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是·雪落风吟》七毛一

82、所谓的黑巫术

　　“等下！”夏末雪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拿出一小颗黑色的珠子，手指一弹瞬间将她和他盖住，“这是巫主给我的隐身衣，能在黑日遮蔽六个时辰，我们刚刚破了结界进来，西秦肯定有人知道，西雅蔓肯定会派人过来巡查，我们躲在隐身衣里几个时辰，等他们走了再出来。”
　　“你们巫灵宫，真是什么都有。”东华风爱恋地刮了刮她的鼻尖，嗯，有点凉，将她的肩头揽紧一点，“都说皇宫收纳百物，比起巫灵宫，真是小巫见大巫。”
　　夏末雪有点不好意思，刚刚自己有点冲动，怎么突然就上前抱住了东华风，现在像情人一样揽在一起，让她脸颊通红，一言不发。
　　“怎么不讲话了？”东华风低头想看清垂着脑袋的夏末雪，“等六个时辰过了我们走出隐身衣，他们也不会发现吗？”
　　“我刚刚只是开了口子，布防结界的人会感觉有人碰到了结界，但是有没有人进来他们是不知道。”夏末雪轻声说道，“如果来巡查没发现他们也会认为不巧有人碰到，碰到结界被吸住，一般也就成为死灵了。只要不是西雅蔓来，就不会被发现。”
　　“原来如此。那我们继续往前走？”
　　“嗯，要时刻注意，如果有人影出现，一定要保持静止，不能有任何声音。”
　　“好。”
　　东华风乐得揽着她的肩头，慢慢往前走，本来扑鼻的血腥味似乎都变成了夏末雪身上好闻的气味，他忍不住想再凑近一点。
　　“嘘！”夏末雪一个转头，嘴唇贴在了东华风的侧脸颊，夏末雪感觉自己全身都在发热了，火烧一般。东华风机警地抱住了她，附在她耳边说：“别出声。”两人静静地停在了原地。
　　“好像没人。”星雾四处转悠着，身边跟了一个丫鬟，“可能是有人碰到结界了。西秦国现在谁敢来这里啊，估计走错路了吧。”
　　嘴里嘟囔着，带着丫鬟还是规规矩矩地四处巡查，东华风两人看着她们离他们远去，走向结界中央。
　　夏末雪轻轻动了动，想要挣脱他的怀抱，两人贴太近，她很不自在，东华风却没有放手的意思，反而抱得更贴近一点，夏末雪的太阳穴突突突地跳着，双手都不知放在哪里合适，她感觉自己快被融进东华风的身体里了，胸部也紧紧地压在他的胸膛。
　　“别动！”东华风低声警告了一句，“等走了我就放开你。”
　　夏末雪顿时一动不动，她感觉放在自己背上的双手充满了热度，贴着的胸膛也火热火热的。
　　飘渺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走吧，死灵都在。”估计刚刚去检查死灵之墓了，这里的每一个死灵都有未完成的心愿，西雅蔓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拷问他们。
　　“走了。你先放开我。”夏末雪双手挡在他的胸膛，微微离开一些，大口地呼吸着，虽然这里的空气浑浊，气息作呕，但是她现在脸红心跳得有些缺氧。
　　远处传来了一前一后离开的脚步声。
　　“你真香。”说着东华风还又特意靠近夏末雪吸了一口气，夏末雪全身一颤，推开了他，微红的眸子里全是质疑，嘴巴张张合合满脸的惊愕，仿佛遇见了个登徒浪子。
　　东华风朗目笑得微微眯起，大手一伸握住了她：“走吧，我们也要去死灵之墓了。”
