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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第 52 章 ...

  •   陆彻喉咙一紧,回头挥手推开人群,嘶吼着:“都他妈让开!别堵在这,让空气流通!”

      原本吵闹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不知是被陆彻震住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总归是让出了条路。

      陆彻回头,目光和程泽对上。

      他眼神很平静,像是看陆彻又像是透过陆彻在看什么。

      陆彻走过去,蹲到他身边,捡起地上的手机,通话记录显示着五分钟前已经拨打过急救电话。

      陆彻握住他右手,发现他手心在颤抖,陆彻心里一阵泛酸,用力握了下然后松开。

      他看了眼程果,想握她的手但没敢动,平时活泼好动的小孩这会满脸痛苦地挣扎着毫无生气,只一眼陆彻便不忍心再看,他低头掏出手机:“我再打电话……”

      他后半句还没说完,胡同口传来警报声,救护车来了。

      程果很快被推上救护车,陆彻跟着程泽也上了救护车。

      医生给程果带上了氧气罩,有条不絮地操作一系列急救措施。

      程泽视线始终紧盯着程果,不肯眨眼。

      他整个人都是紧绷的,下颚绷紧,陆彻看他这样心里也不好受,也知道这时候无论自己说什么都给不了程泽任何安慰,但他起码要让程泽知道他不是一个人。

      陆彻抬手握住他攥紧的手。

      程泽睫毛动了动,很慢地转过来看他,陆彻冲他笑了下:“松开。”

      程泽手指动了动,拇指微张,沉默地看他几秒松了手。

      白色药瓶掉到陆彻掌心上,陆彻用自己的手心将他手心的冷汗蹭干。

      陆彻将五指慢慢插入指缝,握紧,无声而坚定看着他。

      程泽唇角动了动,陆彻感到他僵硬的身体明显有所松动。

      去医院的路不长,每一秒却都像是无限延长,到医院之前程果已经完全失去意识。

      程泽和陆彻被挡在急救室外,自动门在面前无声合上,隔绝了两个世界。

      正午的光,穿透玻璃直射在洁白墙上,令人眩目。

      程泽背脊挺直,垂手而立站在门前一动不动。

      陆彻走过去,手搭在他肩上叫他:“泽哥,坐一会。”

      程泽闻言睫毛动了动,很久才转身走到椅子坐下。

      手术期间不断有护士进出,没来及问清情况就又匆匆忙忙走开,陆彻一颗心跟吊在悬崖边上上下不安,更无法想象程泽此刻内心有多煎熬。

      “彻哥。”陆彻听见程泽声音嘶哑地叫他。

      “嗯,我在。”

      等了会没听见声音,陆彻侧头一看,程泽手交叉握住撑着额头垂眼盯着地板,用近乎气声的音说:“没事。”

      陆彻心顿时跟被人用绳线缠住,难以呼吸,无论程泽表面伪装得多平静,颤抖的手还是泄露了他此刻的不安和害怕。

      陆彻强制性将他的手掰开然后和自己的握住,看着他无比坚定地说:“没事的。”

      程泽看着他,仿佛真的得到力量,他坐直身体背靠在墙上,下巴微仰:“彻哥,帮个忙。”

      “嗯。”别说帮一个了,就是现在让陆彻上刀山下火海也义不容辞。

      程泽被他迫不及待的样逗得很轻地笑了下:“帮我拿一下口袋的东西。”

      陆彻见他笑了也跟着笑了下,伸手去摸他口袋,掏出两颗红蓝糖果纸包着的水果糖,是他落在地铁站外的。

      陆彻抓着糖不明所以。

      程泽从他手里挑了颗蓝色的,剥开丢进嘴里,眼不眨眉不皱含着。

      陆彻怔了怔:“你不是不吃甜的么?”

      “偶尔破例也不是不行。”

      陆彻笑了,将剩下那颗拆开丢进嘴里。

      程泽捻了捻黏腻的手指,叹了口气有些遗憾地说:“可惜了。”

      陆彻抬头看他:“什么?”

      “牛奶小方,”程泽说:“胡同口外面排队买的,掉了。”

      虽然心里有答案了但陆彻还是迟疑着问了嘴:“给我买的?”

