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是·雪落风吟》七毛一

10、巫灵宫择选2

　　太阳西移，渐至傍晚，巫灵宫大厅内。
　　十二名入围者站成两排，十二名丫鬟手中端着精致的木制托盘，里面放着一枚尖细的针。
　　“各位请将你们的黑石拿出放于托盘。”
　　大家齐刷刷地将自己手中的黑石放于托盘中。在大厅明亮的灯光下，黑石显得分外漆黑。
　　“请将面前细针拿起，戳破左手无名指，将一滴血滴入黑石中。”
　　众人相望，不明所以。李师师顿了顿，缓步走到了方娉婷面前，拿起细针和方娉婷的左手说道：“如是便可。”说着，轻轻戳破了无名指的皮层，方娉婷略感刺痛，一滴鲜红的血已经滴在了面前的黑石上。那面前的黑石隐约泛起了淡红色的光。其余人皆效仿，不一会儿众人面前的黑石都已认主。
　　“这是你们的巫灵石。”主位上的琴桑说道，银色发丝被扎于后背，显得十分温和，“这十二颗黑石将会被置于守魂瀑上，黑石会根据你们的巫术境界泛着不同颜色的光，若一日你们达到极致，黑石会脱离守魂瀑寻找你们，那里面的一滴血会重新归回你们体内，而黑石则会消失。但若有一日你们元神被灭，黑石则会自行粉碎而后消失。”夏末雪恍然大悟，那日在内阁里娘亲的黑石也是这般。
　　话语间，李师师将十二颗黑石放于一个托盘内，向琴桑福了福身后前往内阁。
　　“每到机缘时候，我便会去蛮荒之处、五湖之周、四海之外游历一年，走过山川大河，若得有缘之人便会带回成为巫术修习者，无论是何处而来，入巫灵宫者，必在守魂瀑中。其为巫灵宫机密之处，你们切不可妄自闯入，可都明了？”
　　“明了！”
　　“从明日起，你们将在巫灵宫修习五年。此次择选，方娉婷与夏末雪积点相同，但方娉婷年长几岁，收为大弟子，夏末雪次之，你们二人可有异议？”
　　“无！”
　　“那便如此。”琴桑啜了口茶道，“我不会日日陪同你们，但会间或了解你们修习情况，偷懒者、自傲者、散漫者都会受到重处。”
　　“是！”
　　“好，你们的厢房已安排妥当，随厅外丫鬟去便可。明日五更，巫灵院场，切莫迟到。”
　　“是！”
　　新的厢房离巫灵院场近了些许，四人一间，屋内空间十分宽敞，四人同住无一点拥挤之感，两张床榻中还有一张木制的桌子，期间丫鬟还送了日常所需之物和几件衣裳给每人。于芸桐开心得拿着衣裳在屋内转圈，对着夏末雪叫道：“末雪，我觉得好幸福，原来修习巫术还可以有这么好的待遇！我当时只是想有个挡风遮雨的地方，你看看现在这间厢房，真的太舒服了，再看看巫主送给我们的衣裳，这面料，我以前可都想也没想过能穿得起呢！”夏末雪眼眸带笑地看着手舞足蹈的于芸桐。随即轩辕杉儿和王悠裘一前一后进来，王悠裘瞥了眼在那里乐着的于芸桐，心里嗤之以鼻，但面色没有任何表现，她似乎习惯了成为一个乖巧腼腆的孩子，但只是那斜视的眼神让人觉得并不舒服。轩辕杉儿兀自收拾了下自己的物品，然后托着腮帮子盯着夏末雪道：“你叫夏末雪是吗？我叫轩辕杉儿，皇后娘娘最爱的侄女。她叫王悠裘，当今欣妃的侄女。”说罢，朝王悠裘努努嘴，脸上笑得得意。
　　“杉姐姐，你不要这样说，我们在巫灵宫身份地位都不重要。”王悠裘脸上带着不好意思的笑，对着于芸桐和夏末雪说道，“我们都年纪相仿，我可以直接叫你末雪吗？”夏末雪看了她们俩一眼，并未回话，于芸桐早在轩辕杉儿说话间停下了动作，看夏末雪没反应赶紧接过话茬，生怕夏末雪被记恨，她从小干杂活做杂役，什么地儿都去过，什么人都接触过，脸上带着笑道：“当然好啊，末雪这个人性子外冷内热，处久了就知道了，你们不要在意，我叫于芸桐。”
　　轩辕杉儿也不在意，看了眼夏末雪，转头对于芸桐眨眨眼说：“以后就一起住了，想想可要五年这么久，我们要好好相处哦。”
　　“当然当然。”于芸桐点头如蒜。
　　王悠裘看看轩辕杉儿，看看夏末雪，心里面暗暗有些气愤，轻声从鼻子孔哼了一声，面上带着腼腆的笑，和轩辕杉儿随意地聊着。
　　月亮渐渐挂在了夜空正中央，星星在忽明忽暗，夏末雪侧身面对着墙，望着窗外的夜空，爹、娘，末雪不会辜负你们的期望，会成为最强的巫者替你们报仇的！
　　翌日，巫灵院场上。
　　“巫术修习，虽不似剑修需练内功，打通多处经脉，但两者有异曲同工之处。巫者，元神之力越深厚，进阶越稳且越快。”琴桑站在众人前，面向众人。巫者百年择选一次，修习五年，去留自愿。但若百年未能达到破尘境，终究会归为尘土。而若成为极致巫师，便很少会留于巫灵宫内。因此这巫灵宫虽建成快千年，除了这十二名新入选的巫者和丫鬟外，也不过数十名破尘境的巫师陪伴琴桑，一是巫灵宫灵气旺盛，修习妙处不必多说；二是对新入选的巫者进行指导督察；三便是辅助琴桑。虽巫灵宫内巫者不多，但作为东向国强有力的后盾，不应以人数多寡来计量。