　　夏末雪与他并肩站在，微微侧抬头看他好看的侧脸，刚刚的不正经完全不见了踪影，现在的东华风面色凝重，眉心微皱。
　　越往中心走，作呕的气味越重，神志越来越混沌，夏末雪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或许一天或许两天，完全不知道时辰也感觉不到饥饿，在这样的环境中全身五感似乎越来越迟钝，咬着下唇再一次重重晃了晃头，这里阴气、怨气都太重，自己好像也有些心智不清；反观东华风，拉着夏末雪的手未松过，似乎周遭的环境对他没有任何影响，保持着不变的表情，一步一步带着夏末雪往前走。
　　“冤枉啊…冤枉啊…好痛啊…”
　　后背隐隐有一阵寒气袭来，幽怨的声音缥缈的传入他们耳朵里，东华风和夏末雪对看了一眼，齐刷刷转头！
　　“呵！”倒吸一口气，他们的后面飘着七八具亡魂，冤枉之声此起彼伏。
　　“冤枉啊…冤枉啊…好痛啊…”
　　如魔音一般，虽不大声，却萦绕在耳边消之不去。
　　“怎么回事？你召唤的吗？”东华风疑问地问夏末雪，“他们是死灵吗？”
　　夏末雪正色点点头：“他们是未被锁魂的死灵，应该是近段时间刚刚被葬在这里或者意外死在这里，西雅蔓来不及锁魂或者灭魂。”
　　“就是无家可归的灵魂？”
　　“对的。”
　　几个亡魂围着他们转着圈，把他们围在了中间，每一个人都在重复着喊冤，东华风感觉太阳穴在突突地跳，一阵又一阵抽搐：“末雪，这个有什么办法吗？”
　　“我帮他们超渡。”说着夏末雪兰花指扣于胸前。
　　“等下！”东华风拿下她的手，“超渡？你是法师吗，怎么连超渡也会？”
　　“巫师和法师本没有什么区别。”夏末雪一副大惊小怪地样子看着东华风，随即兰花指再次扣于胸前，口中默念，双手摊开慢慢举高过头顶，东华风莫名觉得有点阴森森的感觉，带着尸体腐烂的气味，一阵又一阵黑风吹来，慢慢的几具亡灵跟着夏末雪手掌位置的变动渐渐聚拢在一起。
　　东华风目瞪口呆地看着夏末雪，就算他不修习巫术，也知道这类巫术非常邪恶，这种超渡的能力能让亡灵如傀儡一样，肯定不是一般的巫者会的，说起来像极了黑巫术，而且绝不是低阶的巫术，可是末雪怎么会偷习黑巫术，这是东向国的大禁！更是巫族的禁忌！
　　亡灵跟着夏末雪走了很长的一段路，东华风紧跟其后，最后随着夏末雪一句“收”，手掌一合，所有的亡灵都消失不见了，耳边顿时安静下来。
　　“他们去了哪里？”东华风走了过来。
　　“魂归大地。”夏末雪淡淡说道，一边说一边往前走，超渡这样的巫术，十分费灵力，特别是在阴气如此重的死人塚，她有些眩晕，“进入轮回。”
　　“末雪……”东华风拉住她的胳膊，“这是黑巫对不对？”
　　夏末雪转头，坦然地仰头望着他：“是的。”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修习黑巫术的，是从哪里学会的？”
　　夏末雪侧头瞥了他一眼，脸上是早就预料到你会这样说的一般的表情，“所有巫术都是从琉璃舍子中学的。”
　　东华风听到她毫无悔意且毫不犹豫的回答，无奈地揉揉太阳穴：“你是巫灵宫的人，难道不知道，黑巫术在东向国是禁忌吗？”