      “嗯,打算求和用的,”程泽说:“你应该会喜欢。”

      在吵架之后程泽还想着给他买牛奶小方,陆彻顿时更懊悔了,有些艰难地开口:“那什么,我刚话冲,你别往心里去。”

      程泽看了眼手机:“嗯,我气量好,一般不往心里去。”

      虽然现在时机不对,但陆彻没打算放过他,否则这人以后变本加厉不知悔改,赶紧补充:“但你知道你也有不对的地方吧?你……”

      程泽打断他:“知道。”

      程泽现在这样挺正常的,能说能调侃,但越是这样陆彻就越担心。

      “牛奶小方还是要买。”

      程泽看他一眼,眉眼微动:“嗯,买。”

      又坐了会,程泽大概隔两三分钟就要看一眼手机,陆彻中途上了个洗手间,出来之前给林医生发了条短信。

      从长廊拐出来,程泽正在打电话,手机举在耳边,大多数时候都是那边再说,他只偶尔应答一声,听不出来内容。

      似乎是有所感应,过了几秒程泽向他这边看过来,陆彻走过去,坐下时程泽已经挂了电话。

      “阿姨?”陆彻没有打探人隐私的毛病,但这会情况不同,他试探着问。

      “嗯。”程泽没说是或不是。

      陆彻有种直觉,这通电话不是苏沁打来或者他拨过去的,而是程泽不想不愿又不得不接的。

      因为他脸色明显比刚才暗下去,眉宇之间透露着不易察觉的烦躁。

      陆彻清了清嗓子:“你……”

      他刚蹦出一个字,程泽电话再次响起来,他没有立刻接,铃声响过三声之后他才接起来。

      陆彻伸长脖子用余光往他屏幕奋力瞟了眼。

      是一串号码,没有备注,看不出任何蛛丝马迹。

      不知道是程泽手机隔音太好还是陆彻耳朵有毛病,他反正一个字没听见,光顾着听程泽嗯好的知道了。

      这通电话前后不到一分钟就结束,在陆彻还没缓过来时程泽手机再一次催命似的响了起来,几乎没有间隙。

      这次程泽连看都没看,也没挂断而是直接关掉开静音。

      然后若无其事看向他:“什么?”

      陆彻还没缓过神:“什么什么?”

      “你刚才想说什么?”

      “没事,”陆彻啊了声:“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我……”

      程泽打断他:“没事。”

      陆彻心里瞬间腾升起小火苗,一抬眼对上他视线,火苗哗啦一下让水浇得灭透透的。

      事发到现在,程泽表现得始终很平静,面色无常,看不出过多情绪,陆彻也只能捕捉到片刻的蛛丝马迹。

      但还是不一样的,现在的程泽看上去灰扑扑的黯然无色。

      陆彻对着这张脸实在发不出火,吁一口气忍下去了。

      急救室的红灯还亮着,刺目鲜艳的红像巨石沉重压住外面等着的人。

      一分一秒都像无限延长,漫长得令人喘不过气。

      等待的后半段时间里,他们谁都没说话,无声而沉默。

      一个小时后,自动门打开了,主刀医生身后左右跟着两名助手医生走出来,表情还挺严肃。

      这阵仗让陆彻心肝都跟着颤了下。

      他猛地一下站起身,椅子晃动和地板摩擦发出一声刺耳的响。

      程泽迟陆彻一步才起身,陆彻感觉到他浑身瞬间僵硬住,唇上下动了动,没发出声。

      “手术很顺利,暂时没生命危险,不过,”医生摘下口罩,说到后面两个字时停顿了下,目光在他和程泽身上扫了下,然后问:“你们谁是病人家属?”

      程泽往前走了两步,说:“我是。”

      医生看他一眼:“一会到办公室来一趟。”

      “好。”

      带完话的一行人匆匆离去,留下一阵过堂风,护士推着程果转到普通病房。

      四人间,同住的都是上了年纪的爷爷奶奶,程果在最里边靠窗住下。

      护士将被子掖好又叮嘱了些注意事项后退出病房。

      下午将近四点,阳光透过玻璃窗斜斜投射进来,浓重的药味和消毒水味充斥着整间屋子,又闷又热,程泽走到窗边将窗帘拉上。

      还是热,陆彻站一床之隔都能感受到顺着风涌进来的热气直冲冲往脸上扑。

      他环视一圈没找到空调遥控器,刚好护士进来给隔壁床病人换药水,陆彻便问了嘴。

      隔壁床是位老大爷,头发剃光,看起来六十左右,眼窝很深,脸颊两侧往里凹陷得厉害,病服套在他身上显得很空荡,身上都是病痛折磨留下的痕迹。

      护士叫了好几声他才慢悠悠转醒,坐起来时往他们这边扫了眼然后开始捂着胸口咳嗽。

      这时门从外面推开,烫着波浪卷的大妈风风火火着急慌忙冲进来,扶着老大爷的背一边拍扶一边唉哟着说:“好好的怎么又咳嗽了?”

