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是·雪落风吟》七毛一

7、巫灵石

　　李师师的闺房里点着香薰，缭绕着一种淡雅的清香，十五岁的她端庄大方、亭亭玉立，正小心地望着躺在床榻上的夏末雪。当年晴思和夏智风离开的时候，她不过才五岁，那时候的她经常缠着晴思，让她说各种各样的故事，除了巫主，记忆中最深刻的人便是晴思了。又望了一眼夏末雪，漂亮的眸子里有藏不住的忧愁。
　　“爹！娘！不要离开末雪！不要！”夏末雪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惊恐万分地看着四周，李师师急忙叫丫鬟去唤巫主，自己迎上将夏末雪轻轻扶住：“末雪，我是师师，你觉得如何？已经昏睡了好几日了。”
　　夏末雪从刚刚的惊恐中回神过来，有些迷雾的眼神望着身边的李师师，回忆起多日前在内阁机关处的景象，轻轻低下了头，看不清表情：“谢谢，我没事了。”
　　李师师感觉到了她的疏离之感，一时不知说什么，就那么扶着她，两人沉默着，就剩屋里袅袅升起的轻烟。
　　“巫主金安。”巫灵宫的丫鬟福了福身，将琴桑迎进了屋。
　　“巫主。”李师师轻轻放下夏末雪，站了起来福了福身，“末雪已经醒了，只是……有些不想说话。”
　　“师师，你去巫灵院场帮我督察下，再过一个月便是百年一度的择选，到时皇上、皇后等都会亲临，不容有误。”琴桑摆手，让李师师离去，随即坐到床侧。
　　“末雪。”琴桑叹了口气，看着她两眼无神的模样，内心也不禁有些柔软，“晴思的离开，我非常的不舍，不过事已至此，你作为他们的女儿，不应该让他们在远方还担心。”
　　“我……”夏末雪抬起头，眼里渗着泪水，一张嫩白的小脸带着令人心疼的坚强，“我会好好活下去，听爹娘的话！”
　　“我的好孩子，巫主相信你。”轻轻抚摸着夏末雪的头发，“能告诉我，这几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吗？”琴桑示意丫鬟倒了杯水，将它递到夏末雪手中。
　　夏末雪深吸一口气，轻轻喝了口水，闭了闭眼睛又再睁开，直愣愣地盯着琴桑：“之前爹娘一直都生活在林中的一间小木屋里，我也不知道那是哪儿，不过那里的风景很美，地方似乎也很偏僻，白日娘会做一些女红，偶尔我会看到娘在喃喃自语；爹会去打猎会去砍柴。”渐渐地，夏末雪的眼里流露出幸福的样子，可以想象那段时间有多么美好。
　　“后来，大概是我三四岁那年，有一个叫做西雅蔓的女子受伤倒在了家门口，当时娘将她带回屋内，为她包扎伤口，爹回来以后跟娘说让她休息几日后就离开，不要留着陌生的人。后来也不知为何，娘似乎很喜欢西雅蔓，她就留下来了，大概和我们在一起有三年多，再后来……”夏末雪沉浸在了回忆里，脸上带着不解，“后来有一日，来了很多很多士兵，对着西雅蔓高喊公主说希望公主回国，说找了很久很久，然后她不知怎么说服的爹娘，竟一起离开了林中的小屋，去了他们的皇宫，那个国家叫西秦国。她是皇室的公主，直到后来我才知道娘亲会巫术，她也会巫术，有一次，路过庭院的时候看见了他们在打斗，我去问爹爹怎么回事，爹爹就笑着说在切磋。”夏末雪神色平静，眼眸波澜不惊，似乎那一段时间过得也非常娴静。
　　“可不知道为什么，半年多前，我们住的屋子被很多士兵包围，我们有近三个月的时间没有看到西雅蔓，没有踏出过大门，虽然爹娘没有说，但我感觉到了危险，心里也害怕。那时候娘开始教我一些莫名其妙的字符，让我背一些我不懂的字词看一些看不明白的书籍，我学的很认真却还是不知道有什么用，那几个月我感觉得到爹娘心中的焦虑。”夏末雪抬起小脑袋望向琴桑，“那些字符、字词和书籍，我觉得很有意思很想问爹娘要怎么才能全明白，可是他们总是不具体和我说，再后来……再后来，有一日西雅蔓就带着包围的士兵冲了进来，说要让娘交出一串链子。”夏末雪伸出手腕，“就是这串链子，爹和娘抱着我一路闯一路打。爹在路途中挨了好几刀，娘一边护着我一边担心着爹，后来在悬崖边，爹支撑不住……”夏末雪神色平静，似乎已经从那一幕中解脱出来。