　　“是吗？”夏末雪声音很轻很柔，像羽毛一样拂过东华风的耳畔，“今天如果没有我，你知道这些亡灵会经历什么吗？”轻到如尘土拂落的声音，炯炯有神的双眸却带着不可直视的怒气，“他们将会经历鞭打、拷问，有西雅蔓需要的会被锁魂埋葬在这死灵之墓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承受锁魂之痛，你知道吗？活人被锁魂有自行消退的时候，亡灵被锁魂除非被解咒，否则将是永生的痛楚，不仅如此，如果西雅蔓他们过来拷问，可能会被再次鞭打、火烧。还有，那些无用的灵魂你知道会怎样吗？被西雅蔓吸尽精气，独留的那一丝魂魄将游离三界之外，永世不得进入轮回。”
　　顿了顿，夏末雪幽幽的声音响起：“巫术本不分黑与白，只不过当年是黑巫术被坏人利用，才被禁止，还是你觉得我会？我会变得残暴不仁，丧失心智去残害无辜百姓？”
　　东华风搭住她的双肩，微微弯腰直视她的双眸，清澈剔透，带着无畏的勇气：“末雪，黑巫为何被禁止？是因为它杀气太重，容易滋生心魔更会灌养其长大吞噬巫者的心智。每个人心中皆有魔障，修习黑巫则是一步步将关着魔障的笼子打开。我们为何要杀绝西秦黑巫术的势力，不仅仅是因为他们有占有东向领土、抢夺东向巫术的野心，更是因为他们枉杀生灵来祭拜心中的魔障，若黑巫当道，将民不聊生。”
　　夏末雪也定定地看着他：“你说的我都知道，那又如何？泯灭人性的行为是因为本身就带着极大的私心去修习巫术，不要说黑巫，哪怕是白巫，若心魔未过，还不是为祸苍生。”顿了顿，夏末雪的眼眸似乎闪着愤怒的火光，“西雅蔓已经是极致巫师，我不过是破尘二阶，如果连高阶的黑巫术都没有掌握，我凭什么去与她抗衡？不要说我，就算是巫主来了，也不一定是她的对手，黑巫我非学不可！我相信自己，绝不会同西雅蔓一般，变成一个杀人如麻、杀伐残暴的人！你不相信我吗？”最后一句话，夏末雪神色带着希冀，安静地望着她。
　　“末雪……世间情感，仇恨最难根除，若你一直将恨意种在心里，将来这颗种子万一长成苍天大树，吞噬了你的心智。”东华风的大手抚摸着夏末雪的发丝，“我该怎么办？”
　　夏末雪颤抖了下，低垂着睫毛：“偏见，也是最难摒弃的。你们对黑巫的偏见，会让你们看不见它强大的能量。”
　　“末雪……”无奈的叹口气。曾经五重山林里奄奄一息的她、巫灵院场场酣畅淋漓的切磋、朝夕相处的点滴、天牢里狼狈不堪的模样、幻阵里守护于芸桐的坚毅、为流民哀愁满心的良善、为樊幽瞬间爆破的进阶……回忆一幕幕，眼前这个人儿有着最真善的灵魂，却带着最深沉的仇恨，东华风将夏末雪揽在了胸口：“我相信你。”
　　夏末雪靠在他的胸膛，眼眸微微红起，她哪里不怕只是强装镇定罢了，她多怕东华风出现厌恶的表情，但是他说相信她啊，即使在见过她使出黑巫之后，仍然义无反顾地相信她啊，就像自己，即使知道巫师封印的可怕之处，却愿意相信他，义无反顾地赌上自己甚至整个巫族的未来。
　　“好了，我们从驿站出发到现在都有半月余了，何师兄他们应该都到了西秦帝都，我们也该快些找到傅连丕的死灵，得到斩星魄的消息后迅速与他们会合。”
　　两人稍稍拉开距离，夏末雪点点头，随即又想到什么似的，做发誓状：“我，夏末雪在此以巫灵起誓，以东华风为见证者，若我黑巫之术变成杀伐之器，同西雅蔓一般成为邪恶巫师，我将……”
　　“不用了。”扯下她的手，东华风握紧，拉着她往前走，轻轻一句话穿过夏末雪的耳边：“我相信你。”真有那么一刻，就共赴生死吧。
　　“谢谢你。”夏末雪在身后，这种感动让她有些无措。
　　“傻瓜。”东华风脚步轻快地带着她往前走，我爱你，我的末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