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是·雪落风吟》七毛一

6、晴思

　　“三位殿下，请随我来，掌门在万重殿等候。”翌日，大师兄何宵再一次在清晨鸡鸣前来敲门，带着东华风三人前往万重殿。
　　“掌门、师父、各位师伯，三位殿下已经带到。”何宵行礼后垂手站在谢不崇身后。
　　天玉道长点点头，沉声说道：“三位殿下，今日行礼拜师后，你们将是各自门主的弟子。切记听师言，遵师命，护师门，不可将皇室身份带到师门中。”
　　“是。”三人拱手点头道。
　　“东华风，你乃天定帝王，按千年规矩，你应拜我为师。”天玉道长继续说道，“东华瑜、东华棋，你们二位是否有心仪的师门，若没有可由四位师弟自行安排。按照五重门规矩，皇室子弟不得同属一门。”似乎是看穿了东华棋想和东华瑜同一师门的想法，天玉道长提前说了规矩。
　　东华瑜看看东华棋看看东华风，望向江青寒，低声说道：“掌门，弟子想拜三门主江青寒为师。”东华棋愣了下，他还以为会二哥会拜萧泽为师，毕竟当时救他的人是二门主萧泽。随即一想，二哥肯定是觉得萧泽那更适合自己，毕竟他喜欢丹药怪诞之物和自己正好一拍即合。
　　“弟子想入二门主，拜萧泽为师。”东华棋漂亮的眼珠子转了下，也不辜负东华瑜的一番心意，对丹药他的确异常喜欢，便拱手朗声说道。
　　萧泽眉梢一挑，他还以为昨日之事后，这孩子会想着法子离自己远些，倒没想还挺有意思。
　　“你们二人是否有意见？”天玉道长看向萧泽和江青寒。
　　“一切谨遵师兄之命。”二人齐语。
　　“好，举行拜师仪式！”说罢，众弟子各自摆上拜师物件，一一由各自的师门门主为弟子佩戴，“从今往后，无论你们身在何处，地处何位，五重门将永远是你们的师门，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听师言，遵师命，护师门！永远记住自己是五重门之人，不可辜负师门所托！尔等知否？！”随着最后四字落下，一阵强大的气流萦绕在整个五重门，无论习武的弟子还是其他门内的弟子都声声入耳。
　　“是！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听师言，遵师命，护师门！”
　　数日后，皇宫御书房。
　　“皇上，金将军和文尚书在门外求见。”
　　“请他们进来。”东慕停下手中批阅的动作，不一会儿赵公公就带人进了御书房行礼后，站在一侧。
　　“臣参加皇上！”
　　“免礼，此番辛苦二位了，来回数十日，两位一定都没休息。”东慕眉目舒张，看到两人相安无事在自己跟前，心里也松了口气，“皇后和音妃这数十日一直在担心朕那三个孩子，可一切都好？”
　　“回禀皇上，一切都好，恭贺皇上，得天定帝王恩泽，大殿下必定会护佑东向国，繁荣昌盛！”文却澈一鞠躬，朗声说道。
　　“好好好，朕也相信华风一定可以。金将军，你离开的数日兵马可还日日紧密操练？”
　　“回禀皇上，那是自然，刚臣已去考察过，精进不少。”
　　“那便好，西秦国和南越国蠢蠢欲动，近日更听说有西秦国皇族人士来到帝都，万事都要小心，切不可轻举妄动。”
　　“是！”
　　“你们二位回府也休息休息，这几日着实辛苦了。”东慕摆摆手，吩咐赵公公带两人去领赏。
　　“谢皇上，臣等告退。”
　　“赵公公，巫主近日是否在巫灵宫？”出了御书房，文却澈问道。
　　“巫主近日都在巫灵宫，已经有数十日未出过宫门了。文尚书可是有事相寻？”
　　“无事，随口一问。”说罢，笑笑便离开了。
　　“少爷，您回来了。”回到府上，管家钱伯迎面而来行礼。
　　“钱伯，不是让你别在外等我吗，让柳儿来帮我换身衣服吧，我要去一趟巫灵宫，带回来的小姑娘现在如何了？这府里你不要把自己当下人了。”一边说着一边往主屋走去。
　　“小姑娘除了不肯说话，其他都没有什么。”钱伯有些憨笑，六旬上下的身板微微驼着。
　　“好，等下将她带到大厅等我。”
　　“是。”
　　“大人，您又要出去吗？”柳儿一边帮文却澈更衣一边轻声问道，身段妖娆，“您都有数十日不在府上了，刚一回来都不歇息片刻吗？您看您憔悴的。”
　　“近段时间比较忙，等缓过便好了，就是辛苦柳儿你，府里内外需要打点的事情都幸亏有你。”文却澈柔声道。
　　“大人，这是柳儿的本分。”脸颊微红，欠了欠身，王柳儿好看的眸子有些润湿。
　　“大人。”下人行礼，“姑娘带到了。”
　　“好的，备轿。”
　　文却澈很少来巫灵宫，即使是以前晴思还在巫灵宫修习的时候，也不怎么来，这是皇宫重地，没想到路程还是挺短，更没想到的是，今后却频频来这。