　　“从今日起，你们将先学习武术外功，强身健体、磨练意志！外功虽艰辛却可在巫术被禁、受制于他人之时获得一线生机。你们切不可小看这一年的学习，更不可觉得无关巫术加以懈怠！一年后的你们，需做到灵动如兔、轻盈如燕、身形如蛇，移动速度、轻功和柔韧度缺一不可！你们可都明了？”
　　“明了！”
　　“很好，需修习的内容会由巫灵院场的巫师教你们，如有不解之处，可互相解疑、可问于我，也可问场内的巫师。你们须知，巫灵宫内你们的力量是最薄弱的，见到其他巫者定要尊卑有序、敬爱有加。尤是你们中身份尊贵之人，在巫灵宫无地位之分，切不可自负自傲、自以为是！”
　　“是！”
　　外功既为强身健体而练，更为命悬一线而练，未来的不确定性——或会站在沙场上和敌军拼个你死我活、或会狭路相逢仇怨之人、或会遭人暗算生恐祸之将至——使这些十来岁的小女孩们咬紧牙关，日日苦撑。春去秋来，是夏至烈日当空之时在院场背负千斤之重奔跑；是秋至山石滑落之时在巫灵宫山岭处艰难攀岩；是冬至寒风瑟瑟之时在冰冷瀑布下静坐思禅；是春至春眠困乏之时操练长枪短剑。并不是所有的小女孩都能跟上这一年艰苦的训练，特别是皇室的孩子，她们出生就意味着荣华富贵和前程似锦，别人得不到的是她们看厌烦了的、别人想要的是她们嗤之以鼻的，就连别人担心的未来——那不确定的有一天——都是她们无所谓的，她们的家族为她们铺好了路，如果她们能成为优秀的巫者，那自然是锦上添花；如果她们只能成为一般的巫者，那也无伤大雅。所以虽才过一年，琴桑心中早已异常清楚，一年见百年。
　　这一年，方娉婷一直在追赶夏末雪的脚步，她虽是大弟子，但她心里也知道只不过是虚长几岁罢了。但是夏末雪似乎永远不知道疲惫，这一年，夏末雪的身高拔高了许多，已经和她相差无几；对于每日繁重的练习，只要巫主给出了目标，夏末雪必定会完成，若到亥时未完成就会不眠不休加以练习，有时不要说她不理解，她想就连她的好友于芸桐也未必能懂，夏末雪的世界似乎只剩下修习、修习、修习！方娉婷皱眉，她想夏末雪和她同一个厢房的另外两人肯定处不好，摇摇头，那两个娇滴滴的贵族，不知道是不是来度假的。先不说轩辕杉儿，她虽娇弱怕累，倒也乖巧守本分；那王悠裘刚见时觉得分外乖巧，说话做事也是有规有矩，还偶尔会有些腼腆。但这一年来，真真感觉到了什么叫日久见人心。只道有一日偷懒在厢房未出来修习，被李师师碰见，而后传到了巫主那，被罚负重奔跑一整宿。第二日便哭喊着将皇后娘娘和欣妃都叫来了巫灵宫说要巫主将李师师交出来给她，巫主自然是不同意，不仅如此还将王悠裘修习情况告知欣妃。皇后娘娘和欣妃自然是觉得没面子，只好拂袖而去，也不知道心里记恨与否。没想到的是，之后有一天，王悠裘那小妮子竟不顾其他师姐妹的劝阻，在巫灵院场狠狠甩了李师师两个耳光，然后至此都还未回巫灵宫，巫主也未说明过什么。
　　“末雪，明天开始终于不用再这样练外功了！”于芸桐大字躺在床榻上，被夏日晒黑的肌肤在冬日已经嫩白回来，原先营养不良的瓜子脸在这样的高强度下居然变成了可爱的圆脸，去年的衣裳穿着明显短了很多，遮不住手腕和脚踝。
　　“嗯。”末雪点点头，又望着窗外。她高挑了许多，原来和于芸桐差不多的个子，现在那衣裳穿在身上短了好几截。下巴也尖了些许，眼神多了几分沉思，黑漆漆的眸子称得皮肤更是白嫩。修长的手指托着下巴，眨也不眨地望着忽明忽暗的星星。
　　“杉儿，你说悠裘还回来吗？都过去好几个月了，她的东西也没人收拾。”于芸桐苦着一张脸，自从王悠裘离开后，她和轩辕杉儿的亲密度也迅速增加，她渐渐发现虽然轩辕杉儿有些任性刁蛮和无理取闹，却十分知道分寸，也很善良。
　　“哎，我到现在都想不明白悠裘怎么会那么做。”轩辕杉儿也苦着一张脸，她的变化倒不是很大，清瘦了一些，倒还是那一幅灵动可爱的样子。每次修习回来看到空落落的床榻，她都要认真想一想为什么，但总是没有答案。
　　“哪有为什么，被宠坏了呗。”于芸桐随口道，望向夏末雪。心里有些担心，末雪好像越来越不爱说话了，心里似乎有很多秘密。她觉得自己已经是全国最可怜的人了，没有爹娘不说，还见都没见过。巫术修习自己虽然很努力但是一直都是勉勉强强，可就这样自己也没那么多忧愁啊，不知道末雪以前到底发生过什么。
　　轩辕杉儿摊摊手，朝夏末雪努努嘴：“芸桐，你看末雪又在发呆了。”
　　于芸桐作了个“嘘”的手势，嘴型描绘着“不要多嘴。”她们对于夏末雪这样已经见怪不怪了，很多时候她不是在发呆就是在修习巫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