　　“后来，爹倒在了我和娘面前，西雅蔓也追了上来，好多士兵围着了我们，娘就把这链子交给了我，然后和西雅蔓又缠斗了起来，然后，娘也倒下了，我从悬崖边跌落了下来。”低下头，夏末雪愣愣看着手腕的琉璃链，不明白这个东西为什么让西雅蔓那么疯狂。
　　琴桑将夏末雪搂进怀中，百感交集，柔声道：“都过去了，以后你就跟着我，你之前不懂的那些，我都会教你。”琴桑感觉衣襟处微湿，心疼地叹了口气，这串琉璃舍子是上古神物，比之五重门的唤灵石更有魔力，当时赠予是为了让晴思更好地修习巫术，没想到引来了狼子野心的人。
　　“末雪，今后你就住在这巫灵宫，刚刚师师是我的义女，凡事你可以多问问她。”顿了顿，低头看还埋在衣襟处的夏末雪，说道，“下月帝都会有百年一次的巫师择选，我希望你也能参加，比试考的是恋尘一阶——最低阶的巫术，和参赛者的慧根，我相信你，一定没有问题，你觉得如何？”
　　“嗯！”夏末雪从琴桑怀里抬起头，泪眼婆娑小脸稚嫩，用力地点点头，“巫主，我会的！我会成为最优秀的巫者！”为爹娘报仇！夏末雪眼神里十分坚定，她要了解娘的世界，她要杀了西雅蔓！必须让自己强大起来，杀了她！
　　琴桑心里所念，无论如何，晴思，你的女儿我必定会尽心栽培，只愿她不要被仇恨所蒙蔽。“末雪，你再休息一日，明日你随师师一同来巫灵院场见我。”将夏末雪放置好，掖好被角，离开了屋子。
　　傍晚，忙了一天的李师师从巫灵院场回来，正好看到夏末雪在庭院呆坐着，轻声问道：“末雪，你好些了吗？”
　　“我好多了，谢谢……师师姐关心。”夏末雪硬是扯出了个笑，声音有些不好意思。
　　“客气了，巫主刚和我说这几日你还需照顾，就在我这屋里住上几日，等身体好转些让巫主排间房屋和个丫鬟给你。”李师师拉着夏末雪一边说一边往屋里走，“你最近身子虚，夜里凉，不要多逗留。”
　　“师师姐，我明日便同你一起去巫灵院场学习巫术。”抬头望着李师师，漆黑的眼眸里闪着光。
　　“明日？”李师师细眉微微皱起，“你还这么虚弱，再等几日可好？”
　　“我想参加下一月的比赛，我可能已经比其他人落后很多了，所以要更努力更勤快地学习才行！”眼神里的坚决让李师师愣了愣，想想自己年芳十五了，还一直在恋尘境，有些惭愧。
　　“好、好的，那明日我便带你一同去，不过修习甚是辛苦，末雪可要做好准备。”这话与其说是给夏末雪听，还不如说是说给李师师自己听，自己这么多年总是学不会，虽然明里说是巫主的大弟子，可是暗里大家都知道，只不过占着巫主疼爱而已，巫术什么的，简直不入流。哎，叹叹气，李师师摇摇头，可就是怎么也学好，不知道下月的比赛，巫主会不会让自己参加，估计参加了也只是白白丢了巫主的脸。
　　夏末雪开始去巫灵院场的第三日，琴桑着一身白衣，腰间黑色绸带，领着李师师及一行约莫三十人，来到了巫灵院场，对末雪招了招手，一同去了大殿。
　　“各位既然来到了我这巫灵宫，无论是何身份地位，都将一视同仁，切不可带着身份来巫灵宫修习巫术！众人可知？”琴桑拂了拂袖子，落坐在了主座，李师师乖巧地站在了她的身侧。
　　“是！”众人拱手行礼。
　　“好，二十日后便是东向国一年一度的巫者择选大会！届时，你们都将参加比赛，共计三十二人，比赛将入围十二人。”啜了口茶，琴桑继续说道，“你们之中虽有皇室子嗣、将府之后、市井之民，但这都不是入围的先决条件，这二十日你们将接受修习的训练，待到比赛再见分晓，你们切不可在这二十日里互相缠斗，若发现一律逐出巫灵宫！”
　　“是！”
　　“师师，你给每人一块黑石。”
　　“是，巫主。”丫鬟跟着李师师给每人手上一刻黑如墨的石头。
　　“这块黑石里印有巫术的起源、巫修的规矩、巫者的说明，我等下会教授你们最基本的念咒，驱动里面的影像，巫灵院场有木制的权杖，你们今日温习这黑石里的基本内容，明日随同李师师去院场挑选权杖开始练习，可都明白？”
　　“明白了！”
　　夏末雪端详着手头的黑石，心里一阵阵发热，她已经走上了娘亲的道路，她一定要成为最优秀的巫者，一定要替爹娘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