　　“巫主金安，宫外文尚书求见。”丫鬟躬身行礼道。
　　“让他进来吧。”琴桑轻啜了口茶，淡然地望着屋外的风景，整个皇宫最静心的去处莫非巫灵宫了，来这不用经过皇宫，却可以经这里抵达皇上的御书房，当年皇上想得可真是周到。眸子微暗，这里的景色不算美，却别有味道，想当年晴思总是跟着自己在这大厅外、在巫灵院场日日夜夜地修习，微微有些惆怅，银白的发丝越发显得忧郁。
　　“巫主，叨扰了。”文却澈微微颔首，拉着夏末雪的手随着丫鬟走进了大厅。
　　“文大人，客气了。”琴桑已近活了千年之久，心湖早已波澜不惊，除了几个心系的徒弟和东向国的国之安危，那双漆黑的眸子已然让他人看不出任何心思，但在看见夏末雪的时候还是有些震惊，微微多看了几眼。
　　文却澈自然收入眼底，拉着夏末雪坐在了一旁的客椅上：“巫主，这是我在回帝都的路上偶然碰到的小女孩，当时她身受多处外伤，应该是跌落的时候受的。后来大夫说她受到了较大的惊吓，这十日来也一直未开口说话。”
　　“这孩儿长得和我多年前的一个徒弟倒有些相似。”琴桑从刚刚的惊讶中回神，望着文却澈，淡淡说道，“想必文大人也极为熟悉。”
　　“正是如此，我才决定将她带回帝都，并带她来找您。”顿了顿，文却澈看了一眼夏末雪，“我看见她时，她手上戴着当年巫主给晴思的琉璃链。”
　　瞥了一眼夏末雪手腕处，琴桑再仔细看了看夏末雪，轻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夏末雪数日来除了吃饭一直无任何行动和言语，坐在这大厅上也如同一个木偶般了无生趣，脑海里尽是父母遍体鳞伤倒在她面前，红衣女子步步逼近的一幕，以及有个男孩扶起自己的模糊影像。直到刚刚听到文却澈说出自己娘亲的名字，眼神才有些波动，黑漆漆的眸子慢慢转动着，望向琴桑，直愣愣地看了好久讷讷道：“我、叫夏末雪。”因太久未发声，竟有些哑。
　　“文大人，夏末雪就在我这留下来，你放心吧。”琴桑对着文却澈点点头，“此事就到此为止，晴思她应该已经罹难，我现在只能替她感谢你，一直如哥哥一样照顾她，如今还救了她的女儿。”说罢，向文却澈点点头，起身走向夏末雪，牵起她的手往里走去。
　　文却澈愣了愣，琴桑旁边的义女李师师有些不好意思，巫主有时候会忘记礼貌。李师师走到文却澈身边：“师师替巫主谢谢文尚书。”
　　“哦！无妨无妨，应该的！”文却澈笑了笑，“那我就先离开了。”说罢拱手。
　　“文尚书慢走，灵一带路。”李师师对大殿门口的灵一说道，随即回到内阁门口候着。
　　琴桑牵着夏末雪的手一直走，径直走到了内阁的机关处，随即手中出现一块黑石：“末雪是吗？这是你娘亲的巫灵石。”
　　夏末雪接过那块黑石，细眉微微皱着，轻抚着，然后将伸出手腕撩起衣袖，露出琉璃链子。虽然不认识这个人，但是总是有一种莫名的心安，夏末雪心想。
　　“是它。”琴桑看着手腕上的链子，那就是上古神物琉璃舍子，只不过现在黯淡无光，这颗晴思的巫灵石一直没有粉碎的原因，想必和这琉璃里还剩的一丝意念有关。琴桑手指成兰花状，拂过颗颗琉璃，心中默念，慢慢地琉璃发出了一丝微弱的光芒，然后聚成一段影像，黑石也相应发出了白色的光照亮了影像。
　　“娘！”夏末雪激动地叫了出来，想跑去抱住影像中的人，琴桑拉住了她：“末雪，这是你娘的影像，并不是真人。”
　　“末雪，娘很欣慰你能看到这段影像，想必你在娘最敬爱的巫主身边吧。”影像中的晴思清丽脱俗，带着为人母的温煦神色，“知道西雅蔓要夺取琉璃舍子的那一刻，我心中便知道逃不过这一劫，我和你爹商量，无论如何都要让你回到东向国，护你周全，所以我们会将他们引去与东向国接壤的悬崖边，我们没有十足的把握，却只能如此。娘真的很欣慰，你是个坚强的好孩子，你有着其他人没有的天资和聪颖，娘一直知道。”影像中的晴思轻轻一欠身，“巫主，是晴思辜负了您，离开您这么多年都没到破尘境，一直徘徊在忘尘第三阶。现在看在晴思的份上，我将末雪托付给您，麻烦您帮我照顾她……末雪，你在巫主身边一定要好好听话，不要想着替爹娘报仇，我们十几年来度过的每一天都极其幸福和快乐，我们最希望的是你以后也一直幸福快乐，不要被仇恨纠缠一辈子。”晴思最后笑着在影像里挥了挥手，“末雪，爹娘一直爱着你，无论我们在哪里。”
　　琴桑低语，“哪有什么辜负不辜负。”
　　“娘！娘！”夏末雪看着渐渐消失的影像猛扑上去，结果重重地倒在了地上，手中的黑石慢慢碎化，变成了粉末，想抓也抓不住，夏末雪心中有根弦“嘣”的一下断了，似乎终于承认了她娘亲离去的事实，无力地昏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