，笑道，“雪梨用着还习惯吗？这丫头原先伺候我，特别伶俐，我啊对她做事情从来都非常放心，现在这田府倒是没个丫鬟能像她一般。”
　　雪梨扶着李师师低头不语，李师师已经正了正心神，脸上也没什么异样，回笑道：“怪不得我觉得雪梨做事那么让人放心，原来是王姑娘一手培养出来的，我对她也是非常喜欢。”
　　“那便好。”王柳儿掩嘴咯咯笑道，“我啊，又要重新找几个伶俐的丫鬟了，也真是难哦。”
　　“田夫人，我和雪梨还要再去别处看看，那我们先告辞了。”
　　“慢走，我还得在这等等，我的那身衣裳还没裁好。”王柳儿晏晏笑道，“说是特地从西域进来的布料，剪裁要特别用心，需要多点时间。”
　　“田夫人穿上后想必美艳四方，可惜我有事在身，不然也陪你等等看看。”
　　“哈哈，下次来田府，我必好好招待你们，文大人有空的话也替我传达问一声好。”
　　“当然。”说着点了点头，李师师带着雪梨就离开了布衣坊。
　　一离开布衣坊，李师师就觉得腹部隐隐作痛，刚刚紧绷着神经，没有感觉，现在一放松下来倒觉得有些不舒服。
　　“夫人，我带您到这边坐坐。”说着扶她走进一家酒楼，挨着最近的位置坐下，倒了杯茶给李师师。
　　李师师接过茶杯，抿了一口，随即笑着摇摇头：“别紧张，有了身孕就这样，累一点点都不行，特别没用。”
　　“夫人哪里没用。”雪梨说道，而后低着头，声音有些愧疚，“雪梨原先是田夫人的婢女，夫人你介意吗？”
　　“怎么会。”李师师摸了摸她的发丝，“傻姑娘，人心都是肉做的，这两个月你怎么待我我眼里心里再明白不过。”
　　“夫人，您真好！”雪梨眼角微微红，李师师对她一直温柔有礼，这是原来王柳儿从没有的，想了想鼓起勇气又说道，“夫人，有个事情在我心里好久了。那天，您进宫见皇上，回到府里后王姑娘一直追问，我不得不把我看见的都同她说了，我……我没有再多说其他。”
　　“我知道，别担心，不是什么大事。”李师师还是保持着笑容，心里都咯噔咯噔往下沉，哪里是什么小事，她那么心思缜密的一个人，想必猜猜都猜到八九不离十了。恐怕除了自己，王柳儿是唯一一个知道真相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