      说完迅速瞪了眼护士,咄咄逼人:“你这换个药水怎么回事?我出去前还好好的,不过几分钟怎么又咳了?啊?你这药水没问题吧?”

      护士没来得及回答陆彻问题让她打断了,大概是已经见怪不怪,护士没有因为她的无礼而表现出不耐情绪,一边收拾药瓶一边有条有理说:“阿姨,这已经是你这个星期第三次问我同样的问题了,我再回答您一遍,大爷咳嗽跟药水无关,好好休息,不吃不该吃的,不抽不该抽的。”

      这话说得还算婉转,没点明好歹给留了面子,大妈面色一涨,翻了个白眼转身给大爷倒水。

      护士收拾好推车,才得空回答陆彻:“空调遥控器在电视桌最底下抽屉,但……”

      话没说完大妈呛声打断,嚷嚷着他们家老爷子受不得空调吹,她目光在陆彻和程泽身上转了圈突然大声嚷嚷:“哎哟喂,这窗怎么关了?窗帘拉着么严实,怪不得又咳嗽。”

      她一边说一边走过来,扒拉一下拉开窗帘把窗开到最大。

      陆彻从小接受尊老爱幼的传统美德,但这会他觉得火气完全不受控制蹭蹭往上冒,刚要理论程泽手被人从后面轻轻拉住。

      陆彻回头,程泽对他摇了摇头。

      陆彻咽不下这口气,挣开他手。

      程泽上前两步将他挡在身侧,看着大妈语气冷静而有理有据:“这间病房不是你个人所有,你没有权利侵犯他人所有利益,你可以不开空调但你得跟这间屋子的其他人商量,同理,你要开窗必须询问其他人意见。”

      程泽说完病房内陷入一阵短暂的沉默,另外两个病友明显是忍耐许久,这会见有人提出来纷纷复议。

      靠门那床开始一一数列翻旧账,大妈怔了好半天总算回神,面色别扭骂骂咧咧又说了些难听的话,倒是没再对开窗户还是开空调这件事争执。

      陆彻过去关窗时她只是瞥了眼就又转头给老大爷按摩了。

      程果在傍晚时分醒来,人没什么精神,勉强喝了点粥说不到几句话就又睡过去了。

      程泽去了一趟办公室,大概半个小时后才从主任办公室出来。

      陆彻出来走廊透气,顺便回林主任的短信,发完短信一抬头就见他从走廊那头走过来。

      陆彻试图从他面色中窥探出点蜘丝马迹,但最终徒劳无功。

      程泽太擅长处理情绪。

      程泽走近时陆彻听见自己肚子咕噜咕噜连着叫嚣几声,特别响亮。

      “去吃东西吧。”程泽看着他。

      两人决定到楼下快速解决,B市气候比A市热,风吹在脸上都是干的,这会正值傍晚,绯霞晕染着大片天空,黄昏慢慢落下。

      因为是正餐时间,这个点餐馆人都很多,走到街尾才看见一个没那么多人的小炒店。

      陆彻要了个糖醋排骨盖浇饭,程泽还是一如既往热衷吃素,他在一众鸡鸭鱼猪肉中选了最素的四季豆炒肉片。

      上菜速度很快,坐下没多久东西就端上来了。

      从早上吃了点早餐撑到现在,陆彻是真饿了,只顾埋头苦吃。

      他吃完抬头一看,程泽还剩半碗,这会筷子停了下,看着他:“……你要不要再点一份?”

      陆彻喝了口汤,笑:“当我猪呢?”

      程泽扯了张纸巾擦嘴:“怕你吃不饱。”

      “你这就饱了?”

      “嗯,太油,”程泽看着他直勾勾盯着自己面前的大盆碗,犹豫着将大盆碗往前推了下:“你要是……”

      话没说完,陆彻已经一伸手将他面前的大盆碗推倒自己面前:“浪费粮食不好,我帮你解决了啊。”

      程泽失笑:“你要是没饱可以再点一份。”

      “我不是看你浪费么?”陆彻从碗里抬起头:“还是你介意我吃你口水?我都不介意你介意个屁。”

      “不是,”程泽无奈,再次强调:“怕你吃不饱。”

      从馆子出来往医院回的路上,程泽接到了萧尽电话。萧尽先是问了一遍考试顺不顺利之类的,然后说他明天启程返回,如果顺路可以搭他的顺风车。

      程泽以还要在B市停留几日拒绝了,萧尽没问为什么事,最后叮嘱他们几句注意安全便挂断了。

      “他怎么不给我打总给你打?”陆彻将脚下一颗石子踢飞。

      程泽笑:“我可以把他电话给你。”

      “可别,”陆彻不屑:“